童年

童年

此“童年”非彼“童年”。本文所述之童年，非指成长过程中的童年时代，而是指幼童时期所过的“年”

                      ————题记

再过20天，华厦大地将是这般景象：工厂停产、学校停课、商店停业，政府停罢，股市无法交易，大地一片硝烟，孩子们四处“讨钱”……这就是中国的“年”

按照中国的传统民俗，过了“腊八”就是“年”了。随着“年”的临近，国人又将奔波跻身于春运大潮之中：“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多少留守儿童，期盼着父母回家团圆；多少风烛残年的独居老人，盼望着北漂南飞的子女回到身边……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节奏的加快，生活压力的增加，责任意识的增强，感觉“年味”日趋清欢寡淡，心态日益消极平缓。少年不识愁滋味，蓦然回首已中年。儿时的年味渐行渐远，梦中的年味悠长缠绵。如今，对“年”不再翘首以盼，对“年”不再渴望如前。

岁月变迁，物是人非；家人千里迢迢来相聚，却又各自低头玩手机；咫尺天涯，相视无语，交流还须靠微信……“没意思，没年味，没气氛，没激情”的抱怨声，充斥各种社会传媒。

记得儿时，对“年”的到来，是那么强烈的期盼；对“年”的过去，又是那么百般的感叹。

那时的学童，没有寒假作业，也没有现在的英语奥数、钢琴美术等“兴趣班”、“特长班”、更没有语数理外的“辅导班”、“补习班。放学放假就是结伴疯玩，天真活泼，快乐童年；无忧无虑，阳光灿烂。那时的家长也不惧怕孩子输在“起跑线”，奉行的是“树大自然直”的丛林法则，野生放养，顺其自然。

点开记忆的云盘：进入腊月，年的气氛就日趋浓烈，集市开始热闹起来，街上人头攒动，地摊杂耍的吆喝声充斥于耳，各种年画、春联挂满了百货大楼和新华书店的大部分空间，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爆竹开始摆上街头门市，店主时不时试放一小挂，以招揽顾客。成群的玩童，追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街市上来回奔跑，冲进硝烟中寻找末炸响的“阴炮”，伴随着阵阵银铃般欢快的笑声……

大人们开始置办各种“年货”：新衣裤、新鞋帽，新花布，新碗筷、新面盆、新条帚、粉丝海带、糖果瓜子……甚至还有耗子药，灭除老鼠迎新年。

进入小年，长辈们已放下地里的活计，专心在家准备年夜饭：磨豆腐、炸豆腐、酿豆腐，杀年猪，分猪肉、剁肉馅，炸丸子、汆丸子、蒸丸子，清洗猪肚猪肠，干塘捕鱼挖藕，杀鸡杀鸭杀狗……我带着小弟，跟着“杀猪屠夫”后面跑，看谁家的猪最肥最大……

年关，父亲年复一年地买来洒金红纸，研墨挥毫，自撰自书各式春联，贴满大门小柱，喜庆吉利，欢乐祥和。

玩得满头大汗的我，望着早晚忙碌的父母叔婶，十分纳闷：“大人们怎么就只会做事而不爱玩呢？”

除夕夜，母亲虔诚地端上一碗“牙祭”（一整块煮熟的四方形猪肉），伫立在天井正中，把“牙祭”高高举过头顶，祭祖祭天，祈祷全家健康平安，来年风调雨顺。

接着，一家十几口人，围坐在厢房内的歺桌上吃“团圆饭”。歺桌下面是火炉，热气腾腾，其乐融融。母亲给每个人夹一块“荷包豆腐”，寓意来年财源滚滚，钱包鼓鼓……然后把两只鸡腿分给最小的子女。从我和三哥分享，到与五弟分享；再到后来，有了小妹，我就顺理成章地丧失了“特权”。

饭后，听大人们守岁夜话。聊天唠嗑，天南海北，灵异怪象……听得孩子们心惊肉跳，吓的不敢出门放响炮……劫又欲罢不能，通宵达旦，兴奋不已。困了就在L型的草编长条形蒲团上打个盹，头枕于父亲暖暖的腿上，迷迷糊糊，似睡似醒……直到初一黎明，各家各户的开门炮响起，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才跳起来，冲出家门，迅速消失在一片硝烟弥漫之中……

顽童们又成群结队地追着爆竹声，到各家门口检“阴炮”，然后逐个燃放：丢水里、埋土里，或扣上一个铝盆铝碗，比比谁的响炮声音大，看看谁扣的盆碗冲得高……

大年初一，鞭炮震天，各民间戏班，舞龙团队轮流到各村表演，歌舞升平，欢天喜地，把“年”的节日气氛推上高潮。肆意地诠释着人们对幸福生活的追求，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对历史文化的传承，对传统民俗的弘扬。

接下来的几日，大人之间，见面互道“新年好”，双手抱拳、作揖拜年，特别亲切和善。即使平日有点矛盾的人家，也被“年”的喜庆所感染，纷纷冰释前嫌，互送新年祝福。我当时就想：大人们要是一年四季都这么亲切和睦该多好！

此时的顽童，无不身着新衣，笑靥如花，喜形于色。每天屁颠屁颠地穿梭于大人们的眼前身后，蹦蹦跳跳，打打闹闹，平日冷冷清清的乡间小道，突然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大人们见面时的招乎声，问候声，祝福声，欢笑声，带着满满的“年味”，在山谷田野间随风飘荡。活泼可爱的顽童，看到路边的小树技丫，和低矮瓦房檐边上吊着的冰凌，就兴奋地掰下来，塞进嘴里当冰棒嗍。全然不顾手指冻得象红萝卜。高高兴兴地走亲拜年看大戏。三大姑八大姨，外公外婆大小舅……临走追到村口，逐个递上红包压岁钱……

过了元宵，大人们就要开工了。新的学期也要开学报到了。懵懂无知的顽童，百思不解：“过年咋这么快呀？”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然后又盼着下一个年的到来。

盼呀盼呀，直到在盼望中忘了年的美好，年的味道，忘了年的欢乐，年的热闹……日复一日，上学听讲，作业考试，放学玩耍……“年”在心中搅起的“涟漪”，渐渐归于平静……

偶尔想起过年，也只会声一笑：“好慢长的一年呀！”直到放寒假，才会再一次感受到年的临近，再一次燃起年的激情……

李国平

2019.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