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目光放远,纵观人类历史上所有哲学家的思想走向,我们发现,一切哲学主张无不是时代需求的倒影——
激情澎湃则呼唤理性,理性刻板则召唤激情。
一切“主义”皆是时代的召唤,历史命题在解构与重建中曲折前进。
试图响应这召唤的先哲,从失衡中把握平衡的某点,并千方百计把成果传播给世人,这或许是“普度众生”最现实的写照。
既然不产生经济效益,我们凭什么学哲学?
培根回答:“你首先应追求思想的完美,其他的东西即使不尾随而来,也会失去了而浑然不觉。”
哲学让我们不从事物现在、过去或未来的样貌考察,而立足不变的本质剖析;
洞察一切艺术与科学、技能与理论在炉火纯青之时的共性,把握其内在的共通命运;
让在漫长历史中发展到过分细枝末节的技艺返璞归真,以免头脑成为别人思想的跑马场;
剖析自己行为模式的深层渴望,认识真实的需求并重新规划人生。
如叔本华承认痛苦是人生的常态,因此平静地对待一切悲喜;如苏格拉底把死亡视作探索真理的最后禁地,因此满怀期待的奔赴死的新生。
哲学不使我们富有,却使我们自由——这或许是最佳答案。
01.
古希腊哲学故事
「理性与感性的平衡」
英雄主义者苏格拉底:古希腊是西方文明的发源地,商业的繁荣催生了科学、哲学和艺术,时人试图以哲学手段解释世界本源。
当时人性善恶观分为两类:一类如卢梭,认为人性本善、文明是恶;一类如尼采,主张人性超乎善恶之上、不能区分。
苏格拉底属于后者,支持贵族式民主、先天具有反民主倾向。
他不试图掀起政体逆流,而是基于客观立场,反思亟待解决的制度缺陷。
然而这种积极的探索,被政客视作对权威的挑战,足见哲学与政治在一定程度上背道而驰——哲学造就超然的智者,政治需要才能中等的凡人。
苏格拉底与平民关系也不和睦,其本意启迪智慧的追问被视作挑衅。雅典人用“莫须有”的罪名把他送上法庭。
苏格拉底燃烧着英雄主义者的灵魂,自愿以死彰显真理之神圣,最终化流放为死刑,上演了行为艺术的巅峰。
理想主义者柏拉图:目睹苏格拉底之死,柏拉图坚决抵制群氓的民主制。他认为狡诈者将利用对甜言蜜语喜闻乐见的民众,造就披着民主外衣的独裁。
柏拉图将理论形成著作,构建了哲学家当王的《理想国》,其中澎湃的激情极具召唤力。
如雪莱所说:“严密精深的推理和狂乱热烈的诗情,为绮丽和谐的词藻所融合,呈现了罕见的统一,汇成一股不可抗拒的音乐洪流,驱使说服力向前急驰,压得读者喘不过气来。”
人凭借理性判断,却迫于感性行动。这是人很难像喜欢柏拉图那样,热爱亚里士多德的原因。
现实主义者亚里士多德:从亚里士多德的“吾爱吾时吾尤爱真理”,可以窥视师生思想的分歧。
二者的论辩,代表了西方哲学两种思想倾向之分歧:柏拉图主义是理想者的故乡,亚里士多德主义是现实者的家园。
冷酷的斗争恰恰体现二者思想的一脉相承。
毕竟,激烈的辩论要么发生在最无知者之间、要么发生在最具智慧者之间。
亚里士多德创造了大量术语,以至于今天不使用亚里士多德的词汇就不能谈哲学。
从柏拉图到亚里士多德,是从愉快的对话到严谨的学术的必然过程。
02.
中世纪的神学锁链
「飞越疯人院」
培根对理性的呼唤:中世纪的经院哲学栖身在宗教屋檐下,试图用神学前提得出科学结论。
一千年后,伴随海外贸易、十字军东征,禁欲主义和独断教条的前途终被断送。
培根这样批评根源自古希腊“斯多葛主义”的基督教义——不动心的宗教禁欲,不仅有损身体快乐,而且无助于道德健康。
越是反抗敌人,敌人就越显得可怕。正如某种理念如呼吸般自然,就不用冠以“主义”的名号。
他主张,“人的身体应当习惯于放欲,正如习惯于节制,否则一刻的不节制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培根对客观事实与理性的倚重,已经超出了其应享有的地位。然而 “沉疴用猛药,乱世需重典”,便是此理。
老话重提,从理论到实践:杰•姆•罗伯逊说:“绝顶的智慧化怒愤为嬉谑,化为烈火为光明。”
在培根恢复人性与理性的地位后,我们试图展开反抗宗教的具体实践。
任何从琐屑中醒悟的人,都能对荒诞指指点点。然而批判教育太容易了,如何改进?可嘲讽漏洞太多了,如何变革?
孔子在看清政治无可救药后投身政治,这是“虽千万人吾独往矣” 。伏尔泰也选择肮脏自己趟进浑水。
没有哪个有潜力窥探智慧的灵魂,不曾被死亡诱惑.。伏尔泰坦言自己因此勉力工作,用通往理想的慰藉弥补今生今世的遗憾。
塔伦泰尔说:“如果你不想自杀,就要不断地做些事情”;
伏尔泰说:“人全是好的,那些虚掷光阴的人是例外。”以此形容20岁便死了、70岁才进坟墓的人也恰如其分。
在伏尔泰八十三个年头的生命中,他的著作没有一部不被列为禁书,总是在流放和监禁的间隙中寻求生存。
今天我们不读伏尔泰了,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使命。
03.
理性与反理性的近代人
「在解构中重生」
实现短暂平衡的康德:休谟说,“当理性违反人性的时候,他会立即转而反对理性。”
在用怀疑精神击败宗教信仰后,欧洲人像长大的孩子审视父亲那样回头审视理性——
那长期经验积累的直觉与基因印刻的记忆,在生死存亡之际,是否比后天培养的理性更能主宰行动?
伊曼努尔•康德——这位用“批判哲学”主宰了整个十九世纪、塑造了今日思辨哲学的巨匠,回应了对无神论绝境的共鸣。
他试图把宗教从理性枷锁下解救出来。
当机械唯物主义认为没有主体、唯有客观存在,当唯神论者确认唯有神明赋予的优势、没有规律,康德巧妙调和了两个极端的矛盾:他既承认个别经验赋予我们认识,也承认那不是认识的全部。
因为哪怕抛开 “太阳从这边升起那边落下”的经验,人类也发明了纯逻辑的学科——数学,足以证明主观能动性的存在。
至此康德说出使其被视作伟大的论点:人的心灵不是一连串或一簇心理状态的抽象名称,它是能动的器官,把混乱不堪、纷繁复杂的经验,转变成秩序井然的思想统一体。
这种认识具备让客观规律和主观能动性辩证统一的雏形。
平衡的再打破,于解构与重建中丰盈:在康德的短暂平衡后,受到动荡的世界局势牵连,加以个人主观倾向的左右,哲学家再度于感、理性的两极间展开拉锯。
随法国大革命与革命意志的败北,理想主义为悲观主义取代。应运而生的叔本华认为:人生如钟摆,总是在痛苦和空虚之间摇摆。
但是,很明显,勉强热衷声色的人清心寡欲,和勉强哲学家经商一样事倍功半。生命是自由的,不论是强权的枷锁还是“崇高”的枷锁都不应当背负。
随理性破灭的痛苦淡忘,世界再次用冷风冲刷柔弱的心灵。
1858年,达尔文和华莱士告诉世界:“高级的生物是从较低级的生物发展来的,而人类也不例外”。
此后,哲学世界先后被数学和生物学统领头脑。斯宾塞试图像解释生物种属一样,解释天体和地层、社会和政治、道德和审美,解释野蛮人是怎样发展成莎士比亚的。
19世纪,继斯宾塞冷峻了头脑后,尼采再次向心灵纵火,重申激情与本能的地位。
他让弱肉强食进攻到伦理学的领域,彻底摒弃对同情、利他、宽容等美德的崇拜。
“真善美”的彼岸:尼采在反对理性、恢复本能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一个人在利己后多少是能够利他的,说道德彻底不存在未免偏激和忽视现实。
因为,尽管物质永恒作为基础,尽管本能永恒是躯使行为的根本动力,但有的人因物质满足、有的人不能因此满足。
后者精神力更加强劲,势必取得超越现实的追求——
科学知识、道德理想、艺术审美,三者构成“真善美”的最高理想。
可见,道德本就是人类精神世界的追求之一,哪怕没有外力,诸如教育的干涉,也会自发形成,否则如何解释其最初的来源?
有的人物质欲望格外强烈,哪怕成为皇帝还想当神仙;有的人物质上格外冷漠,无法从消费中得到快乐,却从真善美的追求中得到回报。
后者被更加推崇的原因,是它契合了人类进步的方向,即物质需求逐渐丰富起来,开始将前进方向全面转向精神追求。
不是所有人都能自发达成精神进步,因此我们奋力的制造“伪君子”。
之所以不惜虚伪,是因为自发形成的善和被动形成的伪善,落到行为上是一致的。
对先行者来说,也许一个人走得快,但一群人却走得远。这便是“群众基础”和“群众路线”的意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