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缓慢
中宣公司摇身一变成了博瑞宝公司，在徐天辰狂喜过后，在汪芃的敦促下，新生的博瑞宝公司与阜南电视台有了关于合作合同实施细则的第一次商谈。
这次商谈多少有些象征性。虽然新闻发布会开了，但通融博瑞公司与中宣公司真正意义上的重组，如资金的到位、公司的治理结构等，却还在慢条斯理的筹备中，新生的博瑞宝公司实际上还是中宣公司的躯体。
汪芃是聪明的，他希望博瑞宝公司还停留在中宣公司旧的躯体上时，合作合同实施细则的商谈就要紧锣密鼓地进行。不然，一旦通融博瑞集团公司的人进入博瑞宝公司后，实施细则的商谈也许就不会是一帆风顺。
所以，他打电话给无限欢喜的徐天辰，这才有了这一次的商谈。徐天辰当即接受了汪芃的提议，这时的徐天辰仍然是清醒的，谈归谈，可他并不急着要一个结果。
黄万武和欧阳昱仍然是阜南电视台一方的商谈代表，与中宣公司的副总及律师谈了一个下午。
中宣公司的代表认为实施细则谈得再好也没有用，最后还得老板定，先拿回去看看就行了，老板有什么意见再谈。
黄万武则坚持既然已经坐在这了，还是捋一遍比较好。同意的就过了，有分歧的又定不了的，就带回去让领导定。这样下次再谈时，就谈存在分歧的地方。
中宣代表很是不以为然，认为这个下午的效率已经很高了，把实施细则草稿都整出来了，还是拿回去给老板看了再说。对于下午的商谈，中宣代表显然已经心满意足。
黄万武知道他们是在敷衍，再坚持也没有意义，下午的商谈也就草草了之。
欧阳昱聊了一会儿便提前告辞。因为桑楚找，他从饭店出来后，就开车直接去了桑楚的高格传媒公司。欧阳昱不用问也不用猜，知道桑楚找他肯定是为节目的事情，当然包括主持人的人选。
他回京城后，汪芃也到了京城，汪芃心里装着事儿想见他，欧阳昱自然顾不上与桑楚仔细聊聊节目的事情和主持人的人选。同时，他也知道，汪芃的到来一定会推动双方合作的新一轮商谈，对他而言，这些事情比《嗨一派》节目的主持人人选更重要。
而这个晚上，高歌猛进、高调进军电视产业的通融博瑞公司，在大张旗鼓的新闻发布会以后，特意宴请汪芃。既然已经合作了，博瑞宝公司控股方的大领导尽尽地主之谊，宴请汪芃也是常理，不管是庆功宴还是鸿门宴，汪芃都无法拒绝，更何况这是名声显赫的国有大公司的老总宴请，汪芃不能不去。
借着汪芃去赴宴的机会，欧阳昱就可以有时间和桑楚见面聊聊了。事实上，他一直惦记着高格传媒公司《嗨一派》节目的准备情况及节目主持人的事情，他也知道桑楚不可能不为主持人的事儿着急。
只是，关于主持人的人选，他仍然没有想好，也没有想好怎么与桑楚说。
到了高格传媒公司的办公室，桑楚和好几个人在会议室里热热闹闹地谈论着，满屋子的烟味和南腔北调。在座的几个人中，欧阳昱多数是认识或熟悉的如郭军，主持人试镜时的大导演邵毅也在，和邵毅形影不离的是戴旻。
欧阳昱来了，桑楚就说起正事儿，这正事儿自然是关于节目的，大概有这么几个方面的事情：一是主持人的人选怎么定；二是就节目的筹备情况沟通一下；三是关于合作的事情等等。特意请欧阳昱过来，也是希望欧阳昱给出出主意。尤其是主持人的人选，桑楚还等着欧阳昱的意见。因为时间紧，头绪多，只好几个事一块儿说。
关于主持人的人选，大导演邵毅当仁不让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他主张用亚依。用亚依当然有用亚依的理由：比如说亚依青春活泼；亚依曾在专业院校进修过，来北京之前曾在原籍的当地电视台做过一段时间的节目主持人，有一定的经验；亚依笑起来有人气，对于一个节目而言，有人气很重要……总之，大导演的眼里，亚依是《嗨一派》节目主持人的不二人选。
邵毅的话音刚落，戴旻就接着说：“要说用亚依做这档节目的主持人，我看也可以。亚依小巧玲珑又胖嘟嘟的，不仅青春活泼，而且还挺喜兴的，主持咱们这样一档节目倒也合适。”
据说这戴旻与邵毅曾经是同事，都是北方电影制片厂的，只是两个人从事的行当不一样。邵毅搞过编剧当过导演，是电影制片厂里的阳春白雪，而戴旻做过杂活搞过经营跑过龙套，是电影制片厂里的下里巴人。有了这贵贱高低之分，平日里两个人在一起时，戴旻看上去是很尊重邵毅的，这会儿也不例外，邵毅说亚依好，他也就附和了一下邵毅的意见，以示邵毅言之不谬。
但实际上，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是希望这档节目的主持人用田咏美，因为田咏美是他找来的。于是，他话锋一转接着说：“其实，田咏美也不错。节目主持人就是节目的脸面和招牌，有影响力的主持人自然会提升节目的影响力。田咏美既是模特儿，又演过电影电视，而且还是经纪公司的签约艺人，这样的花环其他人是不具备的。况且，既然是经纪公司的签约艺人，自然还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再加上经纪公司也会对她进行包装，她来主持咱们的节目，必然是双赢的。我们是一档时尚的节目，田咏美也愿意来做主持人，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邵毅听完戴旻的话，脸上就明显有些不高兴，心里想：这戴旻也会阳奉阴违了，表面上肯定了亚依，但实际上推崇的却是田咏美。可戴旻毕竟又给了他一定的尊重，他就不能没涵养，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但他心里到底有些别扭，如果不是戴旻而是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许他还觉得很舒服，可从戴旻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不受用。在影视业务上，邵毅是看不起戴旻的，戴旻从电影制片厂出来自己混以后，每每以影视人自居，邵毅就很有些不屑，虽然人前也会替戴旻帮帮腔，可在他的内心深处，戴旻永远是打杂的。这份固有的心理优势这会儿又像是一颗定心丸，让邵毅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想用的主持人是亚依，戴旻是打杂的，节目业务上的事情他戴旻不懂，既然不懂，那么，戴旻的意见也就无足轻重。
郭军是那晚主持人试镜的主考官之一，他还对那天晚上在他面前发嗲的斯戴媛有好感。邵毅倾向于亚依，戴旻倾向于田咏美，而他却倾向于斯戴媛。邵毅和戴旻说完后，郭军就双手捋了捋齐肩的头发，看样子是要发言。
其实，按照郭军的习惯，他是不会急于发言的，无论什么事儿他都很沉得住气，总是差不多要等到最后再发言，而且，郭军绝不会匆忙发言，而一旦发言就很有条理，头头是道，娓娓道来，因为啊，所以啊，思路清晰，有根有据，既综合了别人好的见解，又有自己的主见和观点，确实透着有水平，这样的发言每每让他拥有良好的感觉。
这一次，他却没有等到最后发言，捋了捋洒脱的长发后，果然就有板有眼地说：“在试过镜的候选人中，不管是前面试镜的，还是后来试镜的，应该说各有各的特长，也各有各的特点。但要说为《嗨一派》这样一档节目挑选一位主持人，我们就必须考虑到节目的内容和风格。先后试镜的主持人有不少，若根据各个方面的综合因素来考量，能够进入我们的选择范围的，也就有那么几位而已，包括邵导说的亚依，郁总说的田咏美。田咏美有一定的知名度，亚依有过专业进修，等等，各有各的优势。但是呢，我觉得我们考虑主持人的人选还应该结合我们自己的实际情况，因为我们是公司，选择主持人既要考虑到节目的需要，也要考虑到公司的成本，需要综合多方面的因素来决定。本着这样的原则，我倒觉得斯戴媛更为合适。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斯戴媛的性价比好过田咏美，又比亚依成熟。如果偏重一下性价比，斯戴媛略胜；如果偏重一下知名度，则田咏美略胜。”
从郭军的性价比而言，等于是说亚依不行，这让邵毅很着急：“不论是从性价比考虑，还是从节目的需要考虑，亚依都不次于斯戴媛！”
欧阳昱听了郭军的这番话则是不由得一愣，暗叹郭军能掐会算的功夫了得，排除了一个亚依，留下了斯戴媛和田咏美，而后来试镜的那些主持人他一个也没提到，这竟然与即将浮出水面的主持人完全吻合。都说姜是老的辣，可郭军这块老姜却比邵毅辣得多。
桑楚听完郭军的话，也多多少少有些惊讶。欧阳昱在电话里说“后来试镜的主持人就不用看了……”，她明白，关于《嗨一派》节目的主持人，基本上就在前面试镜的几个主持人中锁定了，可她只是揣测到欧阳昱的意思，并没有将这个意思告诉其他人，而郭军拿捏得这么准，不能不让她有些意外，毕竟试过镜的主持人有一大堆。
桑楚看着欧阳昱笑笑，她想让欧阳昱揭开这个谜底，便煞有介事地说：“大家说到的三位主持人的人选，我觉得都可以，到底选择谁，很想听听欧阳律师的意见。今天请欧阳律师过来，就是想听听频道那边对外包节目的主持人有什么要求。”
欧阳昱明白，对于主持人的人选，桑楚在这样的场合把他推到前面来，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就是让各持己见的他们无话可说，免得争个面红耳赤、互不服气。
当然，关于主持人人选，她也想知道欧阳昱考虑的结果。
欧阳昱嬉皮笑脸地说：“其实，依我的想法，我想这三个人都用。为什么呀？因为你们想一想，我们是一档什么样的节目？我们是一档运动的、时尚的节目，我们是一档玩的节目。不仅可以在地上玩，而且还可以玩到天上，可以玩到水下，可以玩遍海陆空。所以，就是有三位主持人也不一定就能把我们所期待的精彩纷呈淋漓尽致地呈献给观众。”
“可这样做我们就不是在做公司，我们也玩不起！”欧阳昱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说，“虽然桑总抬举我，但我实话实说，我仅仅是高格传媒公司的朋友，对主持人的人选我没有什么意见，更不代表任何人。在这儿我只能透露一点消息给大家……据我所知，频道的领导和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的领导对我们这档节目是很重视的，可以说，对我们这档节目的关注是超过我们所能想到的，因此，是骡子是马就看我们自己了。关于主持人，频道外包节目的主持人是由频道统一试镜考核、持证上岗的。如果说我能帮着做点儿什么的话，那就是，回头桑总把这三位人选的视频资料给我，我先让频道那边帮着看一看，以便及早把主持人人选定下来。”
关于主持人的事儿，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出这么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几乎是皆大欢喜，郭军、邵毅、戴旻都喜不自禁没有异议。桑楚虽略感意外，但一想也不无道理。
事实上，除欧阳昱之外，桑楚今天下午早早地就把这些人召集在一起，并不是为了商量主持人的人选事宜，甚至也不是接下来的节目筹备事宜，而她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合作与出资。她很期待并希望欧阳昱能够出现在高格传媒公司的这种场合，在这种时候她让欧阳昱过来，自然有她的想法和用意：
一是，欧阳昱是她信得过的朋友，她希望欧阳昱能够帮她出一些主意。
二是，她不想关起门来做节目，她需要合作，需要有人投资。而欧阳昱是阜南电视台的法律顾问，和阜南电视台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这种关系对于制作电视节目的高格传媒公司来说，是相当需要的。欧阳昱进进出出高格传媒公司，就等于是说高格传媒公司与频道有着良好的关系，必要时，欧阳昱甚至还可以把黄万武带过来露露面，这对合作者或投资者来说，无疑会增加对《嗨一派》节目的信心。因为，不论是合作者还是投资者，必须考虑的因素不仅仅是节目未来的收视率、投资回报，同时还有节目的稳定性和持续性。
桑楚自信地笑笑，就进入了第二个话题，即近一段时间的筹备工作。
戴旻抢在邵毅之前第一个发了言。他有点激动地描绘了节目经营的美好前景，说已经谈了好几家有实力的公司，这些公司都很有兴趣，或上硬板广告，或商量一种合作模式，就等着看我们的样片。戴旻的经营等着节目的样片，邵毅就接着说，现在已经开始准备脚本，主持人定了就可以开始出样片、做节目，赶在开播前做出十期、八期的节目不成问题。
这样看来，戴旻的经营要等节目，而节目的生产和制作要等主持人。既然如此，桑楚就不好再提什么更明确的要求，因为，主持人的人选还要等频道最后确认。
这倒省了桑楚的事儿，于是就直奔她最关心的主题：“节目的制作与经营，是高格传媒公司的主业。在座的各位也都是基于对电视节目业务的喜爱而走到了一起，那么，我们怎么合作？我想，高格传媒公司这个平台是我的，也是我们大家的，我们应该怎么做？或者说我们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合作关系？我希望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不知道各位怎么想？”
除了欧阳昱，大家谈得都很兴奋。大家兴奋了，桑楚自然也兴奋，有这么多人喜欢这档节目，有这么多人参与这档节目，自然是一件好事。
她的手指中优雅地夹着一只笔，有板有眼地说：“我说的合作，有两个层面上的意思。关于广告、赞助方面的合作，是一个方面，怎么着也要把我们节目的广告资源经营好，这是最基本的。今天主要是说合作的另一层意思，关于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是各位想不想进入公司，比如对公司投资。在座的各位都曾有这个意愿，如果大家真这么想的话，我希望高格传媒公司增资扩股，注册资本金由100万增到200万、300万都可以。一句话，我欢迎大家都来做股东！”
桑楚的话让欧阳昱意外。这会儿他反应很快，没等桑楚说完，就打断了桑楚的话，饶有兴趣地问：“桑总，您说的在座的各位里面包括我吗？”
桑楚咯咯笑道：“如果您愿意，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欧阳昱咧着嘴乐，想了想，却说：“不好意思，我饿了，肚子里没食没底气。”
说完，装模作样地用手摸了摸肚子。
桑楚稍一愣神，低头看了看表，随即笑嘻嘻地说：“咦，都七点多了？抱歉，抱歉！走，我们吃饭去，可不能饿坏了大律师！”
《荧屏之下》持续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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