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的兼程水冰寒到了湖广行省湘西的凤凰郡,这是宁静的古城,碧绿的江水从古老的城墙下蜿蜒而过,叠翠的南华山麓倒映江水,水边的吊脚楼与这山这水融为一体,是一幅百看不厌的水墨画。秀美而寒凉的凤凰郡,水边的苗族女子正在织着腰带,一款腰带要绣上十二种不同的凤凰样式。
传说这里是凤凰涅槃的地方。
相传印度神鸟“菲尼克斯”身披五彩羽毛来到湘西,但见蛮荒之地,砾石之上寸草不生,沙漠越来越逼近人居住的地方,神鸟不忍,遂集香木于荒枯的山顶,以嘴啄木,以翅膀煽火,自焚其身,像佛祖祈求,以一己之身,换得湘西百姓的生存之地。佛祖不仅让菲尼克斯涅槃重生,化为始祖凤凰神君,同时神鸟自焚散发香气,凡香气所到之湘西重地,都变得山水秀美,人杰地灵。由于神鸟在此地山顶自焚,自焚之地便被后人叫做凤凰郡。 还有人说,凤凰其实还在这里,等待着有缘人。
话说水冰寒到了凤凰郡,一心想早点到达南海,终因赶路太急,而错过了吊脚楼的老乡家。出了郡县,抬眼只见满目山石,寸草不生,心想:“坏了,今日睡在哪里?”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凡人,就算是灵力被封,但一般的飞禽走兽也伤不了自己啊。 看来,这些日子凡人做得太久,竟然忘了自己是半人半龙。索性想,今晚不休息了,趁夜冷星稀,赶路倒也清净,但这马儿得让它歇歇。
见到有溪水,冰寒便下了马,让马儿喝水。在溪边洗洗脸庞,整理头发,再浸湿双足。掏出笋干喂马儿,马儿倒也不挑食,嚼了起来。看着马儿,水冰寒记起儿时,父亲南灵王有匹汗血宝马,叫“星辰”,通体白毛间布满黑色斑点。那是黑羊国的贡品,因父王有功,皇上赏赐给他的。南灵王非常宠爱年幼的冰寒,时常把她抱到马上,带她策马扬鞭。
白驹过隙,转眼两百年过去了,冰寒心中也只有南灵王铁灵玉这个父亲,虽然她已知铁灵玉不是自己的生父。南灵王是凡人,母亲雪儿也是凡人,两个凡人怎么会生下一个半蛟半人的孩子?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南海龙王虚天行?那此行岂不是要向生父行刺?一阵心痛,痛入骨髓,天下最难之事,冰寒却要独自承担!两行泪水流下,弄湿了她俊秀的脸庞。
忽觉得有只无形的手为她擦眼泪,冰寒心头一惊,立刻把思绪从回忆中抽取回来,却发现四下无人!难道是自己太渴望有人关爱的缘故?以冰寒的修行,是不该有此错觉的!
突然远处传来“咚咚咚” 的声音,似有人在跳动。冰寒又是一惊,这怪石堆成的山,无树木生长,只能暂时藏到一块巨石后面。
“叮呤呤”铃铛响起,这铃铛是道家常用的法器。“赶尸的!”冰寒冒出了冷汗,自己竟忘了这是湘西境内,赶尸是湘西盛行的法术,人死后都希望魂归故里,所以就有了这赶尸回家的行当。严格来说,这赶尸人也是修法术的,但却算不上修道的人。修道者清心寡欲,久居深山。这赶尸的行当却是家传或徒授,与世间打铁、琢玉的手艺人一样,是一种谋生的方式。只不过这种手艺是以死人养活人。
被赶的尸体是不能打扰的,因为客死异乡的人多数都心有不甘,且死因往往与一般的寿终正寝不同,多是枉死的鬼。有的身在异乡病死;有的生意失败自杀;有的被人谋害,因是异乡客无人伸冤,再加上当地的官府糊涂,死者怨气很重。甚至黑白无常也无法带走他们的魂魄,只能回到故乡后,妥善安葬,超度。有些便可以转世投胎了,还有一些,怨念较重,不化解怨恨便会成为厉鬼或沦为鬼修。
冰寒给马带上“嚼子”防止它嘶鸣,可是这马毕竟是匹普通的脚力,听到“咚咚”尸跳声非常害怕,焦躁不安。突然,马挣脱了冰寒手里的缰绳,往北狂奔而去,暴露了她的藏身之地不说,还惊动了被赶的死尸,一时间,他们不再排成一列,而是向四方散去,任凭赶尸人在前面使劲儿摇铃,尸体们还是拒不听从。
更可怕的是,有一具尸体居然向冰寒跳过来,冰寒一看,也没办法,连连后退。她若使用魔幻术,这小小的僵尸定不是冰寒的对手。但她现在灵力被封印,是一介凡人,手无寸铁,这情况便难应付了。
只见那尸体双手舞动,要掐冰寒的脖子,冰寒一个缩身,躲过了死尸的进攻,但尸体并不甘休,再一次向冰寒扑来,无奈之下,她又一个扫堂腿,将尸体撂倒,然后马上向前跑去,但前面又突然出现一个很小很小的僵尸,看起来就像刚满月的婴儿,拦住了冰寒的去路。她皱了皱眉,要是这样无法脱身,待到天亮还得几个时辰呢,天亮前尸体是不会停下来的,如果不用灵力,必然力竭而死啊!这当口哪容得冰寒思考,两个僵尸一起扑向冰寒,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一个黑衣人策马而来,一把拉起冰寒,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跑出很远,冰寒方才回头看这身后的人,不禁心头一暖。
“你怎么会在这,公孙渺?”
水冰寒万没想到,在悦来客栈遇到的那位黑衣游侠,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施以援手。
“我不在,你的小命还会在啊?!为什么不告而别?!”公孙渺所答非所问。两个人坐在一匹马上耳鬓厮磨,冰寒有些不自在,欲跳下马去,却被公孙渺一把抱住了腰。
“好无礼!”冰寒心里有些恼怒,但自己是幻化的男身,怎好说出口。
“放我下去!”
“这么快的马,你想摔死啊!”
“你松手!”冰寒斩钉截铁,声音冷如寒冰。
公孙渺听了这句话,轻轻地松开手,并让马减速。
冰寒纵身下马,因为速度较快,她又两个身段,连续向前两次脚尖点地才收住了脚步。
公孙渺也勒住了马。
“好身手,真是好身手!贤弟,敢问是跟谁学的?”公孙渺问道。
“家师!”水冰寒还是冷冷地说。
“你怎么这么奇怪?声音这么冷?”公孙渺察觉到冰寒的不快。
“哦,没什么,是刚才被吓到了。”冰寒这才让声音有了些人的味道,刚才恼怒公孙渺抱住自己,但他是个凡人,怎能看出男身是幻化的?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想到这,冰寒抱拳拱手,说道:“谢谢公孙兄,要不是兄台,我可能小命不保了!”
“没事,没事。怪了,你不是修道之人吗?怎不用法术?”公孙渺好奇地问。
“一言难尽。”冰寒说。
“既然有难言之隐,我就不问了。”公孙说。
“贤弟,你那匹马还能找回吗?我看是够呛,不如你我同乘一骑,到前面村庄再买一匹吧?”
“前面有村庄?”
“应该有吧,湘西多赶尸,你不该走夜路。”
“仁兄真是见多识广啊。”
“哈哈哈,过奖了。”
两人约莫走出三四里地的样子,前面就有一个很大的农舍。奇怪的是孤零零一座农舍,前面挂着一盏幽蓝色的灯。农家的灯怎会是这个颜色?冰寒心里一沉,心说,今天晚上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奇怪,贤弟,我们?这里?”显然公孙渺也觉得蹊跷。
“仁兄,我们试着通过吧。依我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似乎不是人宅,就这一条路,后面又有僵尸。”水冰寒说。
“嗯,你我见机行事吧。”
两人越走近这农舍,幽蓝色的光蕴越大,最终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突然,两位美丽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说:“我叫水月。”另一个说:“我叫景华。”“欢迎公子来到这里。”
景华去拉冰寒,但手一触及冰寒的身体便被冰寒用内力弹了出去,景华重新站起来说:“呦,这公子不简单啊。”水月拉着公孙渺却没什么反应,一边嗤嗤的笑,看着景华说:“还是这位公子妙啊。”
艺高人胆大,两人便随她们进农舍。
进了农舍,让冰寒很是疑惑,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墙上的挂毯也是穆斯林的圣地麦加。所用之物皆为波斯特色——那把鎏金银壶,一看就非中原之物。冰寒虽然两百年没有下山,却依然记得那些在南灵王府的日子,常有黑羊王朝的波斯商人到家里做客,带来波斯地毯等礼物,父王总是用茶叶、瓷器回赠。
“公子你们还没用餐吧,都是家常食物你们别嫌弃啊!来,我给公子倒酒。”
“姑娘客气了,一桌子珍馐,还说是家常食物,就这比目鱼也算是稀罕的东西了,还有鲟鱼籽,更是珍贵。”水冰寒冷冷地说,眼见水族都成了果脯的食物,冰寒自己也是水族,自是有些恼怒,但她并不发作,眼前这两位似人非妖,冰寒看不出她们的真身。
“两位姑娘,你们的心意我俩领情,可我们是吃素食的。”还是公孙渺老到些,更会说话。
只听那景华说:“哼,我们姐妹看两位公子气度非凡才尽心招待,你们吃白食,还挑三拣四的!”
还未等冰寒和公孙渺说话,那水月抢着说:“哎呀妹妹,你急什么,看这公子像是世外的高人,吃素,我们姐妹准备就是了。只是需些时间,两位别急啊。先喝杯素酒吧。
“好好好,你们先忙,我俩喝酒,等你们啊!”这公孙渺还对水月抛了个媚眼。
姐妹俩下去了,公孙渺和水冰寒对视了一下,知道这两姐妹必在外面看着,于是公孙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水冰寒吓了一跳。忙说:“公孙兄你?”
“不妨。”公孙渺说。
水冰寒想这凡人怎敢喝此酒,就算是自己也不敢轻易涉险。
冰寒也举杯喝了一小口。
窗外偷看的两姐妹这才放心,离去,坐等冰寒与公孙人事不省。
她们刚一离开,冰寒就将酒水吐了出来。这等小事用内功就能解决,难不倒冰寒。可她再看公孙渺却毫无用内功逼出酒水的意思,冰寒试探着问:“公孙兄你没事儿吧?”
“不用担心,贤弟。”公孙渺话说得极其温柔,让冰寒瞬间错觉,似乎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子一般。
“公孙兄,”冰寒还想继续说什么,陡然觉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心想:坏了,这酒入口即入体内,吐出也是枉然!挣扎着站起来,却失去知觉瘫软在地上。
接着,公孙渺也趴在桌上昏昏睡去。
外面裙摆窸窣,“哈哈哈,都倒了!”
“姐姐,你还说他们是世外高人,还不是贪酒恋色的臭男人!”景华说。
“唉,看来又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水月叹了一口气。
“还是天亮之时把他们衣服脱光,然后扔到路上,羞辱他们!嗯,看看有没有什么修仙的宝物。”
“等等,妹妹你看这两人,这位黑衣的气宇轩昂,这白衣的公子,眉目如此清秀,头上那碧玉簪上一点红梅,饰品清丽高雅,哪像是酒色之徒?依我看他似是神龙族,若这还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到底还要等上多少年?你我困在这也有五百年了。两眼望穿也不见新主人前来。”
“你不动手,我先看看有没什么宝贝!”说着景华伸手去摸公孙渺,却被公孙渺一个擒拿手,抓住了手腕。见公孙渺没事儿,水月非常惊讶,正要上前解救妹妹,可公孙渺动作更快,一拧景华的胳膊。
“啊!!!!疼死我了!”景华忍不住疼,叫了起来。
“你若敢上前,她自此便是独臂!”公孙渺说。
“你放了我妹妹!没想到这酒竟然迷不倒一个凡人。没想到你的道行比你兄弟高!”水月咬牙切齿,瞬间变成一把利剑,刺向水冰寒。
公孙渺并不着急,向冰寒吹了一口气,一个充满灵气的泡泡立刻将冰寒罩起来,任凭水月剑怎么刺也刺不进去。
“主人是您到了吗?”水月变回了女子,缓缓地跪在公孙渺面前,公孙渺放了景华,景华顺从地跪在水月旁边,并不说话。
公孙渺也不说话,却蹲下身,收了气泡,抱起冰寒,把她放在旁边的香榻之上。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
“你们是受凤凰始鸟的指点来此等候新主的吧?起来吧,我不是你们的主人,而是你们主人的主人。”这话把两姐妹吓坏了。
“是的,我们是受神鸟的指点在此等候。您,您这是何意?”水月声音发颤,壮着胆子问。
“你们的主人已经到了,只是你们仗着自己是上古神剑欺负他,他现在修为是没有你俩高,但将来他道法非凡。在我们来之前,你们是不是硬绑了一个赶尸的走脚人?”
“赶尸的?哦,在后院呢。我看他长得奇丑,心生厌恶,见他路过都懒得理他,便佯装不知,心想让他过去算了。谁知他还敢来敲门,还问我看到尸体没有,我一生气就把他捆起来了。”景华回答说。
“你如此乖张的个性,真是得好好磨一磨才行!”公孙渺苦笑着摇了摇头。“把他带上来吧!”
水月把那个赶脚人带到屋里。
“现出你真身吧。”公孙说。
“上神,我,我真身很丑,我……” 他欲言又止。面前的,正是赶尸人!他赶的尸体,被水冰寒的马一惊,现在都不知四散到什么地方去了。
“双头蛇是吧?双头蛇很难修成人形,都在很小时便死去了,你算是意志非常坚定的,才能活到今天。哦,还有我不是神。”
“双头蛇?!”姐妹俩异口同声地说。
“镜花、水月二剑,你们是空灵之剑,所谓美女如骷髅,人间的一切有什么不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一样都是虚幻!你们以为帅哥美男、翩翩公子才是你们的主人,其实,外表不过是皮囊,你们看他现在虽然丑陋,是因为他法术低微,仅仅只能将两个头隐去一个。待千年后你们的主人必然是这世间最清纯的男子。”
“真的?那太好了!”镜花(景华)剑高兴的说。
“那您是?”还是水月剑灵比较谨慎。
“我是重楼,魔界第三任魔君。”公孙渺平静地说。
此话一出,三位齐齐跪下。
“魔君重楼能亲临,点化我们,看来我们确实等到了!虽然等了五百年,也算是值得了。”水月声音哽咽。
“你们起来。”重楼扶他们三位站起。
“魔君,我叫天泷,母亲是凡人,我从小长得奇怪,母亲便带我到深山居住,儿时一直多病,母亲并不嫌弃我体弱多病,长相丑陋,有两个头,依然很疼爱我。后来一次偶然上界赤练仙子路过,见我们母慈子孝,我与她又是同类,便教了我一些法术,我得以隐去一个头。后来母亲老了,病了,别的我也不会,只好干了这赶脚(赶尸)的行当,养活母亲。魔君,一直以来,我都想知道我是谁,我的族人在哪里?”
“天泷——好名字,天上的水滴。这不是一个凡人的名字,想必是你父亲起的。”重楼说。停了停,他又说:“天泷,你父亲若有仙级,我作为魔君,是无法知道仙家的前尘往事的,这是三界平衡法则所限。我所能做的是:如果你愿意,可以做这镜花水月双剑的主人,直到你母亲百年之后,你带上她们前往魔界找我,我界战将,必有你的一席之地。我可以教你继续修行之法,若有一日,你修行圆满,不愿意再待在魔界,即可升天,成为上神。”
“这世间除了母亲、赤练仙子,也就是魔君还看得上我这怪物,从小不光是人,就是深山里的走兽飞禽都觉得我是怪物。既然魔君您肯收留我,我至死都是魔界的臣民!”天泷说罢,似有泪光闪动,但蛇是没有泪水的。
“嗯,我知道你的内心善良、意志坚定,也只有你这样的双头蛇才能活下来,修成正果,多数双头蛇都很聪明,但因为两个头各有所思,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想独占身体,结果都在很小的时候便力竭而死。而你内心善良,两个头不计较各自得失,都谦让对方的想法,所以才活了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时天泷的另一个头忍不住显出形来,说了一句。
“哈哈哈”看到天泷的另一个头傻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重楼和水月、镜花剑灵忍不住笑了出来。
“嘿嘿嘿。”天泷自己的两个头也傻傻地笑。
“至于你的身世么,应该是这样的:你是飞蛇与人类的孩子,昔日女娲弟子腾蛇,因不堪人间情爱之苦,自请去除情欲,自此蛇类无情。但飞蛇一支当时已有神级,位列仙班。所以不在普通蛇族之列,故只有这一族的蛇类有感情。”
“原来如此。可为什么您说,天泷以后是世间最清纯的男子?”镜花剑还没忘美男这事儿,谁让她是颜值控呢。
“如此痴迷于外表,还敢叫镜花剑?”重楼摇了摇头,“众所周知,妖是有内丹的,这和修炼成仙的各类飞禽走兽是一样的,但生而为人,再由人修炼为仙的神就没有内丹,因为人有三魂七魄,而妖只有一魂一魄,存在内丹中。妖修成魔,越高一级,魂魄就多一级,所有精华都集中于内丹,人的美丑是生下来就注定的,妖的外貌兽相也是如此,但是幻化成人形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妖修炼到一定境界,就可以选择是成仙还是成魔,但成仙之道极其艰苦,还有就是天界婚配都要服从天后的安排,天规森严,不能有私情。可魔界不同,只要男女心心相映,便可寻魔界四大家族之一的雅女族长老——丹霞上君,说明是真心相爱,丹霞上君如推算两者确实有夫妻之缘,便可以赐婚。哪有天界人间那么多清规戒律!活得不痛快!爱得不尽兴!
所以多数妖到了一定境界更愿成魔,都是魔界子民。同时,妖有了一定修为幻化人形之时,决定美丑的却是妖的内心,越善良的妖越能幻化出清纯美丽的容貌。相由心生,这就是有些妖女内心狠毒,再怎么修炼,容貌依然妖而不艳的原因。而你们的主人内心极其温柔善良,虽然天生丑模样,但是早晚会幻化成这世间最清纯的男子。”
“那我们两个呢?”镜花剑灵忍不住问。
“你姊妹乃是铸造上古昆仑神镜所剩材料制成。所以才能洞察万物本相,妖魔在镜花剑幽蓝的光照射下都会现出原形;水月剑紫色的剑光则能制造幻象,能让人、妖、魔迷失在自己想要的世界里,不愿再出来。所以你们俩既是幻境的制造者,也是虚幻的揭露者。亦真亦幻,相得益彰。你们都是剑灵,但多数剑灵只有神魔能看出形体,凡人是看不见的,你俩却不同,能幻化出真实的人形。不过剑灵不是仙级,严格来说乃我魔界子民,除非你们成为某个神仙的佩剑,或是进入人道修仙的门派,你们即是该门派的弟子。
“只是她俩,为何一个是幻境的制造者,一个是幻境的克星?昆仑镜下一切皆现原形,可昆仑镜却不能制造幻境。同是制造昆仑镜的材料,为何如此不同?”重楼心中也有一点疑惑,但是他没说出来。
“明白了。谢谢,重楼魔君。”镜花这话说的,估计也是重楼英武伟岸,这镜花应该叫花痴才对。
“镜花!不要在魔君面前放肆!”姐姐水月更沉稳些,魔君拥有魔界的生杀大权,剑灵乃魔界子民,以下犯上,重楼有权回炉重塑神剑。
“嗯,等回魔界让你们主人调教她吧。”重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镜花水月之剑,本是辨别事物本来面目的神器,就像昆仑镜,任何妖物在镜前都要现出真身。可镜花剑竟然如此喜爱美男子。想到这,重楼不自主的看了看香榻上昏睡的水冰寒,继而,长叹了一声。
“魔君,您?”水月机敏,试探着问重楼。
“没什么。你们这酒,她何时会醒?”重楼问。
“明早喽。您这小兄弟也很清纯呢。”不等重楼回答,镜花剑灵抢着说。
“她是女子。”重楼轻声说了一句。
“哦?!”镜花深感意外和失望,又有些不解的问:“那她是?为何在我剑光之下看不出她的真身,难道如水月姐姐的猜测她是龙族?”
“因为她被仙子封了灵力,你的剑光只对妖魔有效,对抗不了神力。三界之中只有昆仑镜能做到。”
“那我为什么也看不出您的真身?”镜花又好奇的问。
“镜花!”水月有些着急,镜花妹妹总是这样心直口快,要知道魔君岂容他人随意揣测!
重楼这次没有回答,而是微笑了一下,魔君之灵力法度,不是一个小小剑灵能理解的。
镜花剑灵见重楼没有回答,也不好再问。便睁大了眼睛看水冰寒。一点都不顾水月在旁边瞪自己,也不管她那现在还相貌丑陋的主人笑她,心想:“她要是男子多好!喜欢美有错吗?谁不喜欢美呢?选丑弃美,这不是有病吗?希望主人早点化成清纯男子,但到底会有多清纯?”然后镜花剑又盯着天泷看。
“嗯……你们三个先去办点正事吧。天泷你把先前赶的那些僵尸找回来,若明早他们躺在哪家山民门口,要把凡人吓死的。天泷你过来,我传个魔天术给你。你的法术太低微了,需要升级。”
一柱香的功夫,重楼教了天泷法术要诀,天泷的双头不仅可以自由显隐,同时,他也学会了两只手臂拿两柄剑。他们三个找寻那些僵尸去了。
重楼却久久的坐在桌前看着水冰寒,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女子,但也深知如和她在一起会付出很多很多,比如:招致上界天后的不满,魔君的正妃历来都是由天后指婚的,天庭以联姻来控制魔界。
还有她要去南海做的事儿,他只能测出是九死一生,却不能陪她一起前往;最糟糕的是除了南海王妃是瑶池女仙,他无法预测外,整件事中还有一位仙子,这仙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还显示出这位仙子与水冰寒及重楼自己都有密切的关系,也是因为仙子有神级,重楼一样无法预测结果,只知道冰寒会被伤得很重,不仅伤身,而且伤心,她到时候会有万箭穿心之痛,油尽灯枯之感。还有冰寒的师父是谁?要冰寒到南海做什么?她是那位仙子吗?合该也有仙级,他推演不出。
又一声叹息,作为魔界之主的重楼,力战群魔,打败七十二魔主,成为魔界最年轻的君主,就算是天帝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可他却保护不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更不能求天帝施以援手,天帝恐怕也不会喜欢重楼自己选的新娘吧。
这是他和冰寒必须经历的劫数,他知道无法规劝冰寒避开劫难,不去南海。冰寒两百年来的修炼,似乎只为了去南海,所以这是拦不住的。还有……她是否真如自己推测,愿意嫁给魔君呢?就算是魔君面对心爱的女子,也不是那么淡定……
天亮之前,水月镜花和天泷,前来道别,天泷母亲百年之后,他便会携双剑前往魔界。重楼又嘱咐天泷要勤加练习自己传他的魔天术,将来到了魔界,他自会教天泷如何获得更高的修为。
“我怎么会睡在这?” 冰寒醒来看到枝繁叶茂的大树,独立在路中央,而她却分明睡在树下的香榻上。她不知道,这里没有了水月镜花剑灵的空灵之术,自然恢复成原样,唯有香榻是重楼用了法术,为得是让冰寒休息得舒服些,要知道她有一半是人,这一半的凡人之躯需要休息。
“你醒了?饿了吧,我已经吃过了,这是我刚才去前面山脚下,向山民买来的粥和鸭蛋,趁热吃了吧。”重楼没回答她,却叫冰寒吃早饭,不过他没说实话,向山民买来的粥和蛋?也对,他只是看到山民家里有这些吃的,就用移空术弄过来一些,然后扔了银子在灶台上,顺便多看了几眼灶神,吓得灶神直说:“魔君!小神知错、知错。”其实灶神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重楼也没怪罪他的意思。
“好,我吃,不过这是怎么回事,昨晚那两个妖女呢?”水冰寒很顺从的接过吃的,这个公孙渺的目光里尽是温柔,水冰寒当然感觉到了,冰寒一生中艰难无数,难得的关爱她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是那赶尸人把我们给救了。带走了那两个妖女。”重楼,嗯,也就是公孙渺说。
“那个赶脚的?他居然有那么高的法术?”冰寒自己喝了酒都中招,她是有点不信。“他法术高深,怎还让那些僵尸到处乱跑?”
“那你的意思是我收了那些僵尸?并且又救了你一次?!”重楼故意说笑。
“就你?更不可能,就算你武功再好也不可能!想来可能有什么玄机!”冰寒疑惑地看着重楼。
“粥要冷了,喝吧,喝冷的,胃会不舒服的。”重楼又没有接话,反而照顾冰寒喝粥。
一股暖流再次流淌过冰寒的心房,这样的温暖哪个女子会抵抗,所以她顺从的喝起粥来。
“兄弟,你一人前往南海一路危险,愚兄送你一程出了这湘西可好?”公孙渺说。冰寒如沐春风,她真想任由心去享受这一刻,活得太累了,太需要这样的温暖。
“孙兄,我当然愿意和你同行,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别送了。”冰寒最大的优点是过于理性,缺点亦然。
“怎么,兄弟怕我们日久生情,分开时伤感吗?”他问。
“是的。兄长。”冰寒并不否认心中的感情。
“天道运行,周而复始,你怎知道我们不会再相遇,冰寒,我虽然是凡人,但我知道你是女子。昨天那女妖其实是两柄上古神剑,水月剑和镜花剑,水月剑剑光可制造虚幻梦境,是你心底最愿意待的地方;而镜花之剑,剑光可以照出三界之内的所有魔,妖的真身,那赶尸人正是两位剑灵所等待的主人,昨天不知道为何,赶尸人叫醒了我,却没有叫醒你,我看到了你是神族后裔。”公孙渺说。
“原来如此,我说我怎么看到的都是当初父王的府邸装饰。”水冰寒听到这一切并没有太过惊异。
“公孙大哥,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可是凡人?”
“你说呢?”重楼实在不愿意骗冰寒,可现在他还不能说出真相。
“以我的修行,知道你是凡人。虽然我不能使用魔幻之术,不能读你的心,但是看人的眼力尚有,除非你是天庭上神,否则,我不会看走眼,你可是上神?”冰寒多希望他不是仙也不是人族,而是魔是妖,这样也许有机会和他在一起。
“我不是上神。”重楼当然不是上神,因为他是魔君!
“你我初遇,相谈甚欢,你有着兼济天下的胸怀,同时也有治国安邦的才能,昨日兄长一路追来,救我、护我,我”冰寒哽咽着说不下去。
“冰寒,无需多言,你知我心在你。”
“连我叫冰寒也知道了。”她停顿了一下又说:
“人魔殊途,还是就此别过吧。不瞒公孙兄,我有家仇族恨的重任,会害了你。人之生命短短几十年,我已经活了两百年,生而为人时已历经种种非人的折磨,深知人世艰难,就该活在当下,你应该快乐的度过这几十年,或者为这人世间的弱者做点什么,别再为了我浪费时间,冰寒就此拜别。”
说着冰寒深深的道了一个万福,然后飞身上马,并不看着公孙,也是不敢回头看,深知自己一旦回头,便会留下来与他同行,背对着他,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你为什么背对我,就这样走了?连正视我的勇气都没有吗?其实,我”重楼知道冰寒难过,很想吐出真相,这样冰寒该有多开心啊!可是,可是,他不能现在告诉她。但她的难过,让他不忍心。
“其实,我不在乎你是什么。”狠了狠心,重楼依旧没有告诉她,自己就是魔君。
“我在乎!别过!”冰寒策马扬鞭而去,任泪水流淌,百年来一个真正真心对她的男子,多少个寒凉的夜晚,多少个梦里,希望有这样的关爱,有这样的人,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只是,他是凡人,会害死他的。还是短痛的好。
日夜兼程,两个月后水冰寒已到了桂林府,她盘算着住下,明日雇竹筏,顺流直下便可到达南海之岸,再寻找机会潜入龙宫。南海之主——虚天行!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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