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字架
有一天,他觉得他老了,站在教堂门前迟迟迈不开步进去,教堂里高挂的十字架正向他招手,而他却低头像个带罪的羔羊,内心的双膝早已下跪把一切交给了主。直到那上了年纪的女牧师向他走来,他才终于开了口:“华姐,曾引领我摆脱迷思的牧师,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可我却一直记得你。我曾好几次徘徊于此,却从不敢与你相见,我这带罪之身似乎不配与这圣洁之地相容。”
那女牧师确实不记得他是谁了,但还是上前托起他的手,给他足够的温暖和力量:“我已经老了,虽不记得你,但可以看得出来你的虔诚和谦卑,可以看得出来你的温柔和慈悲,可以看得出来你身上有主的保守和荣耀。进来吧,孩子,只要你想,这里永远都是你的栖息与庇佑之地。”
看着面前这位好久不见的女牧师那从不改变的慈爱而温柔的脸,他不禁流下了眼泪,轻轻点了点头,便随着那牧师走进了教堂。
这是他高中毕业之后第一次踏入教堂,那心情就好像外面正下着的大雨,一声声都是去除世间污垢的声音。好几年过去了,这个教堂依旧没什么改变,而里面的人有些他还记得,有些却是新的面孔。在女牧师的引领之下,他坐在教堂前排的位置上,静静地倾听台上某位教徒的祷告。此时,他的心逐渐归于平静,眼泪早就化成主赐予的力量渗入那曾脆弱不堪的心中,一股神秘而柔情的富足感油然而生,似乎整个生命都忽然间变得坚定而丰盈起来。
今晚的聚会结束后,他依旧低着头,心中反复而默默地忏悔着,祷告着他享受这个过程,毕竟这是他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释放。那女牧师和其他的兄弟姊妹一一道别后,便坐在他的旁边,但没有打扰他,直到他想开口和她说话为止。
“华姐,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全心全意对上帝,因此上帝便要惩罚我?”
女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话声中透露着丝丝的暖意:“主对我们的好,那从来不是我们人可以想象到的,那是千倍万倍也说不尽的。自从主创造我们开始,便毫无保留地爱着我们,他是我们最慈爱的父,他对我们的爱天地日月都不可比拟,而且这爱是对于众生的,无穷无尽的。”
“那为什么我遭受了这么多罪,为什么我总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你知道吗,神创造了我们,给予我们爱恨情仇各种思想情绪,给予我们自由的意志和行动,就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去争取幸福,自己创造属于自己丰盈的人生。人人生而平等,人人生而自由。我们都是神的子嗣,神可以给我们指明道路,但不是直接把你带向幸福之地。你的路,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去走,但神会一直守护你身旁,给予你力量,给予你宽厚,给予你坚持的一切。或许你正在遭受某些罪,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如果什么都一帆风顺,那就不是人生了。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历练,更为丰满而甜美的幸福就藏在苦难之中。这都是我们人的必经之路,也是我们人之所以为人的荣耀。或许你以为自己想要的得不到是神的戏弄,但我想说的是,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得不到,那可能是自己确实没有好好争取,或许也是得不到的确实不是真正属于你的。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他终于抬起了头,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在看向女牧师的时候逐渐得到舒缓,虽然没有笑,但可以看出似乎心情在慢慢转好。
“那么,我还要遭受多久的罪呢?”
“何必执着于此呢,要知道,你是神一直眷顾的孩子,好运总会伴着你的,只要你时常抬头看,时常记挂上帝的好,你的生命必然有神最美好的保守,你得到的荣耀必将绽放得极其绚烂。孩子啊,切不可心急,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没有什么是一步登天的。”
他陷入了沉思,并非是他想明白了什么,而是他依旧想不明白什么。一个人的不幸很多时候都来自于自身没必要的纠结,他正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也注定他会继续痛苦一番。但是,主从来没有放弃他,从来没有因他的顽固而生气降罪于他,反倒是派来了这慈爱无比的女牧师,守在他身边,用上帝赐予她的爱和言辞,去温暖那迷途的羔羊。看得出来,那羔羊坚硬的内心正在挣扎中慢慢融化。
女牧师并没有继续说着大段大段的话,而是让她的儿子端来了一杯热水,递到他面前。他双手接过,宛若接过上帝恩赐的镇定剂,一饮而尽,内心的翻滚逐渐归于平静。他深呼了一口气,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是的,他决心把那件事说出来,他决心把关于她的事全部说出来。是的,事实上他的人生并没有那么不堪,仅仅只是那件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承受不了,于是越发放大自己的伤痛。是的,这就是他的罪,上帝明明一直关照他,而他则因为她而全然忘却了上帝的爱,他确实是罪恶的,他要把他的罪全然交代清楚,他要释放他心灵的枷锁。是的,他做了一些不应该做的事,他让自己蒙上了罪恶,他对她的行径都显得卑劣无耻,他也因为爱她而更加罪恶万分。他再也忍不住了,决绝地向面前上帝派来的天使说到:“华姐,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二、野兽
当他举起枪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再也放不下来了,他知道他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客厅里传来打斗的声音,他知道他的父亲又被那群蛮横无理的野兽殴打了。没办法,谁让他父亲是一个十足的赌徒,谁让他父亲总是输光仅有的钱,谁让他父亲又非要借高利贷继续赌然后继续输便又继续借陷入死循环。他知道他父亲活该,但谁让时常被高利贷追着打的人是他父亲呢,他不能坐视不管,他不能放任他人随便殴打他的父亲。
往猎枪里装下最后一粒子弹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吻了一下那把显得老旧的猎枪——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这把枪确实是要报废了——然后转身打开房门。这一转身,就代表着永远了。他知道的,但他不后悔。
房门打开那一刻,门外的所有人似乎都受到了惊吓。那带头殴打他父亲的刚举起一张凳子要往那跪在地上的可怜人儿头上砸去,但看到那枪口正对着自己,便顿时停了下来。此时,时间似乎就此静止了一样,身后那些跟班的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父亲回头看了他一眼之后整个人便僵住了。
他没有说什么,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那举着凳子的人,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深渊。那举着凳子的人像是终于冷静过来一样,缓缓向后退了几步,慢慢地把凳子放下来,而身后的那些跟班也跟着后退,手中的家伙也都缓缓落地,一点声响都没有,生怕一丁点的声响都可以引发一场生死。
他父亲也缓过神来,虽然依旧跪在地上,但赶忙举起双手,示意儿子放下枪,眼神里尽是恐惧,口中说不出一句话。
“爸,对不起。”他并没有看他的父亲,依旧死死盯着那带头的人,丝毫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儿子,千万不要。都是爸爸的错,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父亲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此时没有什么比儿子的未来更重要的了。事实上,父亲确实早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意识是一回事,行动又是一回事,要知道世上很多人意识和行动从来不一致的。或许未来父亲会真的把意识付诸于行动,不过此时似乎一切都显得这么无法避免,一切都显得没有那所谓的未来了。
他看到了父亲的眼泪,但假装没看到。这是第二次看到父亲的眼泪,第一次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他突然感觉到开心,他知道他父亲真心爱着他——哪怕父亲因赌博输掉家里所有的钱——这眼泪便是最好的证明。不过,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解决这些混混,他们家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他父亲是怎么也还不了这些高利贷的,这一次吓退他们,下一次他们会变本加厉地还回来的。这是命,逃不掉的。
“既然如此,就让我亲自结束这该死的命吧!”他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然后突然他就笑了起来,让其他人都莫名其妙。是的,他觉得很开心,他终于不用继续遭罪了,他没想过杀死这些人之后他的人生会怎样,但他想着,只要他这样做了,这些纠缠就会到此结束,哪怕是死,他也会死得很安心的。
此时,他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许多美好的事情,比如说和父母亲一起逛街,比如说和朋友一起打球,比如说自己独自去染了个头发回来呗父亲发现狠狠揍了一顿——是的,不管是什么事,那些记得的都变成了美好。
他已经想好了,那些混蛋只有五个人,以他平时打猎的能力,瞬间解决五个完全不是问题。这还要夸奖一下他父亲教得确实好,从小就带他去森林打猎,训练他敏锐而快捷的射击技巧。他又想起了父亲的好,虽然他的父亲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父亲,但他依旧爱着他父亲。一想到他即将帮父亲解决掉这些麻烦,他就很开心,脸上挂满了笑容,笑得像个幸福的孩子。
三、同性恋
被关在黑屋子的第七个夜晚,她的灵魂长出了翅膀,飞出这该死的牢笼,如伊卡洛斯般努力往高处飞去,最终燃烧殆尽,成为天空中无足挂齿的灰烬。在下坠的过程中,她俯视着这片极其想逃离的土地,俯视着爱人的尸体,不禁落泪,再也停止不了地落泪。
当然,她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柔弱,她要坚强下去,让别人知道她的力量,那份最真诚的柔弱只留给所爱的那个人。然而,她的爱人并没有她这么坚强,在各种责怪声中屈辱地死去了——事实上,她的爱人只是想让那些不理解她们的人重新理解她们,毕竟她们相爱并没有什么可耻的,但似乎她爱人的死并没有让那些自以为高尚的人有所悔悟,反倒是因此责怪起她来,似乎一切都是她的错一样。
她饱受嘲笑和侮辱,但她不介意,因为她心中有爱,爱能带她脱离非议,爱能带她走向幸福。哪怕那个曾信誓旦旦说永远爱她的男生在知道她的性取向之后翻脸,哪怕那个男生是她们的事情曝光的源头,她也没有怪他,因为她心中有爱,即使对他并不是爱情的那种爱。
但也正是因为爱得太深,才会因此而心痛不已。当她看到爱人在她面前说完最后一句“我爱你”之后愤然下坠,她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万千次,痛到不能呼吸,痛到不能哭泣。她就这样静静站着,站在高处,阵阵冷风袭来,她却不自知。那时的她是没有灵魂的,或许灵魂也跟着爱人下坠到另一处——若真是如此,她也是开心的,只要能和爱人在一起就是开心的。当她犹如神的牵引般慢慢滑向下坠的边缘,被家人狠心拉了回来,她才恍然地醒过来,灵魂重新回到这个满是伤痛的躯壳里,她才想到了呼吸,她才知道哭泣。然而这从来都没有什么用,这并不能挽救她爱人的生命,也不能为所爱之人换来他们的怜悯——她从不在乎怜悯,她并不需要怜悯,她并没有错,永远都没有错——于是她便没有再哭泣,没有愤怒,只有爱之深的痛彻心扉。
她还记得她父亲把她关起来前的最后一句话:“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她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她们都没有错,为什么要承受这痛苦。她爱的人死去了,痛苦便全然落在她的身上。但她依旧没有半点的愤怒,有时候甚至会情不自禁怜悯起这些视她们为怪物的人,是啊,这些人多么可怜,他们的眼光如此狭隘,思想如此偏颇,他们的人生就好像是一个个机械部件,从来没有所谓的思考,这样的人生是多么失败啊。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竟然还能把她们这类人视为怪物,他们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呐喊,她知道这样一点用都没有。试想一下,连自己的父母都这样对待自己了,自己再怎么打闹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人了,包括自己的父母,包括那个口口声声说爱着她最后却第一个背叛她的男生,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去做任何的反抗,为什么她没有发出自己该有的呐喊。她的内心早就死了,如果说在爱人死去的那一刻属于爱人的那一半心死去了,那么在被关起来的那一刻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心也就此死去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会再挣扎,当然更不会假装屈服。她是坚强的,坚强地应付着那些人的异样眼光和话语,坚强地等待着今天。是的,今天,是她和她爱人互相表白的日子,是她和她爱人确定情侣关系的日子,这一天对于她们来说太重要了。因此,在没能和爱人一同死去之后,她就一直忍着没自杀,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一天,这充满纪念意义的一天。
想到这,她不禁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幸福。她还记得,三年前的那天,夜晚,月光铺满地,她们坐在海边的石凳上,一如往常地聊着天。突然,她的爱人亲了她一下,像是蓄谋已久一般,而她吓了一跳,愣了半天,直到她爱人把心中想说的话全都说完才晃过神来。自然,她也是深深爱着她爱人的,只是她是个内敛的人,不会表达情感。当她知道她喜欢的人原来也喜欢着她,她笑得非常灿烂,甚于那璀璨的烟火。然后她断断续续地依旧有些害羞地吐露她的心肠,然后她们深情相吻,在柔美的月光见证下,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便从此开始了。
这三年来,她们经历了很多,也像其他的情侣那样,磕磕碰碰,分分合合,但最终她们都发现谁都再也离不开谁了,感情在岁月的洗礼下愈加坚定而忠贞。或许,如果不是她对那个深情表白的男生说出她和她爱人的事,一切的不幸都不会发生。但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避免不了的,总有一天她们的事会被大家知道,结果似乎还是一样的。她们在相爱的起初便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些事——虽然没想到结果是这样悲痛——但她们依旧义无反顾地爱着,是的,就和所有深情相爱的情侣一样。
那就这样吧,她对着满屋子的黑笑了笑,就好似在对着天国的爱人微笑。那笑容里有美的渴望和追求,那笑容里有爱的温柔与暖意。她知道,爱人还在等她,那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但她心中还有,那光亮犹如上帝交予的细绳,她便是那得到上帝牵引的羔羊,顺着神明的指向,爱人就在尽头,以最温暖的怀抱和最甜美的吻在等待着她。是的,她都看到了,看到了一切的美好,看到了一切的荣耀和保守。
“你负责跑,那我负责追啊。”她突然想起了爱人曾对她说过的这句话。此时,她心中默念着:“这一回,就让我来追你吧!就这样吧。”
四、芦苇
当他坐在那具冰冷的尸体旁轻轻擦着带血的刀的时候,他才突然想到他才18岁,年轻的岁月印在他的刀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沧桑痕迹。
“命啊!”他也不知道从何处得到的力量吐出这样一句话,宛如吐出心中郁结已久的淤血,生命顿时豁然开朗,但更多的是一种回光返照。年仅18岁的他似乎也有仅有这番表达能力了,但这样的表态又好似他已经81岁一般,当然,年龄在此刻一点都不重要,生命体验是很隐秘的,甚而是隐忍的,从不在乎的就是岁月。所以,一个处于青春期的人可以说他老了,一个老之将至的人也可以说他依旧年轻。
他明白这番道理。或许,这是他人生最为重要的思想感悟,哪怕是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之后,拥有这样的思考,他也觉得这代价付出得非常值得。看着他旁边已经停止呼吸的人,他突然有些惆怅,毕竟那个人应该是个好人。
看起来,那死了的人和他年纪相差无几,有着一张萦绕着暖意的脸,即使是在死了之后,这张僵硬的脸依旧是挂着笑容,并没有显示出一个被杀者该有的痛苦。那人是被他一刀致命的,他也没想到如此,一开始他只是想回头拿把刀子吓唬吓唬那人的,可刀子一挥便在那人的脖子上留下致命的伤痕。喷涌而出的鲜血宛如重获新生一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自由而奔放,倒是有种非理性的自然狂欢。而那人似乎和鲜血达成了共识,它快乐,他便快乐一样,笑容在垂死一刻永恒定格,一朵神性的花朵就此绽放,再也没有衰败和凋谢。
他是理解不了这样的笑容,或许他口中的天意可以完美解答这个问题,但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笑容让他很是安心,让他没有杀人后的负罪感,而是有种从深渊中抽离的快感和解脱感。因此,他倒是要感谢那死了的人的,感谢这个人让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解脱的感觉。
他不想刻意放大自己曾经的不幸,但事实上从世俗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不幸的。从小父母离异,生命便在那一刻有了断层。为了混口饭吃跟着一些所谓的混混一起混,当然这并不是拍电影——生处于江湖之中有义气和道义——他和那些混混是一样的,都只是为了生存。所谓生命的意义,那只是闲暇人百无聊赖之中留下的生活议题,这样的议题是生活的命题,而非生存的命题。正如曾经看完老旧的港片之后他对其中出现的“意义”二字很迷惑,于是他便问老大什么是生命的意义,他老大很不屑地回了一句:“生命的意义就是,你还活着。”他也觉得,像他这种生命中除了抢劫、盗窃和讨债之外别无其他体验的人生,能活着就是大幸了,能活到现在就是万幸了。这样的想法并非意味着他对生命妥协了,事实上他这种人根本不懂什么是妥协,只是,他似乎仅有这样的选择而已。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别无选择之后,面对他的便是强力的束缚,以及无尽的深渊。
然而,当他第一次面对死亡的时候,他开始感到害怕了。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自己,害怕自己仅有这样的选择。曾经他以为当个小混混是唯一的出路,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方式。不过,当老大在自己面前被一枪打死,身边的所谓的朋友也一一倒下,他慌了,从未有过的惊慌。和以前一样,一群人前去讨债,然后暴打欠债人一顿便离开,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任何的反抗。然而这一次,前去讨债的人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他落荒而逃,身后的子弹嗖嗖而过,这么多年坚持的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方式,在那时也似乎不再成为一个方式。人们都说,当人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回,整个人的生命态度会有很大的改观。他开始对这句话若有所思,在逃离了死亡之后,他的精神并没有这么快从死亡的阴影里逃脱出来。随便进去一个便利店里,随便拿起一瓶瓶啤酒打开就猛灌,然后恍恍惚惚走出来,被身后的人拉扯几次后他便拔出刀子试图让那人走开别再烦他。再然后,身后的人倒下,他清醒过来。这就好像是一个人生漫步的必经过程,穿越重重迷雾之后豁然柳暗花明,生命便从此来到一个新的阶段,新生的阶段。这本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在他这里却仅仅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且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
冷静过来之后,便是擦拭着自己的刀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再看看那死人的样子。他没想过要逃走什么的,因为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命了。他摘下那死人胸前的十字架,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即使依旧带着血迹也没有想过要擦拭一下,在他心目中这就好像是一种救赎,一种靠近上帝后的尽然解脱,自然,他是不懂什么叫做救赎,什么叫做解脱的。不过他想,兴许是有上帝的保佑,那死了的人才会在死前留下这带有温暖的笑意吧,那这样看来,带着十字架,或许他也会变得这么温暖这么开心。
就好似那十字架确实有一股神力,他渐渐变得开心,不自觉地露出丝丝的笑意。在等待天命的这段时间里,他觉得这是他此生最为快乐的时日。他并没有想过此后他的生命该是如何的走向,也没想过被抓之后他又要面对怎样的生活,此时,他想到的,只有快乐,快乐,无尽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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