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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安徽大宅
早晨九点半，从窗外透进的不知道第几缕阳光唤醒了睡梦中的梓妍。
也许是昨晚睡得特别早，又也许是这里拥有一份专属于乡下的宁静。所以尽管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这是近几天以来，梓妍觉得最有精神的一天。
十一月一日，算不算重生的第一天呢？
没有经历过和死神的斗争，也没有经历过和亲属的生死别离，但细数这两天发生的那么多变故，就像做了一场特别不真切的梦。
[好像……刚好在昆山已经住满五年了呢，这一次离开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的未来将偏离自己所以为的轨道？尤其是在自己读初三这一年有了这样的变化，离去北京中央美术学院的梦，应该又更远了吧？]
梓妍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情不自禁的遐想着。喜欢画画的她，一直把北央美当做前进的目标。
在不疾不徐的洗漱完后，梓妍便往奶奶的小瓦房走去。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奶奶从梓妍的眼神里看出了她嘴里没有说出的疲惫，并打从心底的心疼这位看似懂事又坚强的孩子，所以在饭桌上给她讲了许多，曾发生在乡下的那些有趣的事情。又在目送梓妍离开前，特地嘱咐她今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早饭会给她留着。
奶奶的文化并不高，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却拥有这个社会已经越来越少的东西——温暖，尤其是给予自己孩子以外的孩子温暖。
不得不承认，现代人大多是自私的，也是忙碌的。哪有那么多的关爱和时间去为事不关己的人着想呢？所以梓妍是打从心底的对奶奶尊敬的。
对于“给予”这件事，梓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给自己的孩子衣食无忧，她是相信的。疼爱自己的孩子，她是相信的。给自己的孩子依赖，她是相信的。但对除了自己孩子以外的孩子做不到面面俱到，她也是相信的。
不过迄今为止，梓妍都是幸运的。至少她遇到的妈咪，遇到的邓奶奶，遇到的大姨妈妈，都是例外。再一次背井离乡的梓妍，在此刻再次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
“奶奶，早安。”
梓妍像一只精灵一样，蹦蹦跳跳进了屋里。
“早啊，昨晚还睡得习惯吗？”奶奶看见梓妍，起身给梓妍打了一碗热粥。
“早饭吃的简单一些，你爷爷到市场上买鸡去了，咱午饭管够。”
奶奶转过身时，略带歉意的看着梓妍。在她眼里，仿佛没有什么再比孩子的营养更重要。
“没事，奶奶，我就习惯这么吃。”梓妍回应给奶奶一个特别阳光的笑脸。
白粥、水煮蛋、辣萝卜。此刻的梓妍，觉得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一餐更美味。
吃过早饭，梓妍回到了院子里。这次她一个人站在院子的正中央，仔细的看着这个，未来自己将要栖息的地方。
“这里……算是我家了吗？”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起，不自觉的就张起了双臂，就像这个庭院里偶尔驻足的小鸟一样，下一秒就能飞到蔚蓝的天空上。
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飞快地跑进屋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笔，上了四楼房顶。
这个村，没有什么特别高大的楼，所以屋顶的视野很好，对于热爱绘画的梓妍来说，这倒是一个惊奇的发现，她想要记录下此刻的所有。此时这里的一砖一瓦和昆山的水泥大楼显然成了一个明显的对比，是最佳的素材。
连续几天，午后的阳光都不约而至的抵达这个安徽大宅，然后静静的陪着梓妍在顶楼上享受一个人作画的时间。
然而，就在梓妍完全接受了这次命运的变迁，想要落地生根的时候，一通电话又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喂，妈咪，怎么了吗？你们什么时候来呀。”梓妍接通电话。
“这两天，在那里都还好吗？还习惯吧。”
“嗯，一切都很好，奶奶也对我很好。
“……”
“妈咪是有话要和我说吗？”等了一会，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梓妍又问。
“今天早上，我和你妈妈讲过电话了，因为短时间妈咪还是无法兼顾到你们每个孩子，你爸爸又没有了音讯，我和你妈妈都觉得，你还是先回台湾吧，机票我已经买好了，就在明天早上，爷爷已经去买了车票，等等就会送你去城里的火车站坐晚上的火车回来大姨这里，你赶紧收拾一下需要带回去的衣服，先收要用的，差什么我回头寄给你就可以了……”
随着电话的挂断，梓妍又再一次进入了茫然的状态。
命运就像是开玩笑一样，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令人毫无准备。然而等不及梓妍回过神，下一通电话又来了。
这次，是姐姐。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没有跟我或妈妈说？”从姐姐的声音中充满了急促，不安的担心。
“我……”
“你现在都还好吗？”
“嗯，还好。”
“算了，你明天就要回来了，我会去机场接你，见面再说吧。”
“好。”
第二通电话，就这样，又挂了。
虽然肢体已经下意识的下楼并收拾自己的衣服，但梓妍的思绪还是停留在那两通电话中，走不出来。
回台湾，是自己每年过年和暑假最期待的事情，因为可以看到外婆，可以见到很多自己最亲的家人，但为什么，这次的回去，并没有半点“喜悦”的成分，更像是某种“逃亡”。
为什么没有告诉家人，自己的生活在这几日有很大的变迁，没有告诉家人，父亲出事了……
“是啊，这些我已经告诉了娜娜和学长的事情，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们呢？”
时间并没有因为梓妍的思绪很乱，也没有因为她不断在心底和自己对话，就稍微慢下一些，相反，似乎走的更快了。
开往城里的小巴很快就来了，因为正好赶上了附近中学的放学时间，车上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此刻的梓妍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像这些同龄的孩子一样，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爷爷一路送梓妍到了火车站门口，直到看着梓妍走进火车站的大门才离开。
这一刻，梓妍也算是正式告别了在安徽大宅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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