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星期回到家里,芹子没有见到哥哥大林。虽然大林也想跟着爸爸去煤矿挣钱,但兰花死活不同意,她宁可大林挣钱少,也要图个平平安安。满堂同意兰花的想法,便和大林商量,让他去外村一个木工师傅那里学手艺去了。
一看满堂破天荒地在家里,芹子高兴极了,扔掉书包就跳上了满堂膝头,她搂着满堂的脖子叽叽喳喳地开始说学校里的事,一边说还一边在满堂膝头晃来晃去。满堂微笑着,耐心地听芹子说着。当他听到芹子说自己在学校期中考试得了第一时,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兰花在旁边看芹子那美美的乐呵样,拉下脸扔了一句“没大没小,还不快下来。”芹子才不情愿地从爸爸身上滑下来。
“爸,你今天怎么在家?不去煤矿了?”芹子挠着脑袋,现在才想起来问满堂这个问题。
“不去了!”满堂说。
“啊?真不去了?那你以后干啥?”芹子惊奇地问。
“买一辆四轮拖拉机,跟着你建军伯伯去河南送煤!”满堂说着,脸上现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是啊!满堂这段时间为这事可是费了脑。在兰花的支持之下,他倒是铁了心要去买车跑运输,但是,买车的钱却迟迟没有着落。家里一直没有积蓄,现在买车还得向别人借。可是,借谁家呢?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苦农民,谁也帮衬不了谁啊。
昨天,听解放说邻村有家放高利贷,自己已经问好了,就在他那里借上钱,以后挣了慢慢还呗。满堂动了心,详细问了问,利息可是不低呢。借还是不借,满堂正为这事伤脑筋。不行,今天得和兰花再商量一下,这事得赶紧定了,要不每天在家里干坐着也不是事啊。
“哦!我们家也要有拖拉机了。”芹子兴奋起来。她想着如果家里有了拖拉机,自己过星期回家或者去上学时,就可以坐爸爸的车而不用走路了,这可真是好事情啊。
不知是被芹子的兴奋触动了,还是满堂早就铁了心,他“腾”地站起来,走到兰花身边说:“就这样定了吧!借!买!咱借钱买!”
兰花看满堂说得坚定,就点了头。
当天晚上,满堂和兰花就去邻村找那个放高利贷的去了,他们也怕夜长梦多。
芹子,一人在家里痴痴地想着,爸爸买了车,挣了钱,是不是可以给自己去大医院看看脸。说不定,脸上那讨厌的红记,还真能治好呢。
好几个时辰之后,满堂与兰花回来了。他们怕夜长梦多,不仅和放高利贷的说好了第二天去拿钱,也和建军约好了一起去买车。建军和满堂关系一直很好,他早就和满堂说过,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跑运输去,现在满堂一说,他自然很爽快就答应了。
第二天,芹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满堂和兰花早早就出发了。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芹子听到一阵“突突突”的声音,她猜是爸妈回来了,赶紧跑到村头去看。
村里很多人都听到了声音,也纷纷出来看稀罕。建军坐在四轮车上,把着方向盘,很老练地开着车子沿村里的石头子路开了回来。满堂和兰花一左一右坐在四轮车两边宽宽的金属扶手上,一只手紧张地抓着满堂车座的靠背,一只手紧抠着扶手,生怕车子把自己颠簸下来。
满堂把车子停在了村头的麦场里,熄了火,三人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村里人七嘴八舌地打听着价钱,询问着在哪买的,也很兴奋。这可是自耀金以来第二个敢花大价钱买机器的人了。他们既佩服满堂的胆量,也对满堂借高利贷的事不置可否。
建军一不做二不休,就在麦场里教会了满堂怎么开车。满堂虽然紧张,但是还算冷静,几趟下来,居然还真学会了。
建军拍着满堂的肩膀说:“你还真是吃这碗饭的,有的人教好几天也学不会,见墙就撞,见沟就上,哪还敢拉上煤上路!你往村里再练上几天,就能去挣钱了啊!”
满堂第一次大咧着嘴笑了。这个在煤矿里已经摸打滚爬了多年的汉子,从不到一米高的小煤窑里爬着往外拖过煤,到现在在煤矿里用雷管炸药开采煤,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要与煤在不见天的地底下过一辈子呢。他怎么也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不再是煤黑子了。虽然还离不了煤,但总算可以在太阳下和它光明正大地往来了。
其实,现在的满堂也不过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然而一成不变的生活,让他自己都麻木了。如今,生活巨变好像又刺激他重新焕发了青春,他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就等着大干一场呢。
芹子看着爸爸笑着,在麦场里边搓着手围着四轮车打转,边回答着村里人提出的各种问题,她虽然不知道四轮车对于爸爸的意义有多重大,但她也发自内心地高兴。
送走建军,天也黑了,人也散了,满堂一家三口还围着车子看了很久,才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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