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阿姐

黄家阿姐

              第五篇  阿姐出嫁了

（1）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藏于记忆的豆蔻年华，阿姐那么美。一头乌黑发亮的童发，顺着额前刘海流淌，遮挡不住一弯淡月细眉。小巧玲珑的鼻子，高耸挺立鹅蛋面庞，温婉而自信。樱桃小嘴，镶嵌一双小酒窝，微笑宛如小漩涡，着实令人着迷。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小荷初露芳华，纯洁无暇，沉伦锦年，岁月静好。阿姐是美丽的化身。

十八的姑娘一枝花。阿姐日渐长得婷婷玉立，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校花美人，自然会吸引学校众生目光，聚焦话题。奈何阿姐清高如莲，冷淡如冰，多少痴情男生，蠢蠢欲动而又可望不可及。阿姐天生就有种气场，沉稳淡定、不卑不亢。顽皮的男生，面对她也懂得如何尊重自敛。

想靠近阿姐的男生不少，对于男生阿善的记忆，老幺犹为深刻。这个腼腆的大男孩，会找各种理由借口，跑来家里问作业、借书本。敏感的老幺，对上门来找阿姐的男生，会心存戒备，言语冷淡，视如阶级敌人，唯独对阿善不曾设防。阿善帅气高大，人如其名，善良老实。面对阿姐跟家人，他木纳少言，吞吞吐吐，拘谨脸红。明明前来家中，是想找借口靠近阿姐，却总是缠着老幺聊天，滔滔不绝。

王菲有首歌唱到只爱陌生人，或许彼此之间太熟悉，不会产生来电的感觉。阿姐对待阿善的感觉，只有普通男女同学之间的友情。阿善高中毕业后，顶职他父亲退休的单位，参加了工作，阿姐远在他乡大学读书。阿善偶尔也来家中，次数会越来越少。这个面相威猛的男生，情商太低，不懂得大胆去学校，勇敢去追求阿姐。老幺又不能跟他谈恋爱，来家中找我做甚？

多年后重逢阿善，鬓发稀疏仍神采奕奕，面对阿姐，他早已释怀。我曾调侃戏谑阿善，爱情这玩意可遇不可求，友情往往来得更珍贵。这个榆木疙瘩，还是木纳的接受说辞，大家都是过来人。看来缘份一说，缘乃天意，份在人求，道理如此。

（2）

一家有女百家求。阿姐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大学毕业后，追求者甚众，登门提亲者更是不少。老幺深知，无论是谁，想娶阿姐，必须经过我这一关。看着那些登门造访的男子，奉迎我的模样，虚荣心作祟，令我满足骄傲。

县委副书记的夫人姓蒋，一个热情洋溢的女教师。父亲任职乡党委书记的时候，两家人颇多来往，一来二去，阿姐就被蒋老师看中，想要为她的儿子攀亲。她拖媒人上门做介绍，老幺甚是反感，讥讽父亲千万不要牺牲阿姐的幸福，去攀附政治婚姻。父亲本无此意，被老幺气得脸色白煞，母亲给老幺做工作，先看看小伙子如何，做普通朋友交往。蒋老师每次来接阿姐去她家做客，阿姐会拉上老幺作陪，老幺在身边她会有安全感，也相信弟弟懂得明察秋毫。

蒋老师的儿子，高高瘦瘦，说话文文静静，练得一首漂亮的钢笔书法。感觉这位公子哥太过斯文瘦弱，象根豆芽菜一般弱不禁风，担心他身体有恙。暑假某天，我去他家玩耍。大清早，他刚起床，在洗漱间里哇哇吐血，见此场景，我被吓得够呛。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发现这个公子哥不但身体不好，而且性格很孤僻，脾气挺古怪，没有社交圈也没有朋友，是一个禁锢自己，活在自我世界的人。身体不好，性格也不合，这是男女交往最大的鸿沟，阿姐拒绝了他的追求。蒋老师为了儿子，上门跟父母沟通，父亲正面告知，儿女之事，要看缘分。蒋老师走后，再也不来我家串门。

（3）

姐夫经人介绍，开始追求阿姐。当时他是个刚毕业的穷书生，分配到变压器厂工作。那时候，我父亲已荣升局长，迎来送往，不乏亲朋戚友相求之事，商贾市井溜须拍马之人。姐夫刚跳出农门参加工作，斗胆追求局长家的掌上明珠，倒是让我觉得惊奇。

门不当，户不对。父亲很反感姐夫来家中做客，冷眼相待，一声不吭。遭遇冷场气氛，母亲会笑盈盈的张罗招呼，帮忙圆场。原本以为姐夫会知难而退，看来爱情的力量实在太伟大，只要姐姐不反对跟他来往，姐夫就会找机会跑来家中玩。

姐夫是谦逊低调的人，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勾勒出刚毅的面容。鼻梁高耸，笑眯眯的眼睛如一线天般的深邃，我笑他象个外国人。他习惯穿一身白衬衫，这白衬衫明显可见衣领泛黄，衣角边会被熨得很直，显得干净整齐。配上那条颜色不均的蓝色牛仔裤，这裤子应该穿了好几年，臀部被磨蹭的沧桑泛白，膝盖部分缝补的针线痕迹，一看就是他自己补的。姐夫总是骑着一辆破旧的黑色单车，脚踩踏板会嘎吱嘎吱作响，不需要摇铃铛就会引起路人注目。每次远远的看到他骑着单车，笑容满面的缓缓骑行，伴随一路嘎吱嘎吱的响声，让我觉得特别滑稽。

姐夫偶尔上门来玩，也会碰巧父亲在家，父亲对他横眉冷对，但赶不走他的执着，我挺欣赏他的倔强。想想如果换成我是姐夫，来异性朋友家做客遭此际遇，一定会二话不说，立马拂袖而去。阿姐倒是心静如水，不冷不热，她不拒绝普通异性朋友来往，也费事跟父亲口舌。行政领导干部，习惯了一言堂的作风，回到家中也很难改变，家人也已经习以为常。

夏天徬晚，天很闷热，太阳炙烤一整天的小区，蒸笼一般的火燎火烧。姐夫如往常，骑着那辆破自行车，跑来家中探访。我在楼上吹着空调，惬意的临摹字帖，听到楼下嘎吱嘎吱的单车声响，猜想是他来家里，教我练习书法。

姐夫前脚进门，恰逢父亲回来，气不打一处来的父亲，顺手拎着他那辆破自行车，跑到屋后湖边，狠狠将车扔向湖中。我认为父亲太不近人情，愤愤不平之中，跑到湖边捞起单车，跟父亲面对面的拌嘴顶撞，吵得挺凶：“你就是嫌贫爱富，瞧不起人……”。阿姐在一旁急得干瞪眼，姐夫局促难安，尴尬难堪，父亲发火之后，匆匆走了。姐夫那天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离开我家的，我不知道，应该特别难受。此后，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他骑着那辆单车来家里玩，有时会期待，想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嘎吱嘎吱声响。

我跟父亲吵了一架之后，姐夫对我刮目相看，终于再次鼓气勇气来家找我玩耍。姐夫是清华大学毕业生，那是我崇拜的最高学府。姐夫内秀有才，书法也是超级棒，尤其精通篆刻。送给我家客厅中间悬挂的《岳阳楼记》，就是他利用业余时间，雕刻出来的作品。

大热天，姐夫光着膀子在工厂宿舍打版刻模，汗水湿透一身，浑然不顾。沉浸在一刀一刻的篆刻之中，厚厚的大木板，足足有二三十斤重，规划设计布局，雕刀在手，游龙走凤，一刀一凿，端如工匠。几个平米的匠作，字体雕刻出高低深浅，线条粗细的变化，实属不易。姐夫夜以继日赶工，下班的业余时间都在宿舍忙碌，历经一个月时间，终于完成这副作品。我见过他最后的工序，用毛笔沾上金粉油漆，一个字一个字上色，整副作品镶上工厂车间弄来的铜条边框，大功告成。这块大匾的底漆黝黑深黯，配上金色的优美篆刻，搭配甚好，气势磅礴。挂在家中客厅，蓬荜生辉，赏心悦目。家中常有客来访，也会驻足欣赏，赞叹不已。

暑假温习功课，姐夫就是我的老师。他是理工高才生，能辅导我最难搞懂的数学，再难的题目，经过他的辅导，我都可以迎刃而解，自然而然对他更生好感。当然，能不能追到阿姐，那就看他的造化跟本事了。姐夫貌似书呆子一个，他还真不傻，明白爱屋及乌的道理，这哥们，情商智商挺高。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通过姐夫坚持不懈的勇敢追求，胆大心细的鞍前马后，阿姐渐渐被他感动。历经两年考验，水到渠成，阿姐终于答应嫁给他。娶得美人归，这场战役，姐夫才是最大的赢家。

（4）

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这个观念，全家一致。阿姐选择了姐夫做为终身伴侣，全家喜气洋洋，祝福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也敬佩姐夫的父母，农村家的孩子，老家就一栋茅草房屋。姐夫家有四个兄弟姊妹，都被培养成了大学生，贫穷的农村，供养出四个大学生子女读书，其父母一定遭受了很大的经济压力与精神煎熬。家徒四壁，情有可原，尤其是姐夫，特别争气，考取清华大学，那可不是用金钱可以买到的名牌大学。

阿姐出阁宴，宾朋满座，这是我家第一次办大喜事，前来贺喜的亲朋戚友，络绎不绝。阿姐结婚，我比任何人都高兴，她找了一个靠谱的丈夫，高等学府毕业，还忒有才气。

阿姐出嫁了，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