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大爷的杂货铺
1.
我平时不喜欢把钱叫做“钱”,或者说,在我的心里,我一直唤它为“货币”,“一般等价物”之类。
一方面,这有装高雅的成分在里面;而另一方面,直接把钱叫做钱,未免过于亲热,很多东西靠的太近就会看不清,需要拉开点距离才不至于头晕目眩。
但给这篇文章起题目的时候,我还是妥协了。
如果,题目直接写成“货币,货币,货币”那估计没几个人愿意看;如果不撞南墙不回头,偏偏写成“一般等价物,一般等价物,一般等价物”,那读者便会以为,作者的脑子里进了水。
还是“钱,钱,钱”最有冲击力,横扫千军,老少咸宜。
另外,我所写的这篇文字,会发布在写作软件简书上,简书里点赞不叫点赞,叫“喜欢”,至于评论,则还叫评论。当读者“喜欢”或“评论”了作者的某篇文章时,作者那头就会收到消息提示。
于是,我将题目定成这样,则有可能邂逅一种壮丽的奇观:
“某某某读者喜欢了您的钱,钱,钱”
“某某某读者评论了您的钱,钱,钱”
“您的钱,钱,钱,被收入某个专题”
“您好,我是某某平台的编辑,我们是否可以转发您的钱,钱,钱?”
这样一来,文章便与现实生活完美接轨,文里文外,都是钱,钱,钱。
2.
第一次与钱打交道,已经是幼儿园大班的时候了。
在那之前,一直与家人住在山上,张张嘴便能得到想要的衣服,食物,木剑与爱。至于钱,根本没有露面的必要。
下山上学,开始的一年是爷爷奶奶带我。老两口饱经沧桑,于尘世浸染多年,深知山下与山上的差距,包括但不局限于物理距离,便在我书包的夹层里,偷偷塞进了两枚硬币,一共六分,以备不时之需。
此举被实践证明是必要的,因为上学第一天的下午,它们就派上了用场。
学校的周围有老奶奶卖冰棍,下课后我与伙伴们一道,爬上矮矮的围墙,向着乳白色的固体流口水。
期初我觉得这事简单又人道,老奶奶将冰棍逐个发放,行云流水,井然有序。
眼看轮到我,小手一伸,冰棍却没等来,只等来一句比冰棍还要冰凉的话语:钱。
“什么?”
“钱。”
言简意赅,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容辩驳。
班花笑得像花儿一样,热心提示道:就是你书包夹层里放的那个东西。
我恍然大悟,狂奔回教室,又狂奔回交易场,将六分钱双手奉上,便又听到一声透心凉,但不够飞扬的结论:不够,一毛一根。
这句话不仅使我的大脑飞速思考着一毛与六分的区别,也使得班花的笑容枯萎了。
“奶奶,不够的话,用橡皮换好吗?”
“不行。”
“橡皮不换,铅笔可以吗?”
“不可以。”
柔软的灵魂从母亲的子宫里杀出,却撞上了赤裸的规则,条理分明,坚决又坚硬,我第一次摸到了社会的躯体。
班花拿出一毛钱,买了一支冰棍,塞进我的嘴里,她第二次笑了,老奶奶第一次笑。
这像极了我读高中数学时书上展示的“程序框图”,输入没钱,输出不行,输入有钱,输出笑声如银铃。
多年以后,面对着键盘与屏幕背后的编辑,作者左脑里念着钱钱钱,右脑里却想起了班花为他买冰棍的下午……
3.
时间,这个手法拙劣的魔术师,正在给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们变着一套相同的符号戏法。
最开始,他长袖一挥,泼洒出一系列概念名词:亲情、友情、爱情、自由、尊严、幸福。
然后在某一秒钟,他看似无意地从口袋里掉出一个无关紧要的道具:货币。
就此,帷幕拉开,闹剧上演。
在第一阶段,货币与其他名词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但凡有观众谈及他们之间的联系,魔术师都是一句云淡风轻的否定:不不不,它们之间永远是不等于。
在第二阶段,观众们趁间歇休息的片刻,走出剧场,看到了稍大点的世界,再回到座位上,魔术师稍稍修正了说法:还是有点关联的,但它们之间存在着大于和小于。
观众在长大,魔术师在变老,观众与身边的人搭建了越来越紧密的联系,有的背负上了许多希冀,有的虽之前浪荡形骸,如今却已经是孩子的父亲。
于是戏法来到了第三阶段,观众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它们之间,好像不仅仅是大于,小于,而是约等于。
魔术师显得没有主见起来,默认了这个约等于。
戏法来到了终章,时间垂垂老矣,奄奄一息,可观众仍没有看够,便求着他下个定论,给个答案,将这场演出进行下去。
老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积劳成疾,却一辈子没攒下多少,没钱看病。
这时台下的一位富商慷慨解囊,老人奇迹般地苏醒过来,并感激地说:您是我的再造父母,您就是我的生命。
观众们恍然大悟,一起登上舞台,将约等号拉直,并顺便在这个连锁链条上加入了生命,以及时间它自己。
4.
戏法风靡全村,一辈又一辈的人都在走这样的心路历程:见识货币的重要性。
社会学家觉得戏法终归是戏法,尚不够严谨,于是发明出两个词汇:贫穷与富裕。
哲学家目睹这一切,虽心知其无可辩驳,但又觉得这个公式过于粗暴生硬,便用语言做润滑剂,挥毫泼墨:
当一个人的欲望大于所拥有的,那他是贫穷的;当一个人的欲望小于他拥有的,那他就是富裕的。贫富并非绝对概念,而是相对状态,我们的一生不仅要追逐钱,还要扼制欲。
但社会学家和哲学家都忽略了一个现实,那就是村民们早已放弃了费脑子的求道,相比于看晦涩的文字,大伙更愿意人手一台电视机,荧屏上的剧情不仅好玩,貌似还颇具教育意义,它用生动活泼的案例重演着魔术师的戏法:
男主高喊:我没钱,我爱你。
女主表情丰富:我不听,我不听。
电视剧一遍遍地“教育”着村民,于是整个村落里都响起了振聋发聩的合音:我不听,我不听。
寄情山水的文学家从此地路过,他正构思着下一部作品。刚要落笔写下一篇《没钱时期的爱情》。
但猛地顿住,想起了“源于生活,刻画现实是自己必须履行的使命”。环顾周围,“现实”是怎样的呢?现实好像是一句句“我不听”,于是他无奈地将作品名称改为《你没钱,我不听》。
孩子小时候读着作家写的书,长大后闲暇时看着电视剧,耳濡目染使他们张口便是“我不听”,所有人都说“我不听”,“我不听”便真成了现实环境。
进而再有无数个立足于现实的传媒内容与研究报告被搞出来,教育着下一代,周而复始,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便越来越难分得清。
传播学者将此事概括为“拟态环境。”
5.
多年以后,面对着键盘与屏幕背后的编辑,作者左脑里想着鸡和蛋,右脑里却想着“我不听”。
多年以后,面对着键盘与屏幕背后的眼睛,作者左脑里念着钱钱钱,右脑里却想起了班花为他买冰棍的下午……那个下午,太阳正欲下沉,空气温柔,偶有鸟叫蝉鸣。
End.
已出版书籍:《为你私人订制的烦恼药方》。新浪微博:@韩大爷的杂货铺
出版、书评、约稿、转载、开白等商务合作事宜请简信联系我的经纪人bingo_。
网友评论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要被笑死了hhhhhh
但是发人深省,厉害!!
花不了,
我可以帮你花点
在一片枫叶
枫叶飘扬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
枫叶上
孤独的蚂蚁恐惧、焦虑、迷茫。
惧一阵狂风将其脆弱的身躯先翻。
惧无情的海水侵蚀她的帆船。
深蓝色的乌天一步一步压近,空气逐渐凝固,海水肆意张牙无爪在它的领地上傲视苍穹,焦急地蚂蚁四处张望。
它在寻找什么?
在寻找是否有人像冬日里的暖阳,向你伸出援手。
答案是否定的。
一切只能依赖自己。
它表情镇定地屹立着,不慌不忙,思考正确的对策。
眉头紧锁咬,咬牙切齿用微弱的身躯努力控制着翻船。
此刻它是勇士它不屈命运的安排。
纵身一跃,抓牢希望的绳索。
一夜之后
海面变得风平浪静,淡蓝的天空倒映在水中,尽显一派柔和。
炽热的太阳露出半边脸了儿,灿烂的微笑穿透云层,金色的光射向大地一切生物渲染质感,勃勃生机。
和煦柔光洒满蚂蚁脸上、身上在他身后,破碎淋漓的枫叶上显现出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
如果你看到前面有黑暗,不要害怕,因为背后面有阳光。
心脏不会如此脆弱,疼还会有执着。
你是唯一一个大伙评论后会回复的大咖了。
虽然可能现在还不是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