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名战斗灵师都没有立即出手，只是一点点地向黑衣男人和灵兽群靠近，等待队长的指令。他们都能感受到，这群被邪恶灵力污染和操控的灵兽身上的气息和灵力强度都在逐渐提高，逐渐超出它们自身的灵力级别。更重要的是，这些不同种族的灵兽几乎已经变成一个整体。这意味着，这个邪恶灵师的傀儡术非常强大。在精神操控这方面，他绝对是同阶灵师中的佼佼者。
叶恒远自然也能够感受到这一点。他轻轻地抬起头，注视黑衣男人的脸。黑衣男人头上的头巾和面罩已经被风吹掉，刀片般的寒风不断地吹拂他那张满是横肉的大黑脸，以及遮盖住整个下巴和大半个嘴唇的小胡子。他的两颗血红色的眼珠显得异常明亮，如同猛兽的双眼，无比凶狠。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灵力波动也十分浑厚，不像其他邪恶灵师那样外强中干。这个男人既拥有熊一般的力量和体魄，也拥有狐一般的智慧和奸诈。在之前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一直都是边打边退，一直逃进松林内部，并把路上遇到的灵兽全部变成自己的傀儡。他从不去硬挡追兵的攻击，每一次都利用掩体或者其他目标来躲避、抵挡攻击。直到现在，他本人都没消耗多少灵力。不过，他已经无法再逃下去，似乎也不打算再逃下去。
“呵。”
高大的黑衣男人冷笑一声。他的笑声很低沉，但也很浑厚，即使顶着风，也能传出很远。数十只灵兽不约而同地发出叫声，像是在响应他。
“你们拿不到的。我们已经把它毁了。”
十几名战斗灵师仿佛都没听到他的这句话，仍然稳步向前推进。身披黄色罩袍的队长高举起右手，随时准备下令。他和叶恒远一样戴着面具，只不过，他的这张面具是暗黄色的，看上去和人皮面具有些类似。他的身体周围释放出圆圈状的土属性灵力波动。
黑衣男人和他身边的灵兽再次后退几步。洼地中的雪一点点地被熔化掉。灰褐色的土地和青灰色的石块渐渐显露出来。
“攻。”
黄袍队长用力挥手。位于战阵右侧的三名战斗灵师瞬间发力，冲向被操控的灵兽群。这三人都是近战型灵师，冲刺的速度都不慢，转瞬间便冲到灵兽群的前方。他们分别高举起手中的重刀、双手斧和战锤，向最外围的三只灰皮狍子发起攻击。
诡异的是，这三只狍子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已经被吓傻。与此同时，站在灵兽群后方的黑衣大汉却露出阴森的笑容。
“不好！”
叶恒远突然意识到不对，惊呼出声，扬起手，释放出三道音波。
在这一刻，三只狍子瞬间在灵力的作用下虚化，从实体变成黑灰色相间的虚影，再变成纯粹的灰黑色烟气，径直钻入三名近战灵师的身体。三名灵师瞬间从半空中坠落，扑倒在雪地上，身上泛起一层黑气。三道青白相间的音波分别命中三只狍子原本所在的位置，并四处扩散，却只是将灵兽群打散，而没能对它们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全力攻击！”黄袍队长大喊。
几名远程攻击灵师同时从左、右两边开火，攻向黑衣大汉和他面前的灵兽群。上百道五颜六色的灵力波动同时呼啸而出，从三个方向攻向黑衣大汉。两名辅助灵师也立刻释放出武灵，同时对自己身边的所有战友进行最大力度的增幅。剩下的两名治疗灵师迅速向队长的方向移动，并向倒在地上的三个战友施展治疗术。但是，治疗术的光芒却被黑气弹开，融入雪中，消失不见。
黑衣大汉高举起双臂，张开双掌，用力挥动双臂。一对类似于虎爪的奇异黑色手爪出现在他的双掌之上，掌心释放出耀眼的血红色光芒。数十只灵兽先后腾空而起，用它们自己的肉体构筑起一层弧形防护墙。不管是白狐，还是鬣狗，还是大型甲虫，都奋力地张开它们的嘴，像吞吃食物一样，企图吞吃上百道灵力波动。十几股灵力波动都在它们释放出的灰黑色的气流的作用下减弱，并被它们吞进去。但是，大多数的灵力波动还是先后命中它们的身体，激起无数气浪和爆炸声。所有体型较小的昆虫直接被打碎，随即化为灰烬。
正在这时，扑倒在地的三名近战灵师突然爬起来，掉头冲向自己的战友们。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重，几乎完全掩盖住他们自身的灵力气息。双手斧灵师和战锤灵师分别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位远程攻击灵师，重刀灵师则直接把重刀向距离他最近的治疗灵师抛去。
“不好！”
黄袍队长惊呼一声，瞬间释放出自己的重盾武灵，一个箭步跨到瘦弱的治疗灵师身前，硬挡住这一击。这支灵师部队没有配备防御类灵师，只有他自己算是一名防御类灵师。他当即一咬牙，释放出灵力防护罩，并将自己的重盾放大，把自己和没多少战斗力的两名治疗灵师全都挡在重盾后方。
只听“唰”的一声，叶恒远直接越过灵兽傀儡组成的灵力防护墙，凭空出现在黑衣大汉身后，使出一记手刀，劈向他的脖颈。黑衣大汉趁势下蹲，躲过手刀，右脚往地上用力一踩，身体一转，一爪抓向叶恒远的胸口。
“当！”
龙纹方天戟瞬间出现在叶恒远的双掌之间。墨绿色的戟杆释放出强烈的风属性气息，硬生生地将虎形手爪之上的邪恶气息逼退。
叶恒远趁势举戟横扫，扫向黑衣大汉胸前露出的空门。黑衣大汉双手交叉，双掌护在胸前，硬受一戟，整个人瞬间后退一步。
灵兽组成的弧形防护墙瞬间散开。除去几只具有飞行能力的灵兽以外，其他所有未被灵力攻击消灭的灵兽重新落回到地面上。每一只灵兽都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向没被三名近战灵师缠住的几名远程灵师和辅助灵师冲去。十几道灵力波动再次把它们打得七扭八歪，却丝毫没影响它们前进的速度。
“交给我！”
一声厉喝从远方传来。
眨眼之间，身穿灰色长袍的李文信从天而降，径直降落在灵兽群前方。他释放出太极护手，挥动双掌，连续向前方打出八掌，打出八团浅灰色的灵力球。
灵兽们大声怒吼，向类似于人体的椭圆形灵力球发动攻击。八个灵力球同时变形，体积瞬间膨胀，变成八道高速旋转的灵力漩涡，释放出强大的吸引力，将直接冲撞过来的灵兽全部吞入其中。这些低阶灵兽中没有体积庞大的个体，每一只都不比普通人类大多少。即使自身灵力得到增强，它们也无法挣脱完全由虚无属性灵力形成的空间漩涡。
“什么？”
黑衣大汉忍不住惊呼一声。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龙纹方天戟的戟尖就从他的肋下和右臂之间擦过。两柄月牙刃同时划破他身上的黑衣，刺破他的皮肤，荡起两片暗紫色的血珠。
叶恒远双手手腕一翻，手肘发力，一戟刺向黑衣大汉的右肋骨。黑衣大汉忍痛往后一退，上半身一仰，双爪同时从上、下两边拍向方天戟的月牙双刃。十只尖爪同时抓中月牙双刃的中心部位。混杂着暗红色和灰黑色的邪恶灵力波动疯狂地从两只虎爪的尖端涌出，用力撕咬龙纹方天戟的尖端。
叶恒远双手连抖两下，双臂一转。一个青白双色的龙头从方天戟的尖端涌出，张开大嘴，一口将虎爪上的邪恶灵力波动吞噬入口中。龙头瞬间分裂成两条小白龙，瞬间将黑衣大汉的双臂紧紧缠住。
“好！”
李文信大喊一声，再次向前方打出八掌。八股灵力漩涡瞬间调转方向，按照相反的方向高速旋转。
眨眼之间，之前被灵力旋涡吸收的灵兽全部重新冲出来，径直冲向它们的同类。每一只灵兽都来不及减速，只能凭借惯性前冲。所有灵兽顿时撞成一团。数十颗灵力弹趁势飞来，狠狠地命中撞成一团的数十只灵兽。整片空地立即变得哀嚎遍野，鲜血飞溅。
黑衣大汉再次痛吼一声，双腿往后一蹬，整个人往后方倒飞出去。两股暗红色的灵力波动从他的肩部涌出，强行将两条小白龙碾碎。他张开双掌，将两只“虎爪”中央的暗红色宝石对准叶恒远。螺旋状的暗红色灵力波动当即从两只“虎爪”的中心扩散开来，向叶恒远的身体笼罩而去。与它们一同显现出来的，还有如同腐烂的食物或者动物尸体一般令人作呕的臭味。须臾之间，这股臭味便与大片被打死的灵兽尸体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狠狠地刺激叶恒远的嗅觉神经。
叶恒远低喝一声，呼出一口清气，将恶心的臭味吹散，左臂往前伸，右肘往后缩，用方天戟凭空划出一道月牙状风刃。青白双色的月牙风刃瞬间将两圈暗红色灵力波动斩成两半，随即攻向黑衣大汉的身体。
“猛攻！别让他出招！”
李文信再次大喊一声，身影一闪，出现在正往上方急速后退的两名远程攻击灵师身前，挡住被控制的双手斧灵师。双手斧灵师大吼一声，挥舞战斧，一斧劈向他的右肩。他膝盖一弯，趁势下蹲，左手以猴子捞月的姿势往上挑，一掌挑中战斧的斧刃，手腕当即一转，控制住双手斧灵师的右手，随即拍出右掌，正中双手斧灵师的胸口。双手斧灵师发出一声闷哼，直接从半空中跌落下去，失去知觉。
白光一闪，背着轻盈如纸的黑衣灵师的冷寒从两棵高大的松树之间冲出。他平举起双臂，双手泛起冰蓝色的光芒，在胸前画圆。方圆上百米之内的空地上的积雪都在冰属性灵力的操控之下升起，与四处飞舞的雪花混合在一起，高速旋转，组合成一道灰白色的回环状屏障，将空地中间的十几只还能动的灵兽傀儡全部包裹其中。位于他一侧的几名远程攻击灵师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先后释放出自己最强的控制技能。十几道灵力索、灵力封印先后包裹住被控制的战锤灵师，将他的身体牢牢地控制住。
“可恶！”
黑衣大汉再次怒喝一声，硬是凭借一对“虎爪”将月牙形风刃撕裂。几滴暗紫色的血珠再次从他被划破的伤口处滴落，落到灰黑色的土地里，发出微弱的“嘶嘶”响声。他高抬起右手，将右手中的“虎爪”变得如同一面盾牌般巨大，硬顶住龙纹方天戟锋利的戟尖，并连续挡住五下直刺，再用左手往下一伸，并往前一捞。两股圆筒状的暗红色灵力波动再次从他左手“虎爪”掌心中的暗红色宝石上涌出，绕过叶恒远的身体，向左侧上空的两名远程攻击灵师和全力操控回环屏障的冷寒冲去。
“小心！”
李文信一个箭步冲上前，冲到冷寒身边，双掌同时发力，往左、右两侧一推。两个灰黑色的螺旋状灵力漩涡同时凭空出现，将两股暗红色灵力波动全部吞噬进去。两名远程灵师趁势后退，释放出自己的控制技能，和黄袍队长一起将重刀灵师控制在原地。
“落雪飘飞。”
冷寒突然睁开双眼，一字一顿地念出四个字。在这一刻，他的双瞳变得无比明亮，闪烁起蓝宝石般的瑰丽光芒。
回环状屏障突然破开，如雪崩般分裂成几大堆灰白相间的积雪。随后，几大堆积雪瞬间炸开，化为成千上万片锯齿状的锋利雪片。眨眼之间，空地中央所有还能活动的灵兽傀儡全部被无数雪片吞没，消失不见。雪片组成的波浪自动分成两半，从叶恒远的左、右两侧绕开，攻向黑衣男人的身躯。龙纹方天戟的尖端再次释放出龙头形状的青白色气流，攻向黑衣男人的正面。
黑衣男人惊骇地睁大双眼，口中一个字都喊不出来。三名灵使身上的微灵核同时开始闪烁，释放出三股不同属性的威压，压制得他完全无法动弹。他连稍微躲避一尺一寸都做不到，只能咬紧牙关，强行抵挡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一股暗红色和暗紫色相间的血液状粘稠能量从他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中冒出来，在他的皮肤表面凝结成一片厚实的防护膜。但是，青白色龙头直接冲上一对“虎爪”的表面，硬是在防护膜表面划出几道浅浅的缺口。
只听一连串脆响，黑衣男人的身体瞬间被无数雪片吞没。上千道锯齿状的雪片划开他身体表面的防护膜，并在他的皮肤表面划出数百道伤口。刺骨的冰属性能量瞬间侵入到他全身的血管和灵脉中，将他彻底冻住。他直接扑倒在地。两只“虎爪”化为两道黑红相间的气流，随风飘散。
两秒钟后，被操纵的战锤灵师和重刀灵师也陷入昏迷之中。他们两人和已经被击倒的双手斧灵师身上的灰黑色气流同时被风吹散。
“快救人。”
李文信迅速地叮嘱黄袍队长，随即纵身而起，向黑衣男人的方向跃去。
黄袍队长立刻抬起手，示意辅助灵师和治疗灵师给三名被操控的战友治疗。
叶恒远收起龙纹方天戟，上前两步，在黑衣男人身前蹲下，伸出手，在他的肩膀和胳膊上用力捏几下。黑衣男人没有死，只是被冰属性能量封住肉体和灵脉。他受的伤算不上很重，冰属性能量也刚好能够暂时冻住他的伤口。
“没死吧？”
冷寒慢慢地往前挪动两步。他大口地做深呼吸，一点一点地擦额头上和脖子上流下的热汗。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刚刚掌握不久的招式。那个瘦骨嶙峋的邪恶灵师早已被另一个体格稍微强壮一点的远程攻击灵师接过去。
“没有，”叶恒远回答，“各项生命体征都完好。”
“怎么？”李文信快步上前，“他身上没有‘碎片’吗？”
“没有，”叶恒远站起身，连续摇头，“看来，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他们放在摩伽城的那一片‘碎片’，应该是已经被他们销毁。”
“不是还有另外两个目标吗？”冷寒再次用力擦汗。
李文信扭过头，看向冷寒，双眼中多出几分敬佩，但也多出几分迷惑。他能看出，冷寒确实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普通灵师达到四阶一级才有可能掌握的大范围攻击招式。从能把大范围攻击招式浓缩到只对一个目标实施全方位精准打击这一点来看，冷寒的元素操控能力完全不比他还在三阶四级，或者三阶五级的时候差。
只是……他的物理攻击能力和近战能力为什么这么……普通？和同阶的普通战斗灵师无异？甚至还可能更差一点？
而且，他和叶恒远身上都有一块显而易见的能力短板，也都身怀一股比较神秘的、看不清的隐藏力量……如果说，这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吧？
“是啊。”
叶恒远一把拽起高大强壮的黑衣大汉，像背起一头大黑熊一样，直接把黑衣大汉背到自己的后背上。对于体格已经足够强壮的他而言，沉重的黑衣大汉也算不上是什么负担。
“这样一来，我们还要看梦怡她们那边的情况如何。如果那一份‘碎片’也被毁掉，我们还得麻烦桑院长把‘碎片’从他们脑子里掏出来。”
“是的，”李文信说，“而且，我们还得快点。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行动。他们很可能会马上逃跑。要是让他们完全分散开逃跑，抓捕的难度起码会上升好几倍。”
“没错。”
叶恒远点点头，弯下腰，把黑衣大汉的身躯往上方一举。
“桑院长很快就要过来。我先带着这个目标去和他们会合。”
“我也去吧，”冷寒长呼出一口气，“两个目标，得有两个人带。”
“嗯，”李文信点头，“我们要尽快把他们交上去，再马上通知总部。情况有变化。”
“什……什么变化？”冷寒没反应过来。
“这个人不仅仅是傀儡师，”李文信抬起手，向叶恒远背上的黑衣大汉一指，“还是个双刀型傀儡师。他不但擅长大范围的群体操控术，自身还拥有一定的近战能力。这么强的天赋，对于地下组织里的邪恶灵师来说，是非常罕见的。哪怕在天蝎教里，这样的双刀傀儡师也是少数。”
叶恒远和冷寒同时扭过头，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同时多出几分担忧的神情。
“如果五兽帮的总部里还藏有好几名这样的傀儡师，他们很有可能给我们造成很大麻烦。我们如果要彻底封锁两行省交界处的山脉，就必须调动大量的常驻军。你们想，如果整整一个整编大队，甚至是整编团的普通士兵里突然有一部分人被他这样的人瞬间催眠，后果会是什么？”
李文信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已经感知到，有十几股他十分熟悉的气息正在向他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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