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评：红楼梦人物404

品评：红楼梦人物404

曹雪芹下笔最会避重就轻。焦大醉骂共分三段，意义都不同。第一段，焦大骂赖二，将当年躺在功劳簿上不思进取称王称霸的劣迹表露，突出他失德失宠的现实。第二段，焦大骂贾蓉，最是触目惊心。扬言“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以下犯上有谋逆之嫌，影射日后贾府之亡真相。

第三段，焦大骂贾蓉王熙凤，因二人当时骂他、捆他，还扬言要撵他替祖宗看坟，于是话就越发难听起来。（第七回）焦大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说：“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焦大这段话引发的议论，远远超过前边两段骂的热度，也正是曹雪芹要借以掩盖的事实。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绯闻和丑闻古今都是转移视线的最佳手段。此时如此，秦可卿死后更如此。不过焦大的这句话，从《红楼梦》成书以来就被很多人读错了，尤其近些年的理解更是越来越偏，谬上加谬。

首先，要弄清楚，焦大在骂谁？焦大并不是随便乱骂。他虽醉酒，心里却清楚。第一骂，是不满派他半夜送秦钟回家辛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骂赖二，谁叫赖二是管家。尽管赖二可能冤枉，他也不爱触焦大霉头，应该是底下人糊弄。

第二骂，贾蓉出来送凤姐宝玉，听见他又醉酒无德，当着二婶子、宝叔的面不好看，便骂了他几句。于是焦大转移炮火，对着贾蓉一通输出，毫不放在眼里。第三骂，王熙凤在车上见他实在不像话，忍不住吩咐贾蓉，“以后还不早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留在这里岂不是祸害？倘或亲友知道了，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王法规矩都没有。”

焦大正是听见凤姐的话，不敢凑上去追着骂荣国府的二奶奶，才指桑骂槐有了上面那段骂。所谓“爬灰的爬灰”，看似说连贾珍都骂出来，实际贾珍当时不在场，还是骂贾蓉。意思是他做了“王八”还不知道。所谓“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是骂王熙凤不拘小节，和小叔子贾宝玉“招摇过市”，同坐同出不守妇道。焦大的三段骂，都是有的放矢，并不是为了什么揭贾府的丑，只是发泄心中怨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