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

1

我有一个本家祖奶奶，要是活到现在差不多有一百五六十岁。

祖奶奶去逝时，有的说她已经一百岁，也有的说顶多九十八、九岁，没有到一百岁，反正她是村里历史上最长寿的老人，围绕她有不少的奇异传说事。

一天，祖奶奶身体不舒服，送到医院检查，检查完毕，医生暗地里嘱咐家属，老人熟透了的瓜，说掉落就掉落了，身边不要离开人。

祖奶奶跟大儿子一起住在老屋，平时的生活起居，都是大儿媳照顾。老人身体硬朗，生活能自理，没有给儿女添任何负担。

这一下子生了病，起居就不灵便了，老人不愿挪动地方，只愿意待在老大家，因为有医生的嘱咐也就不敢随便挪动老人。

于是兄妹几个商量每天轮流来，几个嫁到外村的妹妹时间随便安排，只要老人跟前每天有人就行。

这天早晨 ，祖奶奶的小女儿提着一篮东西来到大嫂家，刚进了大门口，就传来她娘尖声利叫，仔细一听，在喊着要吃苹果，要吃糕点！

小女儿吃了一惊，同时也纳闷，老娘亲一口牙齿只剩下几颗当门牙，平时想吃苹果都是用一把小铁匙挖着果肉吃，怎么咬得动苹果呢？平时姐妹给她的糕点，舍不得吃都积攒着给了来玩耍的孙子和重孙们吃，

今天这么大嗓门嚷嚷着要东西吃，不是老娘一贯的稳重作风呀。

她紧走几步，进了堂屋。刚掀开门帘，一个枕头迎面砸来。

小女儿歪头躲过，接着“哗啦”一声，炕上的一桌饭菜掀到了地上......

大嫂头上顶着几片白菜叶，一个人狼狈地蹲着在忙前忙后收拾地上的东西，大哥的脸憋得通红，急得不断喊，娘你咋了？

他们没有发现站立在炕上的老人有何不妥。

大哥边收拾老娘身边的东西，一边还在安抚疯狂的老娘，“娘，娘你别急，我这就给你拿，给你拿啊，，还有你.......”

他娘在炕上站立，一手掐腰，一手拿着一个玉米饼子大口吃着，平时打理得一丝不乱的发髻，歪斜着，头两侧乱糟糟地披散着一些头发。

“啪”手里的饼子招呼在大儿子的脸上，疼得大哥龇牙咧嘴，暗道老娘的手劲可真大。

小女儿觉得老娘举动反常，仔细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娘一双小脚，脚背朝下，脚底翻转在上面，瞪着的一双眼睛灰蒙蒙的，没有一点灵动气。

她心里怕极了，来不及打招呼，转身慌忙向外跑，就连膝盖撞在一边的饭桌角上，也顾不得痛了。

跑到村里刘半仙家里，一五一十说了她娘的情况。

刘半仙沉默一回说，她娘怕是被脏东西附上身了，让她找一个胆子大的，朝她娘大声喊，吓跑那个东西就没事了。

小女儿想来想去，想到了大姐家的大外甥，那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横人，到山上老林子打猎，只有他敢进老林深处的地方，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好在大姐是本村，不用费多大劲找来大外甥，说明情况，他外甥很痛快地跟着来了，手里还拿了一杆猎枪。

小女儿因为担心母亲，先一步来到母亲房间，大嫂已经收拾好东西，她娘坐在炕上啃苹果，眼睛还是灰蒙蒙没有灵气，“咔嚓，咔嚓”吃得很欢实。

小女儿看着老娘裸露的大门牙，飞快地切割果肉，一个苹果很快就要吃完。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凉飕飕的。

大哥大嫂也觉得老娘不对劲，以为老娘得了疯魔症，正在无措时，看见妹妹来了，刚想让妹妹帮忙拉住娘到医院，就听得耳边传来“嘭！”一声枪响，惊呆了屋里的人，他那外甥在院子里向天空放了一枪。

小女儿瞅见她老娘，吓得愣愣呆呆地，嘴里还含着果肉，张大着嘴巴，果肉渣却没有掉一个。

就在此时外甥一脸怒火进了屋，来到炕前，他双手支撑在炕，把脖子伸长，脸对着他姥娘，瞪着双眼一副吓人的模样，还没等他说话恐吓，他姥娘吓得一边摸索着后退，嘴里还一边嘟囔着“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声音尖而细，她退到窗台前，两眼一翻歪倒在一边。

小妹上前一试，果然没气了，便放声大哭。

“这，这.....怎么回事？”目瞪口呆的大哥大嫂，连声问。

小妹哭着把刘半仙的话说了一遍，“咱娘刚一咽下气就被脏东西附了身.......”

大哥吩咐进门的外甥赶紧到亲戚家里报丧。

2

夜幕降临，天黑得不见五指，灵堂灯火通明，照得院门外一片明亮。

灵前跪着守灵的儿女。火盆里燃烧着纸钱，火苗向上攒动，打了一个结，“啪”地火焰结爆出一束蓝色光焰散开，声音虽说不大，也是惊动了一边投纸钱的大哥。他莫名打个冷战，觉得脊梁背升起一股凉气。

他抬头对二弟和几个姐妹说：“这些纸钱烧完了，你们先去歇着，我在这里守着，下半夜二弟再换我。”

又吩咐几个后辈子侄外甥，让他们吃过晚饭就回家。

那个胆气大的外甥喝了一点酒，有点醉醺醺，想去茅房方便完再回家。

就在他提上裤子准备走的时候，他觉得后脑勺凉飕飕，头发根儿直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机灵打了个冷战，本能私下里查看。

茅房上空有堂屋灯光透过来的光亮，梧桐树隔着，参差斑驳的影子落在茅房周围的乱石墙上，远处天空没有一颗星辰，黑暗包裹了院子里的光明，黑沉沉的夜幕阴森森的。

这时，他看见茅房北墙头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蹲坐在那里，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垂落在面前的墙壁。

那东西正面对着灵堂，喉咙发出“咕噜咕噜”声响，灵堂正中摆着祖奶奶的棺椁……

这要是半宿诈尸，他娘非吓得心脏病复发不可。

他伸手迅速抓住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使劲往下一拽，想摔死它。

“叽叽”几声尖叫，阴暗的光影里，他清楚地看见亮晃晃的爪子迎面而来，吓得他朝后一仰身子，手放松了劲头，那东西“嗖”地霎时不见踪影，还留下一股子熏死人的骚臭味。

刘半仙说，祖奶奶是村里难得长寿的人，很容易惹来有灵气的东西，它们很喜欢附在这样的人身上闹事。外甥是个阳气旺盛的人，诈尸的事没有发生真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