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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四灵絮语:风烟盪》14靛衣女子

【军事】《四灵絮语:风烟盪》14靛衣女子

作者: 硬汉乐马 | 来源:发表于2018-11-23 17:22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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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逍从父亲那里听说京师物华天宝,极度繁荣,亲眼见识果然更大开眼界。屏州最富庶的汶阳不过四个大市场,京城则有八个,外城墙有三重,每一重都比孟昌城巍然。

    他父亲官拜貊州平慰使时,一家人曾到京城谢恩,但那时年纪太小,他也记不得。

    钟孟扬本是客将,现在战事既结束,他也就不属天汗军管辖,长逍等人更是自由之身,只等各路将军进京受封。因此点灯节前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游历昊京。

    钟孟扬带他们到东北市寻客店住下,东北市原是京城最繁荣之地,但由于天汗军清除阉党,这里与阉党牵连的物业太多,因此纷纷倒闭,虽然现有复兴之象,却无法跟极盛时期比拟。

    对平狗通等人而言,这里的繁荣足以抹杀所有想像,绾州乡下可找不出一地如此烟花璀璨。钟孟扬给了长逍一大笔钱,够他们在京师生活,然后他便往皇城外城的使馆找族人。

    长逍把钱分与众人,让他们各自游玩,并让雄丈留着,自己到外头随意浏览。雄丈太过显眼,若让他跟着,整条街的目光都会挤到他们身上来。

    冬日照着平坦的大道,一片太平繁盛,京师外的战乱仿佛与此无关。沿街店铺热闹非凡,每间店高朋满座,特别是卖热食的点心铺,更是人满为患。

    他想起在绝骑镇时,常跟区梓热烈讨论京师多么繁荣,那些年区梓不停述说要努力读书,将来佩紫怀黄策马京师,受万人仰慕。京城对他而言就是个遥远的梦,无法从绝骑镇的千里旷野联想到绮丽的大城市。

    后来他们俩去屏州打零工,汶阳虽富,但他们只去讨生活,跟怀想的好日子想去甚远。他知道区梓总有一日会入京,却没想到他也来了。

    “喂,你是瞎子还是傻子,停在路中央做甚?喂,不会是聋子吧?”

    长逍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大道中央发楞,一个身形高挑的姑娘插腰瞪着他。姑娘长发微卷,浓睫褐眼,五官立体,个子几乎到长逍眼睛,样貌不似一般昊人女子。

    绝骑镇地处边界,每当两边互市,便有许多外族人前来交易,长逍也看过不少回回女人,她们五官轮廓虽较昊人深,但鼻子通常短而塌。眼前女子则高鼻大目。她穿一身俐落的靛色衣裳,头戴青宝抹额,颈挂粉樱璎珞,手腕上还有叮叮当当的金链子,显示她身家万贯。

    璎珞是一种宝珠串成的颈饰,昊人女子间并不常见,多是西北外族的装饰。因此长逍断定靛衣女子来自西北藩属国。

    “喂,听不见也让个路吧,没看见你身后有个老奶奶推车要过吗?”那姑娘凶悍推开长逍,帮后面的老婆子推著满载竹篓的货车。

    “咱说──”

    “说什么说,既然不是哑巴、也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干嘛不应声,你们京城人好失礼!”靛衣女子撅嘴,数落长逍霸占道路。

    “喂,你也留些话让咱说吧,咱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说呢?”

    “姑娘,妳这行为不也是霸占大道吗?不如到旁边说去。”

    “一个傻子,懒得理你。”

    长逍忖道此时各藩属入贡,眼前女子很可能就是随贡队来的贡使。他又想自己只是发了会楞,竟被骂得狗血淋头,他忽然慧黠一笑,想要好好捉弄对方一番。自从他跟区梓分离,便没戏弄别人的兴致。

    他叫住靛衣女子。

    “干嘛,我忙得很,没时间搭理你。”

    “不,只是想请问姑娘是不是初次来京城?”

    “是又如何,碍着你吗?”

    长逍颔首道:“咱看姑娘首饰宝饰满身,肯定是富家小姐。”

    “想讹钱是吧?早听说京城有许多无赖,我的身手可好了,你若想抢钱只会吃亏。”

    “岂敢,咱只是想问问姑娘有没有什么买不起的?”长逍莞尔道。

    “笑话,京城物价虽高了些,但还没看见什么我买不了的,莫说一般杂物,我这些金链子要换一匹健硕的云炎马也不成问题。”靛衣女子晃着闪烁光芒的链子。

    长逍暗忖靛衣女子被牵着鼻子走,他忍住笑说:“好啊,那咱跟姑娘打个赌,咱找个妳买不起的东西。”

    “哼,骏马美宅、良田精器我样样买的起。”

    “行,那咱们立约,若咱胜了,妳必须听咱一件事,反过来咱任做牛做马。”

    “果然是傻子,我倒看看你能找出什么贵重品。”靛衣女子自得意满道。

    “好,请跟咱来吧。”长逍向她作揖,请她先走。

    两人绕了几条街,穿过古董铺、瓷器铺,一直往市场后边走去,两侧商家越来越少,卖的东西也是寻常物品。靛衣女子看着斑驳矮墙,讽笑道:“外面卖金卖银的店舖不进去,反倒走来这种小巷,难道你真是傻子吗?”

    长逍笑脸盈盈,迳自往深处走去,靛衣女子反倒起了疑心,喊道:“喂,前面是死巷子,你到底想带我去哪?”

    靛衣女子正要摸出藏在衣裳内的匕首,长逍蓦然止步,他们停在一处萧瑟的宅子前,几个神色哀戚的人聚在一边低声谈话。

    “姑娘,请看前面那位大爷。”长逍瞄向躺在草蓆上的老人。

    “看个死人做什么……”靛衣女子左右望了一下,才知道这里是专门替人处理葬仪的杠房。“你玩什么花样,莫非是要我替老大爷治丧?”

    “姑娘不是说钱多的什么都买的起,这大爷正好缺一口气,请姑娘替大爷买一口气吧。”

    靛衣女子惊觉上当,怒不可遏地指著长逍:“你──你耍无赖啊!”

    “咱方才问过姑娘啦,是否‘什么’都能买,姑娘还答的挺自信。”

    “不算,不算!这怎么能算──”

    “妳这是想赖帐啰?”长逍佯装无奈地说:“其实咱也无所谓,嘴生在别人脸上,说哪套做哪套咱自然管不得。姑娘且忙,咱先走啦。”

    长逍正要转身,靛衣女子立刻喊住他,“你个无赖,当我也是无赖吗?愿赌服输,我答应你一件事便是。说吧,要多少钱?”

    长逍心里咕哝这靛衣女子真把他当成乞丐了。

    “咱不差钱,倒是想借姑娘身上的东西一用。”长逍笑容可掬地指著靛衣女子胸前的璎珞。

    “这不能给你,太珍贵了。”

    长逍暗笑靛衣女子还说自己什么都买的起,现在却又巴著那串珠玉不放。

    “咱只是觉得姑娘的璎珞很好看,想照着样式打一副送给娘亲。”

    “哦,是这样啊,没想到你这么有孝心呢。”靛衣女子不再眼露鄙夷,反倒赞叹起来。她拿起璎珞,担忧地说:“可是打一条璎珞要不少钱。”

    “姑娘放心,咱只是要样式,用稍次的材料打造也没关系。”

    “喂,才说你有孝心,又马上露出马脚!璎珞代表人的光明,缀的珠宝都有意思的,怎么能随意换。”

    “咱只取璎珞之福,替咱娘求个平安顺遂,至于是不是那些贵重珠宝,咱娘亲不介意的。”长逍没想到靛衣女子这么啰嗦,便加紧催促。

    “也对,你这人挺会说话的。好,借你啦。”

    于是两人离开杠房,走回热闹大街,来到一间大金铺前。长逍要靛衣女子稍后,他自己则拿着璎珞进铺子。长逍在里头转了一圈,向掌柜点点头,然后悄悄从兜里掏出钟孟扬给钱袋,他秤了秤钱袋并将璎珞藏到衣襟内里。

    他和又晃了一会,走了出来,一跨出门就紧张兮兮地对靛衣女子说:“不好了,真糟了!”

    “怎么?钱不够付吗?”

    “唉,都怪咱不小心,太不仔细了。”

    靛衣女子是个急惊风,哪经的起长逍拖沓哀叹,她忙问:“快说呀,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真的不行,唉,实在对不住,方才咱将璎珞拿给金匠,却一时兴奋竟没拿稳,结果落下碎成了两段……姑娘,咱这袋钱先赔给妳吧──”

    不出长逍所料,靛衣女子听见璎珞毁了,五官几乎要挤在一起,眼里又惊又怒,却半句话说不出来。长逍预料靛衣女子接着会暴怒,然后痛骂一场,等她骂了一阵,他才会把东西原封不动还给她。

    但靛衣女子只是紧抿著唇,紧紧闭着内心怒火,尽管明眼人都看的出一股滔天怒气快从她褐色的眸子喷出。

    她不说话,长逍反而害怕。

    “姑娘?”

    靛衣女子怒火化成清泪,挂在眼角欲泫,完全失去那股傲气。霸道的悍女子突然变得楚楚可怜,有冤无处伸。

    “你居然弄坏它……”靛衣女子终于说话,每一字都夹着幽幽怨恨。

    “姑娘,妳误会了──”长逍忖这串璎珞肯定价值连城,否则怎会让盛气凌人的靛衣女子变成这副样子。

    “那是姥姥留给我的,姥姥还在上面刻我的名字……不管多少钱都买不著!”靛衣女子瞬然红了眼眶,“若不是你说要仿一个给你娘亲,我绝不会借──”

    靛衣女子拚命忍住泪珠,但看起来更让长逍难受。这下长逍才晓得祸闯大了,靛衣女子根本不是在乎钱,而是那璎珞是重要的遗物。

    “对不住,咱跟妳开玩笑的,妳看,东西好端端在这儿呢。”长逍赶快把璎珞拿出来。

    “你个无赖,臭无赖。”

    长逍以为她会取出藏在衣内的匕首,然后扬言杀了他。

    “滚!”靛衣女子抢回璎珞,倏地往长逍眼睛揍一拳。“滚远点,你这满口谎言的骗子!”

    街上人的视线全被吸引过来,这可比带雄丈出门还引人注目,长逍只得鞠躬作揖道:“姑娘,咱只是想逗妳玩,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走开──”靛衣女子气得踹他。

    长逍没闪开,结实的接了一脚,忍着痛赶忙跑离现场。他满脑闪过靛衣女子梨花带雨,骂自己这次玩笑开过头了。他不敢回头看,怕靛衣女子真的哭了,只好低着头快步回客栈。

    雄丈站在外头,如一棵参天大树,他一眼便发现长逍眼睛瘀青,问道:“主公,您在街上遇事了?”

    “没事,自己撞到的,别管了。倒是你站在这里做甚?”长逍急忙扯开话题。

    “房里闷。主公,真的没事?”

    “好的很,好的很。”长逍惹了女人哭,觉得羞死了,只想快躲回房里。

    夜里钟孟扬回来,也问长逍眼睛的事,长逍苦笑道:“对了,钟兄弟怎么不住在使馆?”

    “难得与胥兄弟相聚,当趁此良宵畅饮。”

    其实长逍清楚钟孟扬去使馆定被诏林唠叨关于昊人貊人的事,因此钟孟扬才跑来松口气。

    “胥兄弟,正好明日我要去见孺夫子,你也一同前往吧。”

    “哦,孺夫子身体还好吗?”

    他们去临沧牢狱探孺夫子时,他身形削瘦,面若槁灰,喉咙被整得几乎哑掉。区天朗勤王后,被阉党诬陷的官员纷纷出狱,洗刷冤屈,孺夫子大难未死,但无法跋涉回临沧,便在京城内赁居休养。

    聊起受难的孺夫子,长逍暂且消忘靛衣女子的事。他父亲当年能官拜貊州评慰使,多半倚靠孺夫子全力保举。

    长逍颔首道:“咱父亲受过夫子恩情,算起来咱与夫子也有关系,自然要去看。”他忽然低下脸,叹道:“区梓若在,肯定也想见见夫子。”

    “区梓不是拿钱疏通了吗,此去半载,说不定已在京城谋得官位,说不定哪日街上便能见到。罢了,莫提他,喝酒。”钟孟扬对区梓的行为很是不齿,但他毕竟曾是长逍极为重要的知交,也不便多言。

    雄丈则说:“俺见到那厮,必拧断那厮的脑袋。”

    长逍可不想要区梓的命,反倒希望他真的得偿所愿,顺利找到当官的门路。

    众人又饮一轮,直到更敲子时才散去。

    孺夫子住在城东的僻静住宅区。

    由于雄丈挂念著长逍眼睛的事,坚持跟随,这又让长逍想起昨日那件丢脸的事,要是上街相遇必然尴尬至极。随行的还有方一针,他因长逍父亲的关系,也与孺夫子颇有渊源。不过长逍只知道方一针当随军军医,论品级地位似乎很难跟孺夫子产生关联,但他也没继续细究。

    四人来到孺夫子位于深巷内的赁居处,这地方十分幽静,下过雪后仿佛隔离了整个京城,非常适合调养身体。除了孺夫子外,他的夫人也特地赶来昊京照料。

    为怕夫人受到惊吓,雄丈则在外头守候。

    进门前,方一针忽然扭扭捏捏,说不如改日再访。长逍觉得奇怪,昨日他还兴致冲冲,怎么越到门口反而别扭起来。

    “孟扬,快进来,你老师可天天盼着你来。”

    “师母,您看还有谁来了?”

    “这是──小方?都要认不得了,成亲了吗?快进来,十年不见,变得更稳重了。”夫人高兴地请众人进来。

    当夫人看见长逍,不禁皱起眉头,似乎想到谁却又忆不起来。夫人比划著长逍的脸,惊讶地说:“且适,不可能啊,他不是已经……”

    “孺夫人,咱叫胥云。”长逍表明身分道。

    “胥云,是了,且适的独生子就叫胥云呀,当初还抱过你的,小小的──来,老师看见你们肯定很开心,都进来吧。”

    孺夫子坐在简陋室内,捧著一卷《朱羽经》,经过半年调息,面色红润不少,但依然能看出牢狱之灾在他身上加诸的苦难。

    “学生钟孟扬来看夫子您了。”钟孟扬向孺夫子深深作揖。

    孺夫子缓缓放下书卷,转过身看着钟孟扬,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又望着长逍与方一针,宛如一一检视学生。

    “长逍,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孺夫子气息尚虚,每一字都得说得很用力。

    “不敢,比起夫子受的苦,咱算不了什么。”

    “孟扬,火凤教的事你做的很好,若无你深入虎穴取得情报,恐怕事态将更严重。”

    “一针,听说你讨火凤贼时出了不少力,很好,你做得很好。”

    方一针却猛然跪下,痛彻道:“夫子,当年且适将军遭诬,俺在将军身旁却不敢说出半字,只能眼睁睁看白羽军带走将军……俺无一日不为此懊悔──夫子曾言,此生不愿再见一针,可今日一针无论如何都要见上夫子一面。”

    长逍和钟孟扬感到讶异,这些日子来方一针总是表现临危不乱,并给予许多中用的意见,此刻竟变得如此脆弱。在孺夫子面前,他彷若做懵懵无知的少年。

    “罢了,当年情势诡谲,怨不得你。”孺夫子慢慢摇头,似要把那年往事摇散。

    “方叔,这是怎么回事?”

    “胥少爷,俺一直没告诉你,怕你知道了会怨恨俺。征回回那年俺担任极玄军校尉,深得你父亲器重,可是败了后,有人为了掩护犯事者,利诱俺指证且适将军……并保证俺回朝入枢密府任职,但俺最后什么也没说,却也没替将军说话……”方一针老泪纵横,再也克制不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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