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最大的错,其实是落魄。
看水浒里的林冲,想到了这句话。
林冲确实够倒霉的,自从林娘子被高衙内盯上,他就厄运不断:发配充军,数次命悬一线;流落江湖,受尽小人白眼,最后结局也很凄凉。
有人总结林冲的一生,说他错杀了一人,又错放了一人。
言下之意,林冲的悲剧有他自己选择的问题,但事实如何呢?
一、林冲错杀了谁?又错放了谁?
错杀的人:白衣秀士王伦。
理由是:王伦纵有千般不是,最后毕竟收留了林冲,对林冲是有恩的。林冲杀了王伦,等于恩将仇报!
在众兄弟的眼中,自称“为人最朴忠”的林冲,已成了“一个杀了自己大哥的人”。
不管什么原因,这都是污点。
无论晁盖、宋江,对林冲都是若即若离。
梁山上的林冲,既没了家庭,也没了朋友。
好吧,男人可以活得不好,但不能活得窝囊。
可惜,林冲就活得很窝囊。
因为他还错放了一人:高俅。
高俅被捉上梁山后,按一般人的想法,林冲应杀之而后快。新版水浒里有个场景:宋江在码头送高俅走,林冲提着宝刀,鲁智深提着禅杖,两人冲上去要宰了高俅。
结果,林冲的刀被宋江以身体挡住……
其实,这已经是对林冲的“美化”了。
原著里,高俅从被俘上山到最后离开,林冲根本就没有冒头,就像消失了一样。
提起高俅就“毛发直立”的林冲,仇人近在咫尺,他却这个表现,确实令人诧异。
这就是林冲的错杀一人,错放一人,问题是:这两件事,林冲真的错了吗?
二、错杀一人:如果不杀王伦,会怎么样?
换句话说,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做法?
比如:林冲死谏,甚至挟持王伦,逼他留下晁盖?
不现实!按王伦的秉性,他会叫林冲跟晁盖他们一起走人。
其实林冲还有一条道,就是放任晁盖离开,兄弟我只能帮到这了……但,这还是豹子头林冲吗?
而且,有人不会让他这么做的,别忘了晁盖身边有谁,原著写的是:
吴学究笑道:“兄长放心,此一会倒有分做山寨之主。今日林教头必然有火并王伦之意,他若有些心懒,小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不由他不火并……
而且,吴用还吩咐众人藏好暗器,看他捻须为号,一齐动手。
听了吴用的话,“晁盖等众人暗喜”。
可见,晁盖一伙对梁山已是志在必得,林冲不动手,恐怕晁盖等人也要动手。
那时林冲帮谁呢?帮谁都不好。
所以,林冲杀王伦,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怪只怪王伦自己,“规模卑狭真堪笑,性命终须一旦休。”
三、错放一人:放不放高俅,林冲有话语权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大胆设想一下,如果晁盖不死,捉了高俅,那高俅必死,而且行刑人一定是林冲。
快意恩仇,皆大欢喜!
可是宋江时代的梁山,已经有了战略目标,那就是招安。
这是关系到梁山108位头领和十几万兵卒的大事,和林冲、高俅之间的私人恩怨相比,两者孰重孰轻?
对不起了,林冲!
放走高俅的那一刻,林冲内心该有多痛苦!
最后林冲瘫掉了,长期的怨气郁结,耗掉了他最后的元气。
林冲的一生就是个悲剧。
金圣叹点评林冲,说他“自然是上上人物,写的只是太狠……”。
“狠”在哪里呢?
金圣叹接着说他“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的彻,都使人怕。”
其实林冲无力改变外在环境,所以他的“狠”,归根结底只是对他自己。
落魄的时候,做人身不由己,做事无能为力,又有何“对错”可言?
所以,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最大的错不是别的,是“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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