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

北海里有鱼，岸上有半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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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上关于人鱼的爱情，数不胜数，都不得善终，所以我不会动心的。”

银发的美丽女子坐在船头，一只手宛若白玉，轻轻拨弄着水面。她的下身是一条银色的鱼尾，在阳光下灿烂发光，十分好看。

阿门目不转睛地看着，然后慢吞吞地啃了一口馒头，“那是因为你们遇见的都是渣男。”

银月笑意盈盈地添了一句，“也都是渣女。”

阿门愣住，扭过头，耳根泛红。

“扑通”

一声水声，阿门再看时，只能见得一点鱼尾淹没在海水中。他心里了然，放下馒头拿出鱼篓。不出一刻钟，几天不小的鱼从海水里被扔进了阿门的船里，扑腾扑腾地挣扎。

阿门熟练地将鱼装好。

银月从水里钻出来，她头发全湿，多情的眼眸似乎在闪闪发光，她轻轻倚靠住船檐，“这些够你今天回去交差啦？话说……真不用我帮你把那老家伙拖进海里喂鱼吗？”

银月说的是阿门的父亲，一个酒鬼，从阿门小时候就开始喝酒打人，母亲与他离婚了，留下阿门，被酒鬼父亲从小打到大。

阿门摇摇头，稚嫩的脸上浮现一点笑容，看起来憨憨的，“他已经不大动手了。”

银月撇撇嘴，干脆一扭头没入海中，银色的鱼尾若隐若现。

她的声音还响彻在阿门身边，“天色不早了，海上一会儿要来暴风雨了，你早点回去吧。”

阿门知道银月说的是真的，她是鲛人，最熟悉海上的一切。

当即不再磨叽，阿门直接开船返回。

到家的那一刻，天空响起一道闪电，照应在阿门满是雨水的脸上。

雨，已经开始下了。

他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进门，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这才关上大门，一瞬间，屋外的雷雨声小了大半，房里里男人的打呼噜声清晰起来。

阿门恍若未闻，径直烧好水，这才进了对门的房间将湿衣服换下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坐着了。

男人抽着一根烟，吧嗒吧嗒地吸着，阿门沉默地拿出一桶鱼，说：“一会儿吃鱼。”

家里没有灯，今天阿门还没来得及点煤油灯，只能借着一点闪电的光亮，若有若无地观察男人的表情。

男人没有生气。

阿门心里放松一会儿，准备提桶去厨房做饭。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就像铁锹划过地面，极其难听，“不要相信任何生物，特别是，海里的那些美人……”

阿门身体一僵，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男人继续道：“就像我年轻的时候遇见的那个美人一样……哦，她多美啊，比你母亲美一万倍……我那么喜欢她……可是她骗了我……她把我的爱情骗走了……她嫌弃我……你母亲也不是个好东西，我没有捕鱼了没钱了，她就跑了……海里的都不是好东西！”

最后一句话，男人是吼出来的，阿门吓得水桶摔倒在地，鲜活的鱼儿在地上不停的蹦哒，祈求逃离这里。男人一把起身，一脚踩了上去，鱼儿瞬间被挤爆。

他恶狠狠地瞪着阿门，表情扭曲，整个人像地狱里的恶鬼，“你要听话！不然会死的！会被海里那些东西骗死的！”

阿门一颗心都要暂停了，他不敢反驳，但是他觉得，不是所有海的生物都是坏人。

比如银月。

父亲肯定是疯了！

阿门看着地上的鱼，有些惋惜，今天的晚餐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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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又发脾气了？”银月躺在岸边的礁石上，银白色的鱼尾浸泡在水里，她美丽的脸上满是愤然，生气的时候鱼尾啪啪打在海面上，溅起无数水花。

“你怎么这么木？就不知道逃离他吗？”

阿门低着头不说一句话，银月气得差点一尾巴抽过去，“你这么傻，我不跟你玩了！”

她说着涌入海中，消失不见。

阿门呆呆地看着海面，随即露出一点苦笑。

他在海边站了许久，站到日落西山，阿门才缓缓走向海边。

脚沾水的那一瞬间，他的耳边有淡淡的光芒闪烁，一片鳞片长满了他的侧脸。

“我是个怪物……”

“怪物……跟人渣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吗？”

阿门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轻轻勾起一个笑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杀了我的母亲，我取代他的儿子……所以我不能离开啊……”

海风吹过海面，波光粼粼，似乎在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