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小姑娘跟我说：“爸爸，昨天你还没给我钱呢。”
“是的，忘了。呵呵，昨天晚上你睡觉之前还问了我，后来又忘了。”我说。
有好一段时间了，我们一直教小姑娘做家务，她自己也很有兴趣。不过她感兴趣的事情很多，所以做起家务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随心所欲。自从居家抗疫，天天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很多，也就给了我机会试图真正去让她养成做家务的习惯。于是我们定下规矩，小姑娘每天必须做一件家务，如果做了超过一件就可以得到一毛钱作为奖励，存在自己的存钱罐里。网上常有人讨论小孩子做家务给钱到底好不好，我觉得未尝不可。一来，做了好人好事给朵小红花不论在家庭还是在学校都是常见的激励方法，其实钱也跟小红花差不了多少，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二来，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应该逐渐学习一些关于钱的概念了。
太太催我：“你现在就去拿钱给她，不然回头又忘了。”
“今天多给你一点吧，”我拿了两毛钱给小姑娘，“昨天折了好大一堆衣服，可以多给点。”
工作可以赚钱，钱可以买东西，这是小姑娘非常朴素的金钱观。不过要是她知道今天原油市场发生了什么，估计对金钱的概念要被颠覆了。
自从疫情席卷全球，我们每天都在见证历史，因为有太多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正在发生。而今天发生的历史就是原油价格跌到负数，准确地说是5月份交货的原油期货价格跌到了负数。由于今天是5月份原油期货的最后一个交易日，而目前全球停摆，航空、工业、汽车全面停止，没人用油，炼油厂减产，到期的原油没有地方存储，于是就出现了这种倒贴钱请人把油拉走的情况。当然，6月到期的原油期货还是基本保持了原来的价格。如果再过两个星期复工无望，到时候6月原油价格会是什么样子还得走着瞧。
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资金市场。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LIBOR是资金市场的一个重要指标，一般而言越是长期的拆借利率越高。比如一年前的这个时候，1月期的LIBOR为2.48，3月期为2.60，6月期为2.63，1年期为2.76，这是正常的情况。而现在这个趋势反转了，越短期利率越高，今天的1月期LIBOR为0.79，3月期为1.18，6月期为1.16，1年期为0.98，其中除了1月期最低而外，从3月期到1年期越短期越高。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市场对疫情影响的预期——短期风险太大，但普遍认为长期压力会逐渐缓解，至于1月期则是因为目前各国央行连续降息，主要市场的基准利率非常低，预期短时间内不会上调。
利率长短期倒挂的现象在2008年金融危机时也出现过，但油价跌到负数绝对是有史以来头一回。这两次经济危机最本质的区别在于2008年是由金融问题引发实体经济的危机，而现在的情况则是疫情直接冲击实体经济，全球几乎所有主要国家的几乎所有经济部门都未能幸免。
从乐观的一面来看，危机总会带来新的机会，总会有新的经济力量从中脱颖而出。就像每次枪案之后都会引发一番关于禁枪的争论。昨天新斯科特省发生的那起枪案死亡人数已经增加到19人，警方预计还有可能继续增加。死亡人数至今不能确定的原因是一夜之间有多处建筑物被烧毁，现场清理工作还没有完成，而废墟下面很可能还会发现尸体。不论最终数字如何，这已经是加拿大历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一起枪案。今天，禁枪的话题又被热议了起来，而特鲁多总理在他的直播中也承诺将尽快促使国会通过一项更严格的禁枪法案。
昨天的日记发布以后有读者问我为什么加拿大不能全面禁枪，是不是有跟美国一样的阻力。实际上美加两国在禁枪的问题上还真是有非常大的区别，加拿大的枪支管控比美国要严格无数倍。早在1934年加拿大就立法强制要求手枪登记，1951年要求自动武器登记。现在加拿大的枪支分为“非限制”、“限制”和“禁止”三类，其中“禁止”类的枪支不能够购买，但在1998年12月禁止令生效之前已经合法拥有这类枪支并且在新法律下合法持有持枪证的人还可以继续拥有它们。
与美国相比，最重要的区别是，从1979年开始加拿大所有持枪人必须从警局获得持枪证才能合法购买和拥有枪支。今天，要在加拿大得到持枪证需要经过一系列繁复而严格的背景调查，包括申请人的犯罪记录、精神健康状况、家暴记录等等，提出申请之后往往要等待很长时间才能获得批准。持枪证有效期5年，过期前需要重新申请才能续签。而在美国是没有这些繁琐手续的。虽然美国也禁止有犯罪记录的人持枪，但购买枪支时并不需要从警察局获得持枪证。理论上讲有执照的枪支店铺在卖枪时必须向联邦调查局查询顾客的背景材料，但是这个规定有很多空子可以钻。一方面，法律并不要求私人之间买卖枪支时对买方进行背景调查，所以常有人在枪支展会上以私人身份交易枪支从而逃避背景调查。更要命的是，对购枪者的背景调查常常因为联邦调查局人手不够而被拖延，一旦初步调查不能得出结论，警方只有最多三天时间继续深入调查，三天之后如果调查还没有结束枪店则可以在没有背景调查结论的情况下把枪合法售出。
在买枪之后持枪人对枪支的管理、存放和运输方面加拿大都有详细的法律规定，而美国没有。比如加拿大规定所有枪支必须存放在家中安全的地方，“限制”和“禁止”类的更是必须放在经过警方认证的专用枪柜中加锁存放，子弹和枪必须分开存放，而且枪支在存放时必须摘下保险或枪栓。在运输途中枪支也必须放在汽车加锁的后备箱里，枪支和弹药同样必须分开存放。如果是“限制”和“禁止”类的枪支，带出门时必须直接把车开到猎场这类合法使用枪支的指定地点，中途不允许停留。这些限制措施都是美国所没有的。
从立法的角度，美加两国也有很大的区别。美国枪支管理跟财产管理差不多，由各州自行立法，南方几个州甚至不需要任何手续就可以购买枪支。这与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有关，该修正案规定“人民持有及携带武器之权利不可受侵犯”，这就使得联邦立法控枪从法理上很难站住脚。而在加拿大，控枪的法律是与刑法联系在一起的，属于联邦法律。1995年，联邦关于控枪的《武器法》生效之后，阿尔伯塔省曾向法庭提出司法审查的要求，认为枪支属于公民财产，而财产权属于民事权利，按照加拿大宪法规定应该由省而不是联邦立法加以规范。而联邦政府则辩称枪支管理与刑事犯罪息息相关，属于刑法范畴，应当由联邦立法。最高法院最终在2000年裁决支持联邦政府的主张，维持由联邦法律而不是省法律来对枪支进行管理。
随着最近两三年加拿大枪支犯罪愈演愈烈，禁枪的呼声再次掀起了一股热浪。特鲁多在今天的直播中所说的更严厉的禁枪法案，是指自由党最近提出的一项全面禁止“攻击性”枪支的法案。至于“攻击性”枪支如何定义，有许多争论，这里暂且放下不谈。关于这项法案的辩论焦点集中在禁枪对减少枪支犯罪是否有效。
尽管许多学术研究表明世界各国人均持枪数量与枪支犯罪比例有着密切关系，但是反对禁枪的一派仍然认为此举不会有实际的效果。他们认为，加拿大的枪支管理已经非常严格，在加拿大能够获得持枪证的人都是经过背景调查的守法公民，进一步通过法律手段限制枪支种类不会减少枪支犯罪。数据显示，加拿大的枪支犯罪绝大多数都涉及黑帮，这些案件中使用的枪支9成属于非法持枪，超过3/4的涉案枪支非法来自美国。因此，反对这项法案的人认为与其花力气立法限制合法持枪人所拥有的枪支种类不如把精力用在打击犯罪减少黑市枪支交易。而且，特鲁多政府提出的这项禁止“攻击性”枪支的法案需要花费大约4到6亿加元用于回购合法持枪者手中已经拥有的那些“攻击性”枪支，反对者认为把这些钱花在增加警力打击非法持枪会更有效。
昨天新斯科特省这起历史性的枪案还在调查之中，凶手所用的是不是新法案所意图禁止的“攻击性”枪支目前我们还不得而知，枪支的来源是否合法也不清楚。禁枪是去年大选当中自由党一项重要承诺，新的禁枪法案从去年年底就进入了议事日程，国会辩论因为疫情被推迟。现在出了这样的枪案，在国会重启之后，禁枪势必成为仅次于疫情的一个重要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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