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家族是英国甚至是世界上最古老,名声最盛的家族之一。他的祖父是一位伟大的自由党首相,曾经为自由贸易,普及义务教育,解放犹太人和各个领域中的自由而顽强斗争。他的父亲是一位自由思想家。罗素本来是第二代罗素伯爵的假定继承人,但他放弃了这种身份,骄傲地自谋出路。当他因为倡导和平主义而被剑桥大学解聘时,他把世界当做讲堂,成了一个四处漂泊的博学者,并深受世界的爱戴。
《神秘主义与逻辑》是最能反映他的思想特征的著作。他对神秘主义的不合逻辑进行了无情的批判,决定沿袭了英国实证主义的传统,实事求是。他推崇逻辑,甚至神话了数学。在罗素看来,除了数学之神,他不需要任何别的上帝。他认为世界上的大多数灾难要归咎于神秘主义,归咎于思想上的模糊不清。道德的第一法则应该是清晰正直的思维。数学不仅包含了真理,也具有非凡的美。数学使罗素痴迷的是它绝对的客观性。只有在这里,才存在着永恒的真理和绝对知识。哲学的目标是使自身变得如数学般完美精确。哲学命题应该只涉及普遍的关系,独立于具体的事实和事件。
从这样的起点出发,罗素几乎注定了要走向不可知论。他发现,基督教的很多内容完全不能用数学术语来表达。他摈弃了基督教,同意斯宾塞关于世界末日的说法。自由的人类无法用孩子气的希望和拟人化的上帝来安慰自己,尽管他很清楚自己必然会死亡,一切事物也必然会毁灭。但是人绝不会妥协,就算他不能取胜,至少也可以享受到战斗的欢乐;他优于那些毁灭他的盲目的力量,因为他能够预见自己的失败。他所崇拜的是自己内心的创造力,这种力量勇敢地与失败抗争。
罗素一度想做一个超越肉体的智者,但当世界大战开始后,人们发现这位文弱教授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他痛恨一切血腥杀戮,抨击帝国和显赫政客们,认为不值得为一个帝国的利益去牺牲那么多年轻的生命。他开始探寻这种大规模屠杀的原因。他认为自己在社会主义理论中找到了一种经济和政治的分析方法,这种方法既能揭示社会的病因,又能够开出治病的唯一药方。那病因就是私有财产,药方则是共产主义。
他指出,一切财产都源自暴力和偷窃。土地私有制对人类社会毫无益处。由于国家保护私有财产,而掠夺财富的种种手段受到法律的许可,并凭借武器和战争保障其实现。因此国家就是罪魁祸首。最好让合作社和生产者联合会来担负国家的大部分职能。社会把人格和个性扭曲成了机械的服从,人们听从国家的号令,只是因为现代社会可以带来较大的安全与秩序。
自由是最高的善,因为没有自由就没有人格。只有通过自由讨论,我们才能避免错误和偏见。应该让人们为各自的见解进行辩论。只有通过各种各样的辩论才能产生出明智的,信仰的相对正确论。它不容易导致战争。仇恨和战争大多源自偏执或专横的信仰。思想与言论的自由将一阵清风,能扫除现代思想中的疾病和迷信。教育不仅要传授固有知识,而且要培养科学的思维习惯。蠢人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武断和偏执;科学家不轻易相信什么,也不会说毫无节制的话。普及科学和科学方法,能使我们养成一种理智和诚实的习惯,使我们只相信与证据相符合的理论,并随时准备承认连这种证据也可能是错的。教育可以促进一切创造性活动,从而削弱占有欲。这就是发展的原理,它会产生两条伟大的道德原则:一是尊敬原则,即“一切个体和团体的活力都应该尽可能得到发展”;二是宽容原则,“个体或团体的发展尽可能不损害别的个体或团体”。
评价:罗素的哲学过于乐观。虽然罗素极力压制神化和情感,用数学和逻辑的方法进行研究,但在他的经济学理论和政治理论中,他对演绎的热情和“完美超过生命”的观念,使他绘制出一幅幅绚丽的图景。他宁可将世界想象得诗意盎然,也不愿涉及现实生活。然而,俄国的社会主义试验摧毁了他对自己目标的信仰。他醒悟了:人们只有确信了土地的私有产权,才会尽心尽力地耕种土地。后来在中国的游学,罗素又意识到,世界广袤的文明是复杂的,是自己无法概括的。于是老年的罗素变得中庸,变得更智慧了。罗素是个可爱的人,他能够研究最深奥的玄学和最微妙的数学,但他的言谈始终质朴,具有一种只有诚挚的人才能做到的清晰简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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