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最是忆乡年

大圆桌上，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各类菜肴，红烧肉、年年有鱼、炖羊肉、糖醋排骨、糯米藕、小炒笋、煎豆腐、青菜皮卷、八宝饭、奶黄包....几近三十道菜，可心里却失落了一块。围坐在桌旁的只有我们一家寥寥几人，身边有些空荡荡的，不甚习惯。儿时，年脚里没那么冷清。年夜饭时，总是十几口人，一大家子，一个圆桌，围坐着觥筹交错。

回家的路上，心是欢欣雀跃的，因为知道前方是乡年，有熟悉的人们，还有那浓浓的年味。深吸一口气，乡村热烈纯朴的气息就摄住了我的心魄。一阵炮仗声噼里啪啦的，夹杂着嘻笑声，我就知道到家了！

儿时的年味|最是忆乡年

“爸爸，爸爸，给我炮仗和烟花吧，我也想玩。”然后跟着表弟堂弟冲进村里小店。什么冲天炮、三节炮、丢丢炮、糖果炮、烟花棒，在这小小的店铺中占据了一方天地。我们几个小鬼头买了一摞炮仗，一路走一路放，不时扔几个丢丢炮吓吓正在路旁闲踱的小鸡小狗。小溪可是个玩耍的好去处，点着炮仗，在手里拿一会，咻地一声扔完水里，爆出一串水花。这里面可有好大的学问呢！要抓准时间，不能扔太早，也不能太迟。早了，在水里就成了哑炮，激不出水花；扔晚了，空中就炸开了，没甚么意思。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其他孩子。遇上了，交流一番，再四处散开。于是，村里，此起彼伏，总有炮仗声在各处炸裂开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爆竹在年月的逝去中被炮仗烟火替代，是时代的进步。可还有很原始的爆竹存在，那就是火炉中被炙烤的竹子。寒冬已至，在我们村塘家家会有能一个火炉送来温暖。晒干砍断的节节竹子在火炉里猛烈的燃烧着，升起高莽的火焰，不甘沉寂成灰的它，突然炸裂哄响，四溅火星。我有几件羽绒服就牺牲在这火星之下，烧出了几个小洞洞。在火炉中的爆竹声里，在热火的温暖里，在家人们的谈笑中，送去旧日，迎来新年。

儿时的年味|最是忆乡年

除夕的早晨，磨磨蹭蹭地赖在被窝里，还想延续昨晚的美梦。村里由远及近，烟花爆炸声蔓延在空中，没有绚烂的色彩，只是让这个小乡村热闹喜庆了许多。无法入睡，随随便便挖出几件衣服，不管配套与否，保暖即可，就起床了，这是忙碌的一天。

妈妈的声音在厨房里极有穿透力地来到正在下楼的我耳里，“吃完早饭赶紧来帮忙”；在火炉旁取暖的叔叔爸爸则笑意和蔼，“起了呀！”锅里有热着的番薯，还有粥和面条，先垫垫肚子。除夕这一天一般没有午饭，从早上开始，就要为晚上那一餐开始忙碌。有些人家甚至二三点就进开始吃年夜饭了。

家中，空气里弥漫着柴火味，还有一丝丝肉香味，勾引着我。溜进厨房，里面各式忙碌。肉在锅里吱吱吱地尖叫，可逃不过油炸成为扣肉的命运；砧板上，另一坨肉也在遭受酷刑，千刀万剐剁碎成肉丸。还有更凄惨的，剁碎的肉末兄又被豆腐皮裹尸，上蒸笼焖煮切断油炸，真是残忍。可耐不住油烟味里夹杂的浓郁肉香，背着转过身的妈妈，直接上手，偷拿一个响铃（即油炸后的皮卷）就往嘴里扔进去，酥脆感、肉香与滚烫的温度同时在味蕾上绽放。另一边，肥肉的兄弟排骨也被下放油锅了，即将变身为年夜饭上的宠儿-糖醋排骨的前身。爷爷控制油锅火候，姐姐在旁打下手，奶奶在灶头后方添柴，妈妈剁肉，爸爸煮牛肉，我在剥栗子，姑姑处理虾虾，姨妈清洗蔬菜，年夜饭倾注了不少人力，但这共同合作的时间虽忙碌，也是合合乐乐的。

儿时的年味|最是忆乡年

青菜、芹菜、生菜、蒿菜、萝卜、山药、土豆......水池旁堆满了需要的清洗的蔬菜。沁凉沁凉的水、绿茵茵的叶子与冻的通红通红的手指，鲜明的对比，不时还有几声嘶哈嘶哈。没有几分钟，姐姐就将我从这个酷刑解放了。剥皮是我的拿手好活，搬把小凳子，两只空盘，一盆栗子，一盆鹌鹑蛋，剥壳脱皮。哎呀，一不小心剥碎了破了，拿起直接消灭在自己的肚子里。剥栗子就比较辛苦了，总是把指甲给掰断，但是我甘之如饴。

儿时的年味|最是忆乡年

一缕缕的炊烟没有停歇地从屋后的烟囱里钻出去，绕过后山的竹子，升到空中，与它家的烟丝缠绵一会，消散在灰蒙蒙的空中。空气的味道里，不仅弥漫着这家的炖肉味，他家的香油味，我家的甜辣味，带着纯朴的柴火味，还有更多的是放完烟花后有些过浓的硝烟味。

妈妈呼喊着大家，可以开饭了。我们有些熙熙攘攘地聚在饭厅里，饭菜堆满桌子，前面五副碗筷，一次饭，三次撒酒，元宝一堆，祭念祖先。有些认真地作揖拜祭，小声嘟念着新年的期盼。元宝烧尽，动一动饭菜顺序，上桌开饭。坐下来，左右没隔几厘米，皆是胳膊，饭桌上没有安静的时候，父辈们喝酒聊天，妈妈姨妈们聊聊孩子们，又不时说“尝尝这个，味道应该不错”，我们五六个小孩则忙不迭地吃吃这个，尝尝那个。筷子里夹着，碗里堆着，还看着桌上的，嘴巴完全忙不过来。

酒足饭饱，还没到散场的时候，挪个凳子，占个沙发，打开电视，等着春节联欢晚会。十几口子的人，一个也不缺，在大厅里各据一方。磕磕瓜子，剥剥松子，咬咬小核桃，吃点水果，嘴里没有停歇，手里也是个不停的。时间也就一点一滴过去，八点准时守在电视机前，快到12点，小孩子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闭上又使劲睁开，还要守岁呢！

电视里12点的倒计时响起，涌出室外，黑夜里，整个村子都是灿烂的色彩，一个比一个的烟花在山头上炸开，一朵比一朵漂亮的烟花点缀着黑色。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外面响起的稀稀落落的爆竹声，将我拉回了现实。饭桌上的菜虽好吃，没有人一起分享，也少了些滋味，春晚还在坚持看，少了些人一起吐槽，这夜着实有些难熬。。

外面时不时飘着几颗小雪，寂静无声地飘到地上消失了 ，几声狗吠在村庄里清晰地回荡。过年了，村子里没有以前的热闹了，出去的人多了，回来的人少了，可年还得过呀，左不过一个冷清罢了。迷迷糊糊中我的思绪飘散了开来，飘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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