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年轻,可总觉得自己已经垂垂老矣,满心沧桑。
这沧桑,关乎我的爱情,这爱情,关乎贯穿我整个前半生的石头。
石头叫苏石磊,和我同村,我们两家只隔着一片坟园。他比我大两岁,我们打小儿一块长大。
80后的人大概都知道,那时候的小娃娃是怎么长起来的,没有什么人带,满街乱跑。在我们小村上更是如此。
我和石头一起,确切的说是他带着我,在河堤上疯跑,在河滩里放羊,在小河里捞鱼,在大树上掏鸟,在房前屋后捉迷藏……
后来上了学,妈妈生了妹妹,更没有人管我了。是当石头带我去学校报的到,那时他才上三年级。他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将我交给老师,开启了我的学校生活。
春天的上学路上,我们吹过同一根柳笛。夏天的夜里,我们趴在同一张桌子上,就这月光写作业,露水打湿我们的衣裳,寂静的夜里,我们听到过刚蜕壳的蝉第一声清脆的鸣叫。秋天的黄昏,我们一起踩着落叶回来,一起去寻落叶下的蝈蝈……
小时候的石头学习并不开窍,贪玩调皮,连留了两级, 最后上五年级时,我们竟然同班了。
上六年级时我们第一次上早自习。我永远记得那个早上,那个衣衫和身量都单薄的小男生。
那是一个冬天,五点多钟的乡村寂静又黑暗。石头穿过坟园的小路来到我家接我,我打开门时,他的腿吓得都哆哆嗦嗦的。
后来我们到城里读了初中。妈妈担心我自己骑自行车不安全,所以每周上学放学都是在石头的自行车后座上。
一年冬天下了大雪,路太滑,根本骑不了车。我们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去学校。走路太靠路边,石头连人带车掉进路边的深沟里。我央求了好多过路的人,最后才把他从里面弄出来。等我们鞋袜和裤子都湿漉漉的到学校时,第一节晚自习都快下课了。
小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苦,更不明白什么是情,就这样懵懵懂懂乐乐呵呵的过完了整个初中。
那年我们一起考进了县里的高中,我能够自己骑自行车来往了,可总是还和他一道。虽然在同一所学校,可不在同一个班里,除了上学放学时一起走外,在学校的一个多月内很少见面。
上高中后,石头的身高和成绩一样,突飞猛进。不到一年的时间,成绩单中的名字从中间跑到了最前面,而早操队伍里,他则从中间排到了最后面。
后来,他进了学校的篮球队,吃完晚饭后总会在操场里训练。我端着饭碗经过时,总会驻足观看很久。他身材挺拔笔直,抱着球在中场旋转着躲开对方的拦截时,高大的他姿态优美的如同跳舞,让我看得忍不住啧嘴。
班里的很多女生都知道他是我同村,偷偷的让我给他递纸条。下了晚自习,我叫他出来,把当时所谓的情书递给他时,石头的脸总是从温和嬉笑,变得横眉怒目。一次还叫嚣着如果再给他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要和我绝交,再放假就让我一个人回去。
年少的小姑娘是怎么样的纯真啊,我以为他是责备我用这些“情书”,耽误了他的学习。
我和他关系的明朗,或者说是暧昧的开始,是在高二那年。那时刚过完春节,天气回暖,一帮少男少女的心也都是春意萌动。
早自习我刚翻开书,就看到了那封安静地夹在我书页中的“情书”。我脸红心跳地打开,里面表达了对我的倾慕,说晚上会在操场边老梧桐树下等我。下面署的是一个我根本就对不上脸的名字——李浩然。
如果你了解那时候农村高中的班级管理,如果你也曾经历过这样的荒唐,你也许会了解,当时充斥在我心中的那些羞涩和惊怯,暗喜与不安,尽管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写信的男生。
我一天都在心惊肉跳中渡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份棘手的信件。
吃晚饭时,我在操场边等着石头训练完,吞吞吐吐地告诉了他这件事情。也不管他那越来越黑的脸,焦急地问道:“我该怎么办呢?”
他好久没盯着我,没有说话,半天来了句:“你傻吗?这样的事也来问我,你当我是什么啦?”
“你不是我哥嘛!”我拉着他的袖子了,撒娇道。
谁知这句话却将他激怒了,他将衣服往身后一甩,气呼呼地说:“谁是你哥?我都没见过比你更笨的人!”说着也不管我,扯开我拉着他衣袖的手,绕过我,径直走了。
他从没有对我如此凶悍过,尽管我总是欺负他,他也从未对我生过真气。
那天晚上我什么也没有学进去,晚自习放学后,我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宿舍,满脑子都是石头愤怒的脸和那些伤人的话语。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蒙着被子低泣了半夜,将写信等我的那个李浩然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去了教室,心里还残留着昨夜的伤心。
教室里黑乎乎的,我打开灯,发现有一个人,正坐在我的位置上, 嘴角红肿,眼圈乌青。我吓得怔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人正是李浩然。
他看见我过来,倚着后面的桌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嘴巴,问道:“我昨天等你到半夜,却等来了这些,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我嗫嚅道:“你……你和人打架了?”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我不是和人打架了,我是被人打了。”
“被谁打了?”
“二班的苏石磊!”
“他为什么要打你?”
本来气呼呼的李浩然听我这么我,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
“他把我打成这样,你还不明白为什么吗?看来你真是个傻瓜。”
吃早饭的时候,我在二班门口堵到石头,气急败坏地问他:“你凭什么打人?要是老师知道了——”
“我就是打他了,学校知道,把我开回家是我的事情,关你屁事啊!”说着绕过我去打早饭了。留下身后的我,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那天下午刚好赶上月休。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等他,蹬上自行车,一个人先走了。
等回到家,我发现我错了。苏大娘一直问我石头为什么没有回来。我不敢撒谎,怕他回来穿了帮,只能说走得太急把他给忘了。
可是天渐渐黑了,还不见他回来。不但苏大娘着急,我也快急死了。那一刻我忘了生气,只希望他赶快平安的回来。
爸爸妈妈白天农活太累,早早的就睡了。我睡不着,心里充满了焦急担心和歉疚。我怕石头不知道我先回来了,我怕他会一直等我,一直找我。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我家的木门吱吱的响了。我连忙跑出去,是石头!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清明的月光下,那个身材瘦削高挑的少年,在自行车上一脚支着地, 隔着我家矮矮的门,对我说:“别开门了,我马上就走。我刚回来还没有到家,先过来跟你说一声,怕你一直担心。”
我的耳朵了猛地一热,嗔怪他道:“谁会担心你?”
他笑了笑,说:“我妈,我妈在担心我。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嘟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他上前了一点,手扶着我家的柴门,解释道:“我凶你,我打那个男生,其实都是因为——”
说到这儿,他急急地顿住了。
我仰起头,等着他的后话。
他的眸子如月光一般明亮,炽热的盯着我,压低了声音,几乎不可闻,缓缓地吐出了几个让我一夜无眠的几个字:“暖阳,我喜欢你。”
看着我惊呆的模样,他好像一下子轻松了好多,摆了摆手,踏上自行车离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回过头来笑了笑,然后,把手放到嘴边,冲着我打了一个很响的忽哨。
那清脆的哨声在寂静的夜里现在如此的悠长。
我倚在我家里上小柴门上,清亮的月光中,感到一阵阵的恍惚,只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在梦中一样。
我隐约听到荒园那边,石头推开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我想起他那句话,想起那声悠长的口哨,心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充盈。
这种感觉跟接到李浩然情书时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
月亮已经升到了中空,院子中的梧桐树干枯的枝条在夜风中婆娑着,在地上印着疏朗的影子,如清潭中浮动的水草。我呆呆地凝视着,它们慢慢幻化成石头那张笑着的脸庞……
从那以后,我们还如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同来同往,校园偶遇时打打招呼,我们老师拖堂时,石头将饭给我打进教室。可和以往不同的是,每当见到石头,我的心都会被一种羞涩的甜蜜充满。
我和石头学习都非常的努力,我们常常会憧憬我们的未来。想着我们会通过高考而走出农门,想象着我们摆脱土地之后,会过着些光鲜的日子。
可我们一切的憧憬,都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变为泡影。
刚进入高三那年的秋天,石头的父亲在收玉米时,突然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苏大娘常年有病,他们家里的一切收入,都指望着家里的几亩薄田,和苏伯伯的打工所得。
现在苏伯伯突然离世,苏大娘和他的妹妹小珊,都哭得泪人一样,对未来的日子,毫无打算。
石头的一家,如大厦之将倾,而石头,则成为了最后一支可以支撑的柱子。
葬礼结束,石头回学校带他的书本和行李,我请了假送他回去。
学校到家这条路,我们俩走了不知多少次,可就这一次走得最伤心。
我们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石头骑着三轮车,我坐在车帮上,头靠着他单薄的后背,感受着他努力蹬着的力量,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湿透了他的衣衫。
那时候只知道为他的处境感到悲伤,却从来没有意识到,生活从那里,将我们分在两条渐行渐远的路上。
石头退学,到工地上去打工挣钱,撑起了他们那个破碎的家,供妹妹上学,给妈妈看病。
有时他也会到学校来看我,可再也不是那个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和自信的少年了。衣服上粘的那些点点滴滴的灰浆,让他在这个曾经风云一时的学校里,变得有些畏缩,那个样子让我觉得心疼又心酸。
渐渐的,他来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少。高三的学业很重,我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即便回家,也很少能见到他的面,即便能见到他的面,在爸妈或乡亲们的身边,也说不得什么话。
春节放假时,他倒是来我们家了好多次,却并不敢说是来找我的,只是像大人一样坐在家里和我爸聊天,聊庄稼的收成,聊外面打工的光景,聊些不靠谱的包工头……趁我爸爸不在时,来我房间,装作看我学校的模样,说些脸红耳热的悄悄话。
没有了石头的陪伴,学校的生活一下子变艰苦很多,我也变得刻苦了许多。我想实现我们的梦想,连石头没有机会实现的,一并实现了。
年少的姑娘,该是有多傻!当时的我,并不明白,生活已经将石头钉在了原地,我走的越远,就离他越远。
我如愿以偿地考进了那所大学,那个我和石头一起聊过很多次的大学。
我拿到通知书,心像鼓满了风的气球,坐立不安。
那天石头正在田里浇玉米,我故意多做了许多饭。等爸妈午睡时,我悄悄将饭盛进饭盒,送到地里。
盛夏的河堤上,绿树如荫,蝉鸣似针。石头裸着上身,站在田里拿着水管,黑黝黝的皮肤和喷出的水流一样,反射着毒辣辣的日光。
他看到了我,扔下水管,关掉了机器向我走来,天很热,可他还是边走边穿上一件短袖。
这个举动让我鼻子一酸,他一向是体贴而温柔的。
他吃完饭,我迫不及待地拿出通知书让他看。
他在自己的短袖上蹭了蹭手,才接过我的火红的通知书,嘴唇颤抖,半天才还给我,叹了口气,双手交叠在脑后,躺在身边的草丛中。
“怎么啦?”
“暖阳,如果,我说如果,我不想让你去上大学,你还会去上吗?”他嘴里噙了一颗青草,紧紧地盯着我问。
我觉得好像是被人浇了头冷水一般,问道:“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仍问道:“我不想让你去上,你会去吗?”
我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为什么不去,你知道我为这个费了多少的工夫!”
他转开了目光,看向天空。
我又慢慢地坐回他身边,叹了口气,问:“为什么不想让我去上呢?这是我们俩共同的梦想,你忘了吗?”
“我的梦想是和你在一起。”他没有看我,幽幽地说道。
“你怕我会离开吗?石头,你相信我,没有人会代替你——”
话还没有说完,我被他猛地拉倒在地,一片温热贴在我的唇上,笨拙却急切,带着些青草的味道。
他压在我身上,那高大的身躯已不若学校时的瘦削单薄,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让我浑身发热,也满心的惊慌。
风起了,树叶沙沙,如有人经过,石头一下子推开了我。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他的狼狈,笑出了声。
他抚了抚嘴唇,一脸的懊恼。
我走到了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再次说道:“石头,你相信我,不管我在哪儿,我的心都不会变。”
他叹了口气,收拾了下餐具和饭盒,说:“你回去吧!”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应我的情话,我心中略略有些失望,无言地提起饭盒离开。上了河堤,再次回头,看见他已踩过麦茬走向玉米地,我的泪再次流了下来。
上了大学,进了城市,日子好像一下子过得飞快。
一年一年地过去,无数新鲜的事物和人走过我的生活,但午夜梦中,见到最多的,却是石头的脸。
我盼着他的电话,可他的电话打得越来越少了。他说工地上打电话不方便。后来手机普及了,他说信号不好,他说工期赶得紧,没有时间……我盼着他能来看我,可他总说不方便。
在大四的那年,我忙着毕业,日子过得兵荒马乱,我再也没有接到过石头的一通电话。打电话经他,提示我是空号,他换了电话号码,没有通知我……
我感觉得到,有些东西离我越来越远,可我不愿承认。将近二十年的相伴,养成了我的依赖,我觉得石头一定会等着我,等我毕业回去,一切还是少年时的模样。
大四那年春节我们放假很早,吃过晚饭,我犹豫着要不要去约石头出来时,忽然有人敲门。
我去开门,是苏大娘。
她看见我,高兴地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说道:“闺女,你真在家啊?真是赶得太巧了!”
“大娘,怎么啦?”
“你还不知道啊?明天你石头哥娶媳妇儿,按规矩得找一个妹子辈儿的迎亲,这小妹子们都上着学呢,我正寻思着找谁呢,你可就回来了……”
我的脑子哄的一声,后面的话已听不太清了,我扶着她的手,颤着声问:“谁结婚?”
“你石头哥啊!当时上学时他天天骑车带你,你可得帮他这个忙啊……”
我妈从屋里出来,忙接话道:“嫂子,怕是不行呢,我家暖阳病了,我刚还说让她明天去打个吊瓶呢!”
我脑子全是苏大娘那句“石头哥娶媳妇”的话,反复回荡,震得我头嗡嗡作响。
我走过那片坟场中的小路,来到他家,只听得里面一阵喧哗,我再也顾不得其它,径直走了进去。
他家还是那所老房子,他的哥儿们在给他布置新房,看见我过来,都突然噤了声儿。
破旧的墙装裱了一番,上面挂满了他们的婚纱照,刺痛了我的眼,我的泪控制不住地就下来了。
石头一把扯过我的手,将我塞到他的摩托上,黑暗中将我带到了村外的河堤上。我头抵着他的背,号啕大哭。
他将摩托停下,扶我下来,我甩开他的手,一下子跌坐在土里。
冬夜的风刺骨锥心,我哭得心都要揪出来了。
石头没有揽着安慰我,也没有给我他的外套,只是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
我仰着脸问道。
石头低了头,脚踢着树根,良久,才看着我,说:“你妈……她找了我好几次,她知道我们的事情,让我死了这条心。”
想起妈一向刻薄的言语风格,我能想到妈会说些怎么样难听的话,可是——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心意,你明明知道我的心的,就算是要分开,就算是你要结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你怎么忍心?”
石头眼中的水光泛起,嗫嚅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
他突然哽咽一了声,让我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喷涌。
等我稍稍平静了些许,他又解释道:“我妈的病已到晚期了,医生说没有多少时日了,我妈说我结不了婚,她死都不会合眼的。暖阳,我是想娶你,可我拿什么娶你?你看看我们家是什么样子?我怎么能让你跟着我受这个苦……”
我没有让他送我,我自己穿过那个我们小时候一起撒野的河滩回家了,如我妈妈所愿,我真的病了……
妈妈进来骂我了些什么,我也听不清了,昏睡中只听到了他院子里的礼炮和喧嚣,我想到了死,我觉得人到临终时的悲哀,也不过如此……
第二天我稍稍清明些,新媳妇来串门,我被妈妈拉了出来。那新媳妇不是别人,正是高中时让我给石头递纸条的同学周丽。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她拉着我的手,异常的热情,说着些高中的往事,说着她对石头有多么深的爱恋,说着她怎么不嫌弃他穷,破除万难,自找媒人嫁过来……
我只陪笑着应和着,最后我竟笑出了眼泪。
她走后,我妈一下子踢翻了她坐过的板凳,骂道:“贱骨头,一辈子没见过男人!”
大四毕业后,我留在省城工作,一切并不如少年时憧憬的那般美好,我除了工作,便只剩一具躯壳了。
我并不常回家,我怕碰到石头,还有我不愿说的,我有些恨妈妈。
每年春节回去几天,听到最多的新闻却都是关于石头的。
苏大娘去世了,他的妹妹小珊也大学毕业了。没有人再连累他了,石头的日子渐渐熬出了头。
他媳妇是村里最能干,最能吃苦的铁女人;他又添了一双小儿女;他成了村里最年轻最有胆识的包工头;他盖了新房子;他买了新车……
而我,每次回去,都要被问,这么大了,咋还不赶紧找个对象。
今年年前公司年会,我喝得多了些,坐地铁回出租屋。
人潮涌动,我一时有些晕得站不住,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扶住了我的胳膊,我惊得一下子清醒过来,回头看去,如在梦中,竟是石头。
他迎着我惊诧的眼光,有些无措,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刚才在酒店和一个工程总头吃饭,出来看到了你,怕你喝醉路上有什么危险,就想着送你到住处……”
我的眼泪一下子又流了出来。
他将我送到我的出租屋里,帮我烧了壶热水,然后回头问我,晚饭是否吃得好,要不要给我做点什么饭。
我倚着门框看着他,年少时爱恋的男生,落入烟火生活中,依然是最好的,可已不再属于我了。
我摇了摇头,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手在两侧僵了好久,也回抱住了我,越抱越紧,像是想让我嵌到他的身体里。我抬起头,吻住了他的唇。
他热烈地回应着我,两滴温热的液体滴入我的眼帘。
我们不知怎么回到的床上,我们抚摸着彼此,如野兽般啃咬着彼此。这不再是两具青涩不经事的身体了,有什么东西咆哮着要释放。
可就在最后一刻,床头桌上他的电话响了。
他一下子被惊醒了,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轻轻地喘息着。
我伸手将电话拿过了,周丽的头像在闪动,备注是“老婆”。我裸露的皮肤在冰冷的空气中瑟缩。
他拿过电话,反扣在桌子上,将衣服一件件地为我穿上,理了理我的头发,喃喃地说了句:“暖阳,对不起……”
我流着泪摇了摇头。
他穿起外套,拿起手机拉开了门,犹疑良久,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我,压抑着声音说:“忘了我吧暖阳,我不配你等我,找个人嫁了吧!”
我想拉着他,我想告诉他说,我不是在等他,我不是不想忘记,我想告诉他说让他不要走……
可我什么也没有说,门开了,又关上,屋里剩我一个人。
我觉得此生将尽
此生未央……
end.
本文来源于葫芦世界的【洛州大学校训集】主题,该主题世界由葫芦世界官方创建。
主题世界简介:洛州私立大学,全称为洛州安柯私立综合大学,坐落于国内一线城市洛州市,是全国知名的私立学校。大学靠近海岸,占地极大,在四季分明的洛州市中,几乎没有公园可以与它的美景比肩。 学校由安柯集团在1920年筹办,拥有百年的历史,学校重视各种学科的综合发展,多个科系在全国拥有最领先的地位。 但是,洛州私立大学,并非是一个严肃古板的学校,这一点体现在它的校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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