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写于2008年的文字,那年,在酷热的7月4日,我独自一人背包旅行来到了福州。那时候,还没有深圳开往福州的高铁,我坐了18个小时的卧铺才到达,在福州四外游荡了几天,这些文字是那时真实的记录。)K636这列火车我之前坐过,2006年底我去福建永定看土楼坐的就是这趟车。记得它的窗玻璃上有美丽的剪纸。现在,那些剪纸还在。我还记得,这趟车上的列车员都有着袅娜的身材,现在她们的身材还是那么好,还是围着精致的丝巾。时间不知觉过去快两年了,我又坐了上同一趟车,去往不一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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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福州台江步行街
“你为什么要去福州?那个城市乏味极了。”
“因为我没有去过。”
“可是为什么是福州?”
“没有为什么。每个人眼中都有一个他的福州,哪怕它乏味,我也想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样子。”
轻轻挂了给一个福建朋友的电话,我开始收拾去福州的行李。一个很小的包,装了一周的衣服,又带了两本薄薄的书。2008年7月4日深圳-福州的火车票是早几天就买好的。我在培训班上课已经整整忙了六个月,就像一架没有思考力的机器。在我就要散架之前,终于盼到休息了,可只有10天的假期,我准备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睡睡懒觉,到一个有老老巷子的城市慢慢地走路。于是,我选择了福州,没有为什么。
因为暑假到了,车厢里有很多孩子,每个格子里几乎都有一个吵闹不休的小家伙。从五岁到十来岁不等。他们多是福建的小朋友,刚刚被送去深圳或者香港玩了一场,现在高高兴兴返程了。他们在父母严密视线包围下,依然象无数杀伤力极强的炮弹,在狭小的车厢里冲来撞去。引来一片的惊叫和呵斥。
据称热爱绘画的八岁的小雨给我画了幅很丑陋的城堡,被我收藏了;九岁小朋友宝宝给我看她香港迪斯尼买的小礼物。七岁的福州小朋友亮亮建议我去福州新开的家乐福,因为那里的游乐场好玩极了。他说福州最好的小吃就是扁“陋”和拌面,我听半天也没明白扁“陋”到底是什么。
17个小时的旅行颇无聊,大部分时间,我都背对墙坐在那只小椅子上,看那本在深圳图书馆借来的书:妹尾河童的《河童杂记本》。正巧,书中很多章节是关于一个人的旅行的,这个童心不泯的日本老头子在全世界不同国家的旅途中总带着一双快乐的眼睛,发现无数独到的乐趣。最难得的是,从事舞台设计的他,还把一路所见用近乎工笔画的精确画下来。这本书与我的旅行如此契合,沉浸在书中,不知道觉中,车已进入三明地界。
(山明水秀的福建三明) (山明水秀的福建三明)一到三明,风景立刻变得明秀娟丽。一带绿水一直傍着车行的轨道(事后我看了地图才知道这就是闽江)。到处都是不高的山包,通体翠色,一环衔着一环。山脚下的民居全部是白粉粉的墙,黑黑的瓦,四合而围。屋前总有几束芭蕉或者一片竹子,屋顶还冒着淡蓝的炊烟。这幅画面如此宁静田园,让我的眼睛无法离开。
车到福州是2008年7月5日下午三点半,原以为17个小时的旅行几乎持续了18小时。说真的,我没想到福州这么远。稀里糊涂,我就跑来了。车门一开,一股热浪扑来,那样的热,就像我刚刚大学毕业时第一次坐飞机来到海口时,机舱刚打开时的酷热。我被热得有些发晕,这才知道福州这一天是36度。
透过出租车窗看去,福州似乎是一个没有特点的城市,矮矮的店面,灰灰的建筑。我以为满大街遍布的百年古榕只在很少的地方才惊地一闪而过。我的汗汩汩而下,对司机说:“这里真热!”他问:“你从很冷的地方来么?”
我厌倦了攻略,再也不想出发前准备得井井有条,这一次,我完全没有准备任何攻略,一切行程都是到了目的地再去决定。到了福州,我还不知道今天住在哪里,就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让司机到处乱开,最终只要停在经济酒店比较多的片区。他兜来兜去,把我放在一座装修俗不可耐的酒店前面,扬长而去。
我没有进去,而是没着那条街一路问过去,幸运的是,找到一家旅游学校下设的招待所,内里装修布局完全是按三星级洒店的标准,但只要100块一天。我的包终于可以放下了。拉下窗帘,质量很好的遮光布让整个房间顿时伸手不见五指。我倒在床上,立刻沉入晕沉沉的黑中。
醒来已是下午六点多钟,很透彻的一觉,我每一个毛孔里都涌动着新鲜的力量。问过服务员哪里是步行街,她告诉我坐10路大巴就可以到。我喜欢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坐着大巴到处跑。我一直在收集各个城市的大巴票,这一次我的收藏又要增加了。
福州的公交车大部分时间只要一块钱,但是夏天就要增加一块钱的空调费。车体颇新,车内凉得几乎有些发寒。车前部很多座椅都被拆掉了,大片地方留作站位。车上每站必报站名,让我这个外地人也不用紧张。
(福州台江步行街)坐了11站才到了台江步行街,那是一条只有两百米的老街,沿街都是几百年的老房子,淡橙色的底,屋角都有美丽的上挑和精美的雕花。但大量漆皮都脱落了。这样的房子里还住着人,那么老的房子外,不和谐地挂着轰鸣的空调。五颜六色的遮阳布东一角西一片地伸着。让这一片老房子在沧桑之外,又多了不少凌乱。
街右首边全部是卖小吃的,一排排露天椅子,每家店老板都站在门口卖力地拉着客人。很多店头都打着“连江鱼丸”的招牌。我只知道福州的鱼丸很有名,没想到最正宗的鱼丸却在连江。我2006年1月在鼓浪屿时就很喜欢去那家“土楼小吃店”吃五块钱一份的鱼丸汤,到了福州,一定再要尝一尝。
一只小碗里盛着三只普通鱼丸三倍大的巨型鱼丸,它们飘在的带若干小葱丝的清白汤里。丸子的外层是密实很有弹性的鱼肉,内里是一团厚厚的猪肉馅,还流着油亮的汁水。它与我在厦门吃的鱼丸味道完全不同,鱼肉太紧太密实了,使这份鱼丸带了太多的阳刚气,缺少了柔美细腻的口感。
我还叫了一份叫“燕丝”的奇怪吃食,据说是用肉燕的皮切成丝状,下入汤中,再配上不少花蛤。而理解“肉燕”又费了我很长时间。我突然发现到了福州,我就掉入了一座语言的陷阱:这里所有吃食的名字都仿佛是外语,让人完全听不明白。
在福州,我每次点餐之后,端上了后才发现它们是与我的想象完全不同的一团莫名其妙。类似的遭遇还出现在“锅边糊”上,我甚至吃完了还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在步行街一路走,我为我的好奇和探究癖不断地买单,因此吃了一肚子奇怪的东西后离开了。
(夜色中五彩的闽江)闽江就在眼前,江对岸有座复式圆屋顶的欧式建筑,被打上桔色的光。它水中的倒影很美。一丛丛的情侣从我身后走过,河边街心公园的旋转木马上上下下转个不停。我在江边坐了很久,再一次有些搞不清这是在哪里,很多层记忆叠加在一起,让我难以招架:在很多地方我都一个人坐在江边看过红红绿绿的水,都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静:沱江,漓江,鼓浪屿、还有西塘的水......现在,我有些迷惘这是哪里,我努力说服自己这是闽江,我已经到了福州,正在看一处新的水。
(待续)
(除特别注明,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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