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老家有栋老房子

老房子

墙体裂开了一条缝

似一道闪电      击破浓稠的夜空

似一条蜈蚣的影子    爬过惊恐的瞳孔

老房子

摇摇晃晃地屹立着

紧紧地  紧紧地裹着两个老人的梦

梦里外    寒霜落满窗台  落满惦念儿女的愁容

老房子

某个清秋  只是无屋顶的光架子

赤裸裸地躺在大地 

像秋收后广袤的田野    像父亲远去的草鞋

像母亲劝留的呼唤    像冬天出生的孩子眼里的期许

期许有个房子    哪怕只是老房子

老房子

堆满稻谷    堆满玉米

堆满童年的饥饿    堆满父亲的叹息

堆满锃亮的镰刀和犁 

堆满瓦片缝隙中洒下的一丝晨曦

老房子

我在城中村里    想起老家的房子

望着白色屋顶发呆 

一如二十年前父亲望着头顶的土坯

和他的父亲分了家    他分得二十斤小麦  四斤米

一个女人  四双可怜的小眸子

老房子

墙体裂了一条缝

缝隙里  塞满了父亲的皱纹  塞满了母亲的霜鬓

塞满了我的倔强    塞满了满城秋风冷雨

塞满了房东催租的纸条  塞满了老房子边龟裂的树皮

老房子

微弱的煤油灯光下

母亲缝补着  缝补着孩子们眼里的希望与失意

有人问我  你为啥不买房子？

我笑着说，老家有栋老房子

不过，母亲忘了缝补    墙体上的那条缝隙

2019.1.2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