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短篇集 十一 雹神

蒲松龄  原著

《聊斋志异》短篇集 十一 雹神

        王筠苍公，莅任楚中，想登龙虎山拜谒天师。

        到鄱阳湖，刚刚登舟，便有一人驾小艇前来，让舟中人为他通禀。公见他，容貌修伟。那人自怀中捧出天师名帖，说：“闻知骑从将临，天师先行遣派负弩前导来迎。”公惊讶天师预知，益发神信他，满怀诚意而前往。

        天师治备馔具对公款待。天师那些服役者，衣冠须发，多不类如常人。先前使者也侍立天师旁侧。不久，那使者向天师细语。天师告诉公说：“此人为先生同乡，不知对他识知么？”公探问那人详情。天师说：“此人即为世上所传雹神李左车。”公愕然改容。天师说：“适才言告奉旨去施降雨雹，所以欲将告辞。”公问：“雹降何处？”天师说：“章丘。”公因此地与辖区接壤，关切非常，离席跪乞能否免除。天师说：“此为上帝玉敕，雹有额数，如何能够相帮徇私？”公哀叹不已。天师垂思良久，便顾望而叮嘱雹神说：“那雹多降山谷，勿伤禾稼便可。”又叮嘱：“贵客在坐，文雅离去勿须动武。”

        雹神出堂，到在庭院中，忽然足下生烟，云雾匝地。延停逾片刻，极力腾起，才高于庭树；又起，高于楼阁。霹雳一声，向北飞去，屋宇震动，筵器摇摆颠簸。公骇惊说：“离去便作雷霆啊！”天师说：“适才告诫他，所以迟迟不去；不然，平地一声，便逝去了。”

        公辞别归家，志记那月日，遣人打问章丘。这日果真降大雨雹，沟渠皆满，而田中仅落数枚。

        有感：雹神虽英武非常，却大都敬而远之。其实想来，冰雹也为天地一物，定有它生存之理，只要不伤及人命牲畜房屋田亩，也即造福于人间了。山川沟壑中的雹粒，待到三月鸣响春雷，必将与厚重积雪一道，融化奔涌，滋润土地或汇聚向海，行走于自己生命的河床。

                              2019、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