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垄月的后妈,如果时光能让我们再早点相遇,或许那晚我真没什么可值得犹豫了。虽然这是对肉体的一种放纵,然而,这也未尝没有什么不妥。(郑涛写于2017年11月18日。)
1
天刚放亮的时侯,站在窗前的龚月,眼神凝固成霜。三个小时过后,她就要离开这座已漂泊二年之久的城市。除了当初的叛逆让她过早地领略到这世间的冷暖以外,她没能再得到别的什么,她似乎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她需要温柔以待,更需要长辈般的包容与呵护,而这一切郑涛似乎还不能完整地给予她。
此时,六百多公里外的深圳福田,郑涛心情极为起伏地坐在一个陌生女人家里。他未曾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龚月的后妈。女人虽说已愈四十,但她的容颜一点也未跟随她的岁月改变。倒像是一壶日久弥新的美酒,岁月只能增加它的厚度与醇香。
郑涛与这个女人相识还不到十天,十天,也许就是稍纵即逝的刹那;十天,也许只是一段踌躇不前,原地转圈的徘徊不前。
也许,现实远比书上或电影中还要足够的丰满与张力。这个比郑涛妈妈小不了几岁的女人,给郑涛的感觉是一种被岁月掠过的宁静与安稳,是一种让人妥贴的被爱,更是种不被外界所接受的示爱。假如这里是一处世外桃源,假如这儿的时光一尘未染。他或许真的就不再作任何风暴中的挣扎了,然而他不能,他后半辈子的路还很长;他的心底还有一处灯火在为龚月亮着。
2
二个月前,郑涛把龚月扫地出门时,郑涛恨的牙根都痒痒,活剥她的心都有。为此,他也曾抑郁了一段时间。
“失恋,最好的良药便是另寻新欢。”这句话曾在郑涛的脑海里闪过。
曾经的郑涛,在这座安逸的小城市里,领着足够吃饭穿衣的薪水,小日子倒也过得蛮爽。他并不是个有着多么远大梦想的男人,本想着这辈子与龚月一日三餐,安度余生。
然而,当有一日,龚月边刷着微信圈,边嘟囔着嘴说,某某好友又出去游玩了,某某又买了一个价格不菲的包包,言下之意就是想问郑涛什么时侯也带她出去玩玩;也给她买个漂亮的包包,还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瞟了瞟郑涛。按理说,龚月的诉求也并不过份,又不是让他郑涛上天摘星星,下海抓蛟龙。况且,她现在正处于买萌发嗔的时光,说不定哄哄便也就过去了。
可那天恰巧是郑涛心情最为不爽的时候。早上,因为工作上的疏忽,而被老板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中午骑摩托车不小心给摔了一跤,小腿上蹭破了一块皮,瘀青的都有好几处。现在经龚月这么一说,便有些忍无可忍了。
“要玩你自己去玩,要买你自己去买!没人拦得住你!郑涛痛快地扔下了这句话后,似乎还感觉有些不解恨。
然而这对龚月来说,就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引爆了她本就不平静的湖心。
“你还是不是我男人?”龚月啪地一声,扔掉手中的手机,嚯地从亚麻布艺沙发上蹦了起来,急红的脸直红到耳根处。以前,他俩也经常这样吵来吵去,但吵到一定的时侯,郑涛便不再理会,任凭龚月在那边嚷嚷个不停,累了,也就停下来了。而龚月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不吵到郑涛弃甲投降,她绝不会鸣锣收兵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郑涛边说边用脚后跟踹着光洁的磁砖地面,这是他之前从没有过的举动,他不清楚自己一时间怎么就上来了这么大的火气。
“好你个他妈的郑涛!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出这所房子!越远越好!"龚月咆哮着,整张脸早已扭曲成水波纹中的样儿。
这句话很奏效,屋子里霎时静得出奇,郑涛看了一眼龚月,随即目光像闪电般收回。他决定马上离开这儿,不想在这儿再浪费半丁点的时光。
龚月几乎是睁着眼皮,看着郑涛一点一滴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种感觉犹如被慢慢残食的日全食,黑暗随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龚月看着郑涛上了一辆红色的捷过出租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或许,他还会回来的!”龚月收起目光喃喃自语道。
3
郑涛离开龚月后,便孑然一身来到深圳,在朋友开的酒吧里帮忙。当有一天,客人快要散尽之时,郑涛突然有了唱歌的兴致,于是他拿过麦克风,旁若无人地唱了首《故乡的云》,他的歌声里略带点沙哑,微微还有些颤抖。然而,坐在离台最近的一个女人,却悄然向他走来,端起酒杯向他敬酒。这让郑涛有些受宠若惊,然而,滴酒不沾的郑涛只浅辄了一口。
只是这一小口他算是破了例。
小时侯,郑涛的爸爸常常喝得大醉后,拿他妈非打即骂,时常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那时的郑涛便暗自发誓:长大后绝不碰酒杯。
这个衣着光鲜的女人似乎藏有很多的心事,否则,她不可能跟酒这么过不去。她喝酒的样子很令人寻味,不是一饮而尽,而是端起高脚杯,眼晴却望向杯子以外的地方,红色的葡萄汁液缓缓淌过杯壁,之后再汇入她粉红色的口腔里,随着咽喉处的跳动,伴有咕咚、咕咚的声响。
郑涛厌恶酒,甚至有些厌屋及乌。
可那天在这个女人身上,郑涛却一丁点厌恶的情绪也没有,相反,让他觉得这是种品味与优雅的共享,可不是谁都能装得出来。
令人想不到的是:在他们准备打烊的那刻,女人早已给喝趴了。郑涛尝试着叫了很多遍,然而,女人总回答他一个字"水"。他以为女人口渴了,把水送到女人嘴边,女人手一打,水泼得便到处都是,顺便听到的还有杯子砸在地上破碎后的声响。
在毫无任何办法的情况下,只好由郑涛把她给送回家,幸好女人迷迷糊糊中还能记起她住的地方。
郑涛把女人交给小区保安后,转身便疾步走开。
4
第二天,酒吧刚开始营业,昨晚那个衣着光鲜的女人便径直走入。她先是朝郑涛施了个深深的笑意,之后交到他手里一件信封之类的东西,告诉他在其走后拆开,郑涛是个老实人,诚然遵照她说地做了。
女人那晚喝到晚十点才走开的,而这时正是大量孤男寡女拥入酒吧的时刻。
女人走开后,郑涛自然想起了那个信封。
拆开看完,郑涛无赖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怪异。
女人在信笺上告诉郑涛,她叫李梦茵,住在福中路上的城中雅苑,如果有需有帮忙的地方,尽管找她便是了,并附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大抵内容就是如此。
二个月来,郑涛在朋友的这家酒吧干得还挺算顺心,要不是那晚出了点意外,他想这辈子都怕是不会想起这位叫李梦茵的女人来。
那天恰逢星期一,客人并不太多,一个喝多了酒的男人不知发什么酒疯,抡起一个酒瓶,便朝郑涛的脑袋壳砸去。幸好郑涛躲闪及时,才没有大碍。可男人丝亳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他拽着郑涛的衣领,死死不放,整个人却在摇摇欲坠,黑边框眼镜早已掉在地上踩出了八瓣。即使后来警察赶到,他仍旧紧拽着郑涛不放,一脸的赘肉像是被人生硬的糊上去的。他的眼睛小而圆,怒目圆瞪的时候像极了鬼片当中的黑白无常。
在派出所里,男人一口咬定郑涛就是当年骗走他们女儿的人。女儿叫龚月,离开他们也已有三年之久。
如果说,刚开始郑涛还想为自己极力辩护的话,那后来他便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多方证实,这个紧拽着他衣领的胖矮个男人就是龚月的爸爸。二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自己的女儿。
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将无法撇清与骗人的关联后,郑涛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之前的那个女人李梦茵。
李梦茵赶到时,打量了男人好一段时间。脸上的困意顷刻间消失贻尽。而男人看到女人后,张大着的嘴唇愣是久久没能合上,仅剩的一点醉意也似乎让仇恨驱赶得无影无踪。
女人与男人曾经是一对二度结合的夫妻,虽说从长相来说并不显得那么的般配,但对于他们这样的再婚者来说,似乎并不太重要。因为二年前女儿的离家出走,他俩雯分崩离析,男人一直怀恨女人没有尽到一个继母应有的责任。而女人也因男人不断与前妻的藕断丝连,从而暗地里较劲,生活在他们之间似乎更多的是拌嘴。
女儿离家的那天,带走了父亲为她准备出国留学的50多万元钱,来到内地一个不沾亲带故的小城市安顿下来。
男人坐凌晨6点的飞机,赶往女儿的那座城市。
李梦茵则当场为郑涛作了保释。
5
郑涛对李梦茵感激不尽,他没想到这个能唤作阿姨的女人,尽然对他这么走心。姑且不论她是龚月的后妈这一点事实,仅凭她极力为郑涛澄清事实而不断拨打求助电话这一点来说,已经算是难能可贵得了!况且还为郑涛取得保释,这已经显然超过了一般人所能够理解的层面。
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无缘故的相助,即使有,那也纯粹是属于思想道德的范畴,又或是,想获得一种内心的安稳与别人对自己的价值认同,这里姑且不论。
出于感激,郑涛把李梦茵送到她所在小区的大门口,俩人挥手后,郑涛转身急着离开。
“你等下!"李梦茵盯着郑涛即将消失的身影,沉吟了半秒,还是叫住了。但就在郑涛转身笑着看她的那刻,心底却突然涌上出一种别扭。这种别扭,不只是来自于她俩之间的年龄差距,更来自一个后妈与曾经女儿之间的尴尬。但不置可否的是,这个有着和自己曾经女儿相仿年纪的小男人,让她的人生再次出现了一丝曙光。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便隐约地感觉到与这个小男人之间将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故事发生。事实再次印证了她的预感。
郑涛转过身,忽然撞着李梦茵那双滚烫的目光,无处躲藏的他,只好缓缓垂下了头。一时间双手不知如何安放。
"要不,上去坐会儿?”李梦茵略往前探了探身体,笑容再次不自觉地从嘴角边浮上来。
郑涛本想说不了,但到口的话却怎么也没能说出口。之后像是被李梦茵施了魔法一样,跟着她一起穿过花园般的小区绿化处,走入让人产生逼仄感的电梯里,之后才走进位于四十七楼的李梦茵的房子。
房子很大,应有尽有,装修的特别有情调。郑涛真心不知道这个外表看起来很有张力的女人该如何打发在这儿的时光。
看着郑涛一点一滴地被自己带进房间,李梦茵忽然感觉她跟引诱一少年犯罪无异。
李梦茵紧挨着郑涛坐下。在此之前,她一度回到房间换了件超短的褶皱裙,性感与妩媚,刹那间呼之欲出。
而此时的郑涛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气息,这种香气侵入他的每一寸肌肤,之后再扎进他的每一个细胞里。他觉得他将要成为一匹失僵的野马,疾蹄声盖过了他的理性与思考。
恍惚中他觉得有一双骨感分明的手正努力地探入他的裤裆,一番游走过后,便在他的命脉处狠狠地捏了一把。
郑涛不由地哎呦了一声。然后,也就这一下疼,使得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拎起裤头荒不择路般从李梦茵家跑了出来,他没有来得及细看这个女人当时的表情,只感觉站起来的那刻,她只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似乎也稍做停留了那么一回儿。可当龚月那张清晰无比的脸庞闪入他脑海里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义无返顾地离开。
走出小区的大门,城市不眠的夜空便迎面扑来,仍旧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郑涛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了下来,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进去。他买了一包香烟,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人生中买的第二包烟;第一包是二个月前离开龚月后,相同的是:他照样只抽了一根,其余的十九根,他放在一个流浪人的身旁。
第二天,郑涛在深圳的宝安机场接机大厅里见到了龚月,一袭长裙的她特别显得轻盈。她挽着身材微胖的父亲,一脸娇媚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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