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凶兆。”她说。
安娜•卡列宁娜的悲剧是从遇见伏伦斯基时就注定了。
在彼得堡车站,
“他转过身去看她,她也向他回过头来。”
“她脸上有一股被压抑着的生气。”
“伏伦斯基目不转睛地瞧着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微笑着。”
他们相遇时,那儿刚刚有一个人撞死在火车下,尸体血肉模糊。
“死得真惨哪!”一位先生在旁边走过去说,“听说被轧成了两段了。”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这是最好过的死法,一眨眼就完了。”另一个人说。
“怎么不采取一些预防措施啊!”第三个人说。
安娜坐上马车。奥勃朗斯基惊奇地看到她的嘴唇在哆嗦,她好容易才忍住眼泪。
在安娜“被压抑着的生气”因伏伦斯基鲜活地呈现出来后,在这段为世不容的绝世恋情走向衰亡时:
她突然想起她同伏伦斯基初次相逢那天被火车轧死的人,她明白了她应该怎么办。
她敏捷地从水塔那里沿着台阶走到铁轨边,在擦身而过的火车旁边站住了。
一种仿佛投身到河里游泳的感觉攫住了她。
她丢下红色手提包,头缩在肩膀里,两手着地地扑到车厢下面。
“上帝呀,饶恕我的一切吧!”她说。
这场悲剧,以车站的死亡为背景开始,以车站的死亡结束。以前理解,这只是小说的一种结构安排,一种艺术创作手段,不曾挖掘其深意。直到看《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的一段话:
安娜可以用任何一种别的方式结束生命,但是在车站、死亡这个难忘的主体和爱情的萌生结合在一起,在她绝望的一刹那,以凄凉之美诱惑着她。
人就是根据美的法则在谱写生命乐章,直至深深的绝望时刻的到来,然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才明白,仅从创作手法上来理解是多么肤浅的解读。
藏在小说结构深处的是人性的剖析呈现。生命本质有一种追求“成全”、追求“出路”的需求,一种追求展现生命原始活力的需求,一种追求价值意义的正向需求。
这种需求匿于人性里,驱使着人在社会中活动、创造,来满足生命的需求。
当这种需求得不到满足,找不到出口时,便只有走向相反的极端——毁灭。
安娜的悲剧不在于她遇见伏伦斯基,她的悲剧在于她原有的旺盛的生命力被深深的压抑着,她的悲剧在于她所在的社会制度无法给她一个空间满足生命的需求,甚至没有人关心在乎她生命的需求。
当她遇见伏伦斯基的时候,她那“被压抑着的生气”被伏伦斯基发现了。
“生气”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出口——爱情。
这份爱情,让安娜真正感觉到了活着的滋味。
可也造成了她的悲剧。
当这份爱情无法再热烈地持续,走向衰落时,也注定了她生命的结束。
让她感觉活着的爱情成了她生命的全部,那么与爱情产生时的相关因素对她也有深刻的影响。当爱情衰亡时,这些因素更是致命的诱惑。
爱过的人,都会明白,你与ta相遇的车站,对你而言,这个车站比别的任何车站都有意义。
所以,当安娜绝望的那一刻,她不会选择别的任何一种方式死去。
只能在车站卧轨死去。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说这是“美的法则”,我理解这是生命的法则,但某种程度,生命即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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