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图片
第七章：邂逅苦匆匆，还疑是梦中
【壹】
午后时分，进来超市买东西的客人稀稀拉拉。
蓝妤踩着她足有十公分的恨天高，抱着胳膊，来来回回在各个货架间“巡视”着，时不时也弯下腰去整理一番。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卷俏皮地在肩头跳上跳下。大红的披肩就像一束绽放的玫瑰，极尽美丽地盛开，衬得她有种妖冶的美艳。
秦韵给两位顾客结完帐，就爬倒在了收银台上，开始昏昏欲睡。桌头的小音响里正播放着许巍的《时光》，舒缓、懒散，在这样的午后，更是催人入眠。
“老板，有腰带卖吗？”
一个清亮的男声突兀地响起，秦韵一个激灵，马上站起身，才看见那个说话的人就站在面前。
“有、有的，有腰带。”眼前的高个子男人，脸上驾着一副细黑边眼睛，气质内敛却温润，看着秦韵说话时，嘴角的的笑意有如清风明月，使得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就话也说不利索了。
“那，能带我看一下吗？”他说。
秦韵呆愣了两秒钟，才后知后觉朝着休息室的方向喊：“小忆，有客人！”然后才觉得自己失礼，尴尬地向那人致歉：“不好意思啊……请您稍等，让我们的店员带您过去看！”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真该刺瞎了这双“见色忘事”的眼睛啊，是没见过帅哥呢还是怎么着，就着德行，简直是丢人丢到了太平洋里！
直到那个叫小忆的员工领着他去了配饰区，秦韵才又缓缓坐回了椅子里。她托着还在隐隐发烧的两腮，忍不住花痴般呓语：“这么好看……能与某些杂志封面的模特媲美了！”
“咕哝什么呢，一个人？”蓝妤走过来坐到旁边的吧椅上，伸手去摆弄花瓶里的几枝百合，那是今天早上她才买回来的。
秦韵往饰品区瞄了瞄，小忆似乎正挨个儿介绍那些货物的牌子，那人面对着货架，只看得清一个笔挺、颀长的背影，她拍拍自己心脏的位置，神秘兮兮地凑近蓝妤，难掩激动又不得不刻意压低声线：“姐，刚才有人要皮带呢，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呀，怎么了？”蓝妤不看她，话也说得漫不经心——她的心思，应该是全都在眼前的那几朵花上了，将鼻子凑近了它们嗅了再嗅，然后一脸神清气爽，叹道：“真香啊，闻一闻，好心情指数就噌噌上涨啊，嘿嘿！”
“那你有看见那人吗？”秦韵认定那就是明星偶像般难得一见的存在，她觉得自己不八卦一下心里怪痒痒的。
“没看见。”蓝妤不以为意地摇头——她真不是想打击小表妹的，事实就是没看见、也不热衷于看见嘛！不过之后她又想到什么似的，侧头打量着秦韵，又迷惑又夸张地问：“我为什么非要看？他是特好看呢还是特难看，让你这乖乖女如此大惊小怪不淡定了？”
秦韵双手合十，贴住右脸，作迷醉状：“特好看！真特好看！你妹妹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蓝妤睨她一眼：“干什么？想始乱终弃啊？”
这女孩前几天领过来的那位，貌似是男盆友呢……
秦韵捂着嘴，笑得不置可否，向配饰区指了指，“哎姐，你看嘛！你看了再说。”
“小韵子，咱可不带这样的啊！人家苏言小伙，也并不差的好不好？”蓝妤嘴上怪声怪气地说着，眼睛却出卖自己顺着表妹指的方向“鉴别”帅哥去了。
“怎么样？真帅假帅？”
“嗯。身材养眼。”这点蓝妤表示认同，她左手支撑着脑袋，“就是看不到脸。”
“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相信我。”秦韵信心满满。
只是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小忆向着收银台走过来，神情好生委屈。
“蓝姐，那位先生……要求找老板来。”小忆站在蓝妤面前，局促不安地说——她业务熟练，业绩也还行，可这次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那人就莫名其妙地让喊老板来，尽管蓝妤这个老板很好说话，但作为销售员，她还是想自己有充足的应对能力，而尽量不给老板惹麻烦……
蓝妤将长发甩到脑后，坐直身体：“怎么了？”
“他……很挑剔，说我推荐的款式没一样适合他，我就让他自己挑，他又说需要听专业一点介绍。”
蓝妤目光淡淡地盯了一会远处那人，微微侧头，一脸淡定对秦韵说：“你看上的这帅哥，还是个折腾人的主儿呢！”
秦韵关掉音响，戳戳她的胳膊：“你就过去看看，他如果敢欺负你，我就给他试试我的‘佛山无影脚’！”
蓝妤撇了撇嘴，给了她一个“小妮子你牛”的眼神，然后款款起身，往后撩了撩右肩的头发，拢一拢身上的披肩，高贵冷艳地过去了。
“真有范儿！”秦韵故作惊艳，在背后竖起了大拇指。
“特有范儿！”小忆也是望着老板的身影，呆了。
蓝妤在那人身后站定，礼貌周到地打招呼：“你好！先生。”以提醒他他要的“老板”本人到了。
可奇怪的是那人好像没听见——没反应。
于是，蓝妤更大声说了一次。
依旧没有反应……
娘的，该不是聋的，需要站到他面前循着口型交流？
但不知道为什么，蓝妤在心中立马否决了这个可能，她判断他就是故意的——捉弄人的把戏！
熟人？认识？自己的仰慕者？——不然谁会这么无聊？
所以她也不动声色了，就那样好整以暇地站着，从他的后脑勺一直观察到脚后跟：头发乌黑、脖颈光洁、衬衫纯黑、西裤熨帖、皮鞋铮亮——是附近某个公司上班的？但想一想，自己认识的上班一族里，压根就没有对得上这种型号的呀……
十多秒钟过去了，静寂无声，只有空调“嘶嘶嘶”吹着凉风，蓝妤扯扯披肩，默默地翻个白眼，再努努嘴，还是没辙——准备绕到正前面，去见识一下这位“庐山”先生的真面目，但就在这时，那“庐山”自己启动装置，转身了……
游荡的风
没有根
吹过一个四季
又一个四季
像是千年的传说
呜咽泣血哀鸣
尘埃里的漂泊
守望天日不见
下一个
下一个流转轮回
嘤嘤切切悲凉
百转千回
却道是梦语
——顾海，你终于回来了！
广场的百年老槐树下，一黑一红两个身影相偎在一起。
“谢谢你，还等着我。”他说。
“也谢谢你，能来见我。”她说。
【贰】
“韵儿，我要结婚了！”蓝妤轻轻地说。黑暗里，她披着被子、怀抱双膝坐在床的中央。
即使光线暗淡到只能描出对方模糊的轮廓，即使隔着两层不算薄的棉被，秦韵还是能感知到表姐的轻微颤栗，她想，那应该是沉浸在幸福里的人该有的模样。
“他就是顾海？”秦韵也爬起来，盘了腿，跟表姐面对面坐着。
蓝妤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轻轻地说：“嗯，是他。”
秦韵早就听说表姐有个叫顾海的男朋友，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杳无音信了：“就是……你两年前的那个男朋友？”
“嗯。我都等他两年多了。”
两年多了……所幸物是人也是。只是，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那，他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呀？”
蓝妤抬手掐着自己的眉心，摇摇头。
“你都没问他这两年多干什么去了吗？当初丢下你一走了之，现在突然回来……这像话吗？”秦韵不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但在这件事上，她替表姐委屈——就算那人帅得惨无人道，欺负表姐了也是人中“渣渣”。
“韵儿！”蓝妤打断她，语气疲惫，“我不想知道那些……他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而我，还爱他，很爱他，这就够了。”
秦韵一时语竭——她毕竟年龄还小，无法更深刻地去理解表姐对顾海的那种感情。
“我守在桑央，守着这个超市，就是希望他有一天回来的时候，能够找到我……现在他回来了，回来娶我了……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我别无他求。”有一种久别重逢，不光是喜难自禁，还有难以置信。
秦韵张开手臂，隔着被子拥抱表姐，喃喃说道：“只要你愿意就好……我相信你的等待是值得的。”
蓝妤热泪盈眶，她也伸出手回抱秦韵：“我也相信……相信他这次不会再丢下我了！”
“他敢！”秦韵拍着表姐的背，“他要是再敢对不起你，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揍扁他！”
蓝妤终于破涕为笑，她用手轻轻蹭一下秦韵的鼻头：“秦大侠可不好惹呢！不过，你还是去保护你家小苏吧，说不定他一感动就以身相许了呢。”
“……谁要他以身相许了！”秦韵顿觉自己的脸颊着火了，突然间烧的厉害，她躺倒回去，拿被子遮住了脸，暗咒自己脸皮太薄，经不起“事”儿。
“每一段爱情都是可贵的，但愿韵儿将来也一定能嫁给爱情。”蓝妤也睡了下来。
“可是姐，说到‘嫁’这个字我就浑身不舒服呢，简直毛骨悚然！”
“你还小嘛！正常。”
“可我以后，真的会和苏言……结、结婚吗？”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将青涩的初恋修成正果的，实在屈指可数，但她不忍心打击表妹，就又说，“只要是真爱，迟早会在一起的。”
可秦韵七窍玲珑心，惯于听话听音：“是不是有的感情，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嗯。好多感情最后都会无疾而终。”
“为什么呀？难道人都贪恋新欢？”
“……可能是因为不懂珍惜吧。”
“还好你坚持住了姐——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心上人。”
“……是啊！在我快要溺死在绝望中的时候，他终于出现了！”
“姐，你真是太深情了！我被大大地感动到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只为他一个人执着。”
“只为一个人执着？那我只为苏言执着好了！”
“呵呵，傻吆！但愿那个苏言他值得。”
“虽然现在的我，不能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上课吃饭、散步看星星，但如果他不放弃我的话，我也不会放弃他。”
“……好样的！是我妹！”
“那姐你给我讲讲，你当初是怎么邂逅顾大哥的吧？”
“……这个呀，就是一个笑话。”
22岁那年，蓝妤一个人去黄山旅游玩。她刚蹬到山顶不久，就有个年轻人也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蓝妤当时还在暗自腹诽：至于跑这么快吗？看吧，人都快累成狗了！
但那年轻人却将一副耳机递到她面前，说：“我在山下捡的，还给你。”
蓝妤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她从来就不使用耳机。“不是我的。”她摇头说。
年轻人有一瞬间的懵逼，之后又盯着蓝妤的上衣，执着地不肯放弃自己追了半天的“失主”：“怎么会呢？我大概看到一个穿绿衣服的姑娘走过，然后它就在那里了……你看你不就是绿色衣服吗？”
“我从来没使用过耳机，也没购买过耳机，所以这真不是我的。”蓝妤看他不像是故意跑来搭讪的，才又耐心强调了一次。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姑娘赶到了这边，她指着年轻人手里的耳机，上气不接下气：“给我！跑这么快，还不是让我追到了！”
那年轻人看看她，又看看蓝妤，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蓝妤给他递个眼色，好心提醒：“是她的，她也是绿衣服。”
年轻人这才恍然大悟，将耳机交到姑娘手里，并不断道歉：“误会了！误会了！我以为是身边这位姑娘掉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姑娘看他态度诚恳，也就不再说什么，拿了耳机，吭哧吭哧地下山去了。
年轻人回头，朝蓝妤歉意地笑了笑，并伸出手：“我叫顾海，刚刚的事……你别介意。”
蓝妤也大大方方地跟他回握：“不就是一副耳机吗？你俩至于吗？”
“那是一副‘日本铁三角ATH-W100’ 。”他说。
蓝妤听得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鬼。
顾海看她不懂行，又耐心地解释道：“它产自日本，价格两千多呢。”
……
于是，一次搞笑的初遇，却是邂逅了一段真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