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超市出来,提着物品在冬夜里打车,想起跟他最后一次在超市买东西回家,他提着东西,开车路怒,她说:既然你复婚了,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你爱谁,以后想要留在谁身边,我的存在没有意义,春节之后分手吧。
他加班后从写字楼顶层的单位出来,看见了挂在头顶的月亮,轻盈透亮。想起中秋跟她一起在小区遛弯,走累了回家在床上聊天,聊着聊着她睡着了。他给她发信息:年轻时很喜欢刨根问底的问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删掉我、为什么说话不算话,结果,被问的人尴尬,听的人更尴尬。人老了,渐渐学会了成人世界专属的“暗号”,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做着、接受着,没有硝烟也没有火花,只是偶尔想起时难免也会有失落。年轻的你闯进我的生命里,又返回了那色彩斑澜的生活…
1 、江野在绿野发帖约婺源自由行。陈群骂她,不要失恋又失足,我陪你去不好吗?江野淡淡地:现在我需要的是去一个陌生的环境、接触陌生的人,去换一个陌生的心情。很快,江野的帖子有了回复,留言里有一条说你失恋我离婚,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跟你去婺源走一走,我是绿野腐乳,如果你有兴趣请联系我。
春天是婺源的赏油菜花的好时机,北京出发去婺源的车票很难买得到,江野选好车次给绿野腐乳发信息,车票要买到南昌,我们在九江下车,买同一个车次,我们在出站口会和。绿野腐乳回:好。
2、到站的时候九江下起了小雨,江野忘记看天气预报,没有带伞。站在出站门口的门厅下接到了绿野腐乳的电话:“你好,我是绿野腐乳,九江下雨了,你到出站口我去接你,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别挂电话。”江野绑着丸子头站在门厅等着绿野腐乳,两个人见面的时候江野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江野。”对面的人笑了笑,握住江野的手:“你好,闫哲。”
闫哲租的车送来的时候,对江野说:“年纪大了,不喜欢你们年轻人崇尚的穷游,虽然也想体验新鲜,但是浪费不起做攻略和蜗牛交通的时间,这次我是离婚失魂落魄地出来找找心,看到你的帖子就出来了。行程不需要AA制,除了住宿和交通我可以全部承担,主要是住宿和酒店涉及你的身份信息,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全部承担。”江野笑了笑:“我需要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不需要陌生的人帮我买单。”
春季多雨的江西,江野站在思溪延村的观景台,想起来致青春,郑微把安徒生童话和木雕飞龙埋在了大槐树底下,江野没有去李庄,也没有找到大槐树,江野站在油菜花簇拥耸立的观景台上,把手聚集在嘴前,用尽所有的力气喊道:澳大利亚,万恶的资本主义,把我的男人还给我......没有远山,没有回音,在这个梦想到达的地方,在一个不想干的陌生人面前,26岁的江野终于泪流满面。
3、夜晚入住,江野和闫哲要了两个相邻的大床房,洗漱休整后闫哲拿着啤酒来敲门:“我看你心情不好,要不要喝一点?”江野说:“好啊。”
闫哲摇着啤酒罐:“为什么要澳洲把男人还给你?”
江野顿了顿:“他父母之后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给他介绍了一个留学澳洲的姑娘,他不拒绝也不答应,我就提了分手。现在他们订婚,他去澳洲陪读了。”说完又问:“你呢?为什么离婚?”
闫哲好半天没有说话,江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感情不和,总吵架,大概是我太冷落她,而自己又一副完全不care的样子吧。”
停了雨的江西,两个萍水相逢的人聊着各自的伤心往事,过了一会两个人都觉得不太大有意思,陌生人的故事点缀不了自己的人生,江野提议:“下楼走走吧。”下过雨的村庄雾气氤氲,近山在夜晚的笼罩下藏青深沉,夜空半阴半晴,山上的雾气飘荡在空中,映着村庄的轮廓朦胧地向远方伸展,江野走在潮湿的马路上欢腾雀跃:“好漂亮呀!”闫哲跟在后面,没有说话。
4、念高中的时候,教材里有一首诗,江野很喜欢 “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 因为那首《雨巷》江野对江南的石板小巷莫名地向往,直到工作之后去过了很多地方,江野才觉得自己是个北方人,南方那隽秀但不大气的风格实在不适合自己,江野讨厌下雨。
坐缆车到三清山的时候,天阴沉着脸,江野问闫哲:“”你说今儿会不会下雨?”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保持平常心。”
江野白了一眼闫哲:“我不希望下雨,雨应该下到北京去,滋润一下干涸的首都土地。”闫哲笑了:“看你昨儿苦大仇深,我还以为你说不出来个俏皮话呢。”江野无奈:“我一个花季少女,失个恋还不能哭一下吗,回去之后又是打不死的江小野。”
绕山的时候下起了雨,刚开始的时候淅淅沥沥,江野穿着蓝色的冲锋衣悠然自得地走在雨里,闫哲撑着伞,看着这个年轻的姑娘:“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出来都爱穿得花枝招展的,像你这样穿这么休闲的,不多见。”江野乐他:“这世界上的姑娘有很多种类型,有人喜欢穿高跟鞋爬山,有人喜欢穿休闲衣徒步,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到最后觉得自己舒服才是最主要的,方便走更远的路,看更美的风景。”闫哲也乐了:“说的对,还好你穿的冲锋衣,不然这次的雨会让你很落魄。”
雨越下越大,山上起风之后将雨吹得雨雾缥缈,能见度很低,中午的时候江野肚子饿了,跟闫哲说:“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闫哲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不太合适吧,到处都是湿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下着雨刮着风,吃完了别再闹肚子。”江野说:“我都不矫情,你一大男人还计较这些,今儿这雨是不会停了,我们走了4个小时,绕一圈的话后面还有4个小时的路,不吃东西我走不动了。”闫哲有点无奈,找了一段平坦的山路让江野坐下来,把伞撑在两个人的中间,江野把包里的吃的拿出来放在腿上,跟闫哲分,闫哲笑她:“爬山你就不能带点有热量的实物,士力架牛肉干什么的,你带着些苹果酸奶,吃完一会就又饿了。”江野说:“拜托,吃的是我准备的,你想的这么周到,为什么不去买来背着?”
山里的雨越下越大,江野的鞋子和裤子都湿透了,最初淋雨的不情不愿变成了大义凛然,雨伞雨衣无济于事,江野和闫哲衣服都湿了之后反而变得很坦然。走过一汪湖,过了一个转角,两棵笔直的树出现在山路的尽头,那两棵树生长在草丛里面,树干笔直,树冠饱满延展,江野拍了拍闫哲的肩膀:“你看,那两棵树,好漂亮啊!”江野跑近去看,树的前方立着一个解说牌“连理树”。江野兴奋不已:“这世界上真的有连理树的存在啊,好漂亮,怪不得白居易会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闫哲看着那个满脸兴奋的女孩,忍不写住戳破:“不要忘了,白居易的落笔收尾,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美好的事物往往很脆弱,经不起验证和推敲。”
5、婺源行程结束之后,江野和闫哲各自回京,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江野在文山会海片刻喘息的时候会想起师太说的那句“没有爱情,有钱也是好的”,对待工作的态度更加认真。周末的时候约陈群逛街,陈群八卦:“有没有跟那个什么腐乳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江野狂笑:“侬脑子瓦特了?我放着大把的小鲜肉不找,干嘛睡一个大我12岁的中年男人?”陈群不屑地说:“现在萌妹子和大叔恋也很常见,只是不知道这块腐乳是不是单身又多金啊~”江野在婺源的那几天获取的关于闫哲的信息寥寥无几,她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兴趣,不好奇,不打听。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和闫哲的人生还会发生交集。
陈群是江野的前同事,江野夏季裸辞跳槽换单位,在新公司认识的陈群,陈群比江野大,是新公司的财务经理,江野是党政办秘书。年底高管团队加班讨论新年工作计划,两个人回家顺道,十几天的班加下来增进了同事友谊,慢慢成了好朋友。后来陈群接到当当网的offer,转身跳槽走了,没了同事这个微妙的关系,两个人的关系比在办公室的时候还要亲近一些。
闫哲评过教授级高工的时候给江野打电话,江野看着闫哲的来电很意外,怔了半天才接通,闫哲兴致勃勃地:“小朋友,从婺源回来之后教高评过了,你很旺友啊,这两天有没有空,请你吃饭?”彼时江野正为了单位工业园区领导视察的事忙碌着,向闫哲道喜之后谢绝了邀请:“我这两天有重要接待,时间上不太方便,回头再说吧。”
江野遇到不喜的邀约一般都用“回头我请”给推掉了,成人的世界,回头再见,改天再约都意味着遥遥无期,江湖再见。
闫哲第四次给江野打电话的时候,江野有点不知所措,想到多次的拒绝,有点愧疚和赧然,答应了闫哲的邀请。闫哲问:“小朋友长身体,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江野想了一下:“吃肉吧,只要贵的,不要好的,吃我没吃过的。”
见面的那天晚上北京下着雨,闫哲到江野办公室楼下等她下班。江野收拾东西走下楼,看见闫哲开了一辆红色的凯迪拉克,江野调侃他:“我一直以为中年女人爱红色,没想到中年大叔也爱这么亮的颜色啊。”闫哲笑了笑:“新换的,生活很灰暗,工作很忙碌,来点彩色调节一下。”顿了一下,闫哲问:“你们女孩不是都挺喜欢这种饱和度很高的颜色么?”江野看着窗外:“不知道,反正我喜欢黑色的,最好是牧马人、JEEP那种,多酷啊……”过了一会江野又说:“咱俩见面多雨你发现没?这意味着什么?”闫哲乐了:“水主财,大概意味着我们互旺,共同发财吧……”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聊起工作,闫哲絮叨比自己年轻却平步青云的科长,江野吐槽资本家本性的老板,不亦乐乎。江野问:“你们离婚了,孩子归谁啊?”闫哲给江野夹了一块牛肉:“我没有孩子。”江野放下筷子:“不应该吧,你结婚三十好几没有孩子?你微信首页的背景,大手牵小手是哪来的图?”闫哲笑了笑:“年纪大了,没有孩子所以特别渴望孩子,图片是我同事的。”江野愣了半晌,喃喃自语:“你无妻无子,这么拼命工作,却没有人分享你的成果,有点可怜哎~”江野又追问:“那你前妻呢?”闫哲推了一把眼镜:“离婚没多久就再嫁了。”江野瞠目,没有说话。
她整理他散落在桌上的文件和日用品,打包装进纸箱,叫快递。想起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她竟然同情那个自我描述成无妻无子的男人,她苦笑自己的天真,倘若曾顺着那一丝怀疑往下多想一点点,应该都不会让事情发展成今天这个局面,让自己这么被动吧。
他用剪刀拆开她寄来的包裹,包裹里的文件被她分门别类用别针区分,便签标识。想起来摊牌那天她崩掉的情绪,那一双会讲话的眼睛,珍珠一样饱满的眼泪汹涌而出,她愤怒而哀伤,她问他:“我与人为善,从不作恶,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坐在墙角号啕大哭,他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6、周五江野发着烧加班写员工纠纷处理案的时候,被老板叫进去问周末全员培训的出席报备情况。江野回:“合同签订后我转到了人事部和培训顾问对接,现在需要我和人事部问一下明天的出勤率吗?”老板脸一沉:“工作布置下去要有跟进监督,你后来跟进了吗?”江野憋红了脸:“如果秘书处承接的每一个项目转出去之后仍需要我事无巨细地去跟盯,我不明白我的同事们存在的价值在哪里。”老板看了一眼江野,缓和下来:“就是因为同事们可能存在疏忽和不职业,你的追踪才尤为重要,现在你和我分别给各部门经理打电话问一下吧。”江野憋红着脸没有说话,看着老板给运营总监打电话的时候她感觉有一股怒火从胃部烧起,迅速攀升,再不走出老板的办公室恐怕自己就要和老板吵一架的时候,她没有请示便转身出了老板办公室,回到工位拿起包回家,刚走出写字楼就哭了。
江野边哭边念:“什么都是我,都是我来做,要他们做什么!”闫哲电话接进来的时候,一股生病夹杂着委屈的情绪洪水般爆发,江野拿着手机什么都还没说就大哭起来,也没听到闫哲说什么。大概哭了一刻钟,江野平静了,闫哲叹了口气,问:“你在哪?”江野抽泣:“公司楼下。”闫哲:“你别动,我马上来接你。”江野蹲在马路边等闫哲快要睡着的时候,闫哲到了,他看着江野涨红的脸,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皱着眉头:“你发烧了。”江野低头:“嗯。”闫哲打开副驾驶的门,把江野塞进去:“走,我送你回家。”
闫哲把江野安顿睡下,开车出去买退烧药,等他回来的时候江野睡沉了,他打开床头灯,看着她,微卷的睫毛,嘟嘟的嘴唇,哭的有点肿的眼睛,不忍心叫她,湿了毛巾敷在她额头上,定定地看着这个在电话里面毫无顾忌大哭的姑娘,笑了起来:你真的很爱哭啊。
江野睡到零点半的时候醒了,发现闫哲趴在床边睡着了,床头柜上放着他买来的退烧药,她小心地坐起来吃药,闫哲醒了,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问:“你醒了?”江野吃了药:“你怎么没回去啊?”闫哲给了她一个白眼:“你一个小姑娘,受什么委屈哭得那么响,还发着烧,我就这么走了能放心么。”江野呆呆地:“谢谢你啊,那,要不,你回去吧。”闫哲沉默了一会:“你好点了吗?你要是感觉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灯光下江野的睫毛忽上忽下地:“嗯,我没事了,你回去吧”,江野起身送闫哲到门口,闫哲在门口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恹恹的爱哭的江野,抱住了她:“小朋友,要不以后让我照顾你吧。”江野脑子一片空白,能感受到的只有眼前宽阔温暖又柔软的怀抱,她什么都没说,被闫哲抱了好大一会,抬起胳膊圈住了闫哲。
7、闫哲工作经常很忙,大部分时间是他到江野的小公寓住,他实在没时间的时候江野才会过去。有时候闫哲从江野这里走了会有四五天都没有消息,江野不高兴闹脾气,问他:“你工作是不是永远比我重要啊?”闫哲揉着江野的脑袋:“抱着你就没法搬砖,搬砖就没法抱着你,可是不搬砖哪有面包养着你啊,我的小姑娘。”江野不是个爱作的主,听到闫哲这么说脾气消了大半,假装用力地捶他的肩膀:“你倒是放心,你就不怕你冷落我给我机会红杏出墙啊。”闫哲哈哈大笑:“我就是知道你不会啊。”江野气不过又补一拳:“你就会欺负我,就看我好欺负。”
闫哲早下班的时候到江野公司楼下接她,每天晚上问江野吃什么,江野总像他们第一次吃饭那样吵吵:“我要吃肉。”闫哲搂着江野的腰:“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肉,我就不行了,我得少吃减肥。”江野懒在闫哲怀里,踮起脚亲他的下巴:“不用减,以前喜欢瘦高个,觉得看上去巨有型。现在我喜欢胖高个,抱上去巨舒服。”闫哲笑着揉江野的脑袋,江野躲开他的手掌,把闫哲的手从脑袋上拿下来打了一下:“我是小猫吗?干嘛跟撸猫一样揉我的脑袋?”闫哲笑着紧了紧抱着江野的胳膊:“是啊,你就我的小猫咪。”吃完饭闫哲陪着江野逛超市,他有点不理解:“别的女孩吃完饭喜欢逛商场买衣服吧,你为什么喜欢逛超市?”江野笑嘻嘻地:“不知道,我觉得逛超市有一种过日子的感觉,真实、琐碎、痛苦、幸福。”
周末的时候闫哲习惯性早醒,两个人都不加班的时候,闫哲会把江野闹醒,嬉闹之后叫江野起床锻炼。江野不满:“老年人真的是不理解少女的困,你让我再睡会吧。”闫哲挠着江野的痒痒肉:“别睡了,去锻炼去,元气少女。”江野在闫哲的监督下跑步公里数不断刷新,她在跑步的时候闫哲往往背着手像一个老干部一样在后面不紧不慢地散步,跑道上相遇的时候江野很不服气:“凭什么你可以散步却要我跑步啊?”闫哲坏坏地笑:“因为我是老年人啊,你得尊老。”江野加速度把闫哲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跑步结束拉伸之后,江野经常拉着闫哲到小区的健身区坐跷跷板,每当闫哲坐下去她升起来的时候江野笑得特开心:“跟小朋友玩的时候都是我让他们飞起来,他们太小太轻了,现在好了,你让我飞起来了。”闫哲看着欢乐的江野,好像那个女孩的能量和快乐也传递给了自己,舒适愉悦。
8、交往快到一年的时候,陈群问江野:“老男人是怎么收了你的?”江野想了一下:“不知道,也许是某个气场很down的时候他的一次袭击,也许是我需要一个人来填补某个位置,麻痹伤痛,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的体验是否愉悦和我想要的结果能否达成。”陈群递给江野一罐啤酒:“你想要什么结果?”江野:“我想要的,始终是简单的,平凡的,触手可及真实可握的,幸福。”陈群打开啤酒,看着泡沫溢出来,问:“你现在幸福吗?”江野碰了陈群的啤酒:“应该是吧。”陈群昂头喝了一大口:“我劝你冷静点,老男人,走的路太多,吃的盐太多,你所见所听的,未必是真相。”江野也喝了起来:“嗯,明白,只是你还不知道我么,一旦投入,不可回头。”
闫哲在兰州出差的时候,江野给闫哲打电话:“我们要不要考虑明年结婚?”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结婚这么大的话题,等我回去当面说吧。”江野沉默半天:“好。”闫哲问:“为什么突然想到结婚?”江野想了想:“不知道,只是觉得时机很重要,如果最爱的时候不去推进,可能以后就会有困难了吧。”闫哲说:”“那等我回去聊吧。”江野沉默着挂了电话,之后几天没有理闫哲,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闫哲回京落地之后开车到她家,道歉认错,始终没有提结婚的事情,江野感觉到心里某个坚不可破的堡垒,裂缝了。
她关了灯,在地板上点满蜡烛,坐在蜡烛中间,开一罐啤酒。她想起来陈群的话,真相虽然残酷,至少是事实。那,幸福是什么,它真的存在么。为什么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牢牢把握住幸福的时候,那些唾手可得,触手可及的快乐就变得遥不可及、不复存在了。也许幸福就是个陷阱,每当她欢天喜地走在上面的时候,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坠落了。
他又失眠了,闭上眼睛全是她。她笑的样子,跑步的样子,撒娇的样子。她打球回来他去小区门口接她,她远远地冲他跑过来,蹦到他身上。她在夜里睡觉的时候喜欢钻进他的怀里,那么以后,她会蹦到谁的身上,在谁的怀里睡着,又在谁的怀里苏醒呢,想到这里他心口发疼,复婚的决定是自己做的,复婚之后的生活开心吗?不知道。他想起来她哭完之后呆呆对他说:我以为我是你认定的,必叩的门,回家的路,结果,你的家,根本不在我这。说完她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9、闫哲从江野家里走了之后,再来的频率降低了很多。江野赌着气不肯主动联系闫哲,陈群看到江野憋得难受,劝她:“你啊,爱上了就认栽,有问题解决问题,赌气有什用。”江野执拗:“再有一周圣诞节了,他总该约我了吧。”等到圣诞节当天晚上,闫哲依然没有信息,圣诞节后的第二天,江野实在憋不住了,给闫哲发信息:“你工作忙我能理解,大概对于你来说,你的工作永远比我更重要吧,我们退一步审视一下我们的关系,希望来年情况明朗,做个选择。”闫哲回复:“我马上要上飞机了,最近工作太多,我也没有办法,希望你别这样。”江野看到回信哭了,第六感告诉她,有什么在流逝,再也回不来了。
闫哲没说回京的日期,元旦的前一天江野给闫哲打电话,响了两声挂断,关机了。之后的三天闫哲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江野束手无策,陈群问:“你知道他单位电话地址么?”江野:“不知道,没问过。”陈群骂她:“你一年多恋爱怎么谈得?被别人骗了还不知道,家庭地址有吗?亲朋联系方式有吗?”江野:“我不知道,我有家庭地址,可是他出差了,没有亲朋好友的联系方式。”陈群:“你就是傻,处了这么久不见亲朋你觉得正常么?这个渣男,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第四天的时候闫哲开机,回信息给江野:“我已复婚,祝你幸福。”
江野觉得五雷轰顶的感觉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她颤抖地拿着手机,告诉自己要平静,回复:“你在哪里?她不是再婚了么?”
闫哲:“我在海南,跟她和家人在一起,她带着孩子一直是一个人,没有再婚。”
江野:“所以,你一直骗我~”
闫哲:“我本来想和你好好的,是你要分手的。”
江野:“你先复婚竟然指责我要分手,而且你好好看看信息,我并不是说要分手!真相是什么你最清楚,你什么时候回来,见面说。”
闫哲:“我下周回北京,回去之后找你。”
江野忽然觉得日子很漫长,结果摆在眼前,她没有辩驳和争夺的机会,只有接受。见面能解决什么?争吵吗?互相指责吗?江野坐立不安地期盼着赶紧见面,又希望永不相见。见面之后怎么应对呢,她该说什么,做什么?不知道。
闫哲回京后到江野家,江野红肿着眼打开门,侧过身让闫哲进屋,她坐在地上,给闫哲拿了一个垫子,问:“说吧,你什么策划复婚的?”闫哲低着头:“我没有策划过复婚,在此之前一直是想要跟你在一起的,可是你提分手太让我伤心了,刚好我出差苏州,她也在苏州,我们见面聊了,感觉很好,说决定复婚,第二天回了趟北京就把手续办了。”
江野:“你不是说她再婚了么?为什么骗我?”
闫哲:“刚认识的时候,我不想说的很具体,后来也不好再说了,就没跟你说。”
“那孩子呢?多大了?男孩女孩?”
“男孩,三岁了。”
江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掉眼泪的,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好像眼泪自己跑出来的,她尽量克制让自己看上去更体面一些,问他:“你的决定还有修正的机会吗?”闫哲沉默了半天说:“没有。”
江野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闫哲看着她不知所措,从他们认识开始,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就爱哭,但都不是他的原因,现在,他把她惹哭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怎么做,沉默地看着她由激动转为平静,她说:“我们分手,你走吧,你的东西我给你寄到你家,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希望你永远不要来找我。”
她开始睡不着,只好睡前喝点什么酒来唤醒一下困意。她忍不住地去想和他认识的过程,她自责于自己的天真和轻信,怨恨他的谎言和无情,她变得很沉默,不说话,不笑,也不出去活动了。直到很久以后某个酒后的早晨,她忽然觉得,是时候和自己言和了,难道要因为这个事情责怪自己一辈子么?优秀的姑娘,谁不碰见几个渣男呢?在任何时候,要爱自己,做最好的自己。
他陆续地失眠,开始逐渐体会到失去她的悔恨莫及和思念如海,他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跟她联系,他看她的微博、豆瓣,试图找到一点点她更新的消息,可是她像消失了一样,他想象不到那个在他跟前温柔似水的姑娘是如何度过这个阶段的,他知道她一直都有追求者,她会答应他们吗?他给她发了条信息:最近好吗?已读,未回复。他憋不住了,打电话拨过去,一直占线。他找不到她了。
10、江野下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楼下的闫哲的车,她假装没看到一样径直走过,闫哲跟过来,摇下车窗:最近好吗?我想见见你。江野不说话,继续往前走。闫哲停车后下车追上她:“最近好吗?我很想你。”江野别过头去:“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是希望你永远不要来找我,让我过平静的生活,这个要求很过分吗?”闫哲:“我复婚是有原因的,孩子三岁要上幼儿园了,户口还在他妈那,上学不方便,我得为了孩子上学啊。”江野甩开他的手:“闫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说的原因,在我这里都构不成原因,而且我们分手了,我祝你婚后的生活幸福,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来打扰我。”闫哲低着头:“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我要离婚,我要跟你在一起。”
江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吗?你复婚有三个月吗你又要离婚,婚姻是什么,闫哲,你太不负责任了。”闫哲抓着江野的胳膊:“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只有责任没有爱的婚姻太痛苦了,我不能失去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江野:“我凭什么跟你在一起啊,你要复婚就复婚,你要离婚就离婚,现在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凭什么要赔上我的后半生为你的错误买单啊,我未婚未育就要当后妈,我凭什么呀。”闫哲也急了:“孩子不需要你操心,他妈会去带的,你心里有我,你也知道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不是吗”江野红了眼圈:“你走吧,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拿着离婚证兴致勃勃来找她的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她爱他,可是她没有路,进不得退不得,离开是她唯一的选择,这趟浑水她蹚不起,也没有能力去蹚。她说:时机很重要,你在我最爱你的时候没有选择我,现在你在我心中的人设崩塌,我再也无法建立对你的信任和崇拜,再也无法忘我投入地去爱你了。我不想踏入充满着麻烦和怀疑的婚姻,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
他一直觉得在她心里,自己是拥有一切豁免权的,只要像以前一样好好哄她,她就好了。那个在他怀里安睡一整晚,像个小猫咪乖巧的姑娘忽然变得理智、平和、坚硬的时候,他无法应对。离婚证是以买房的名义骗到手的,他给自己留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路,实际上,他并没有损失什么。只是,他经常怀疑,是不是弄丢了最珍贵的。
11、江野好像被打通任督二脉的白骨精一样,开始没命地工作,闫哲又来找过她几次,闭门羹吃多了,大概也觉得无趣便不再来了,江野在手上的几个项目逐渐收尾,出业绩的时候升职了。她用光银行卡余额买了一台她喜欢的高底盘车,开车的时候视野很辽阔,江野跟陈群说:没有什么比暴富更令人心动的,如果天上掉金子,我希望它来砸我,只要给我留条命把金子捡起来然后消费掉就行了。
江野第一次自驾游去了青岛,她想起来很久以前去青岛的时候,海滩岩石上全是拍婚纱照的人,那时候的她单纯地像一张白纸一样,期待着时间和智慧在这张纸上泼墨。
她住在海边的酒店里,白天戴着太阳镜,光脚走在沙滩上,拎着在路边买的十块钱洞洞鞋;傍晚喝扎啤吃花蛤,出门到五四广场看潮落,她在青岛呆了半个月,准备回京的那天早上,坐在海边看小朋友捡螃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旁边坐了一个有点瘦的小伙子,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被察觉的男孩有点羞涩:“您好,您是不是北京过来的?开了一趟JEEP车?”江野有点惊讶:“嗯,您是?“”对面的男孩用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希望我的冒昧没有吓到您,我也是从北京开车过来的,在济南服务区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挺注意你的,一个姑娘家家的开这么高的车。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这么凑巧,不打个招呼怪可惜的。”江野看着对面这个愣头愣脑的男孩:“嗯,我喜欢cool一点的车。”
男孩用裤子擦了擦手上的细沙:“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在北京做IT产品的,我叫张明若,很高兴认识你。”江野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笑了:“您好,我是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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