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母亲放心,说自己一定会处理好叶青的事,给柳如烟和儿子一个交待。
柳如烟嗔怪我都四十有余的人了,还让母亲跟着操心。她跟母亲说,这事追根到底她也有责任。作为女人,她一开始就觉得叶青的帮助有些莫名其妙。但十年困顿的生活真的让她有些过怕了。她更怕我错过了叶青的帮助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走出人生的低谷,毁了我一生。所以,还是心存侥幸地选择了剑走偏峰,把叶青当作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说凭心而论,她还是要感谢叶青的。说叶青只是在一个不正确的时间里错爱了一个人,并且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说人总有迷途的时候,单就是为了报恩,她也有责任配合我让叶青早日走出迷谷,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柳如烟的这一翻说得坦诚真挚。母亲和姐姐都说我好福气,找了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媳妇,让我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儿子的情绪也平息了许多。他说我就是遇到他妈这样善良大度的人,让我换一个女人的试试,警告我好自为之。
柳如烟低声训斥儿子,让他别这样没大没小地跟我说话。母亲和姐姐他们也哈哈了两声,跟儿子说我是他爸,让他以后别这样跟我说话。如果是从前,我肯定会有给儿子一个耳光,或者一脚的冲动。但是现在没有。不知是父亲带走了我的愤怒,还是身世给不了我那样的底气,或是因为其他更多的原因?我一时捊不清。
母亲在得到柳如烟的承诺后,似乎放心了许多。她说劳累了这么多天,本来是想留我们住几天再走的。但现在又出现了这种特殊的情况,就不留我们了。她让柳如烟和儿子赶紧去房间收拾东西,早点动身,说还有些话要跟我说。
等柳如烟和儿子进房收拾东西去了,母亲又把我拉到她的房间,说身世的事,现在还是不要让柳如烟知道,等我把眼前的事摆平了,日子过安稳了,不想瞒柳如烟了,再由她来告诉柳如烟,这样比较妥当些。嘱托完这事,母亲迟疑了半天,才又开口,说:"顾秀清就在那里,你什么时候想去看她,就什么时候去看。至于傻大叔,你也不必记挂,有些缘分结束了就结束了,如果缘未了,自然还会再续。"
对母亲这样周全的考虑与嘱托,我只有点头。
柳如烟收拾好东西后,来母亲的房间找我。母亲再次拉着她的手,一再让她多多包容我,说思量再三,她还是要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去见见叶青。
叶青就坐在大娘家的门口,见我们一行人来了,笑着迎了上来。
柳如烟一改之前的敌对态度,热情地跟叶青打着招呼,把她介绍给母亲。没等母亲发话,叶青就亲切地说了一声伯母,给了母亲一个拥抱,然后拉着母亲的手,体贴入微地说着安慰母亲的话。但她的热情让母亲很是不适应。
母亲讪笑着谢谢叶青的关心,她说人老了,情淡了,心也硬了,想着人迟早有这么一天,就没那么伤心。她替我和柳如烟跟叶青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在深叹一声后,从手腕上退下玉手镯,双手留恋不舍地捧握了好一会儿,把柳如烟招呼到跟前,说:“孩子,这玉手镯是顾小杰的奶奶在百年归世时留给我的,按照老顾家的规矩,我是应该在百年归世时留给你,让你接着传下去。现在,我替老顾家,也替你作了这个主,把它送给这位姑娘,也算是替顾小杰和你还她一个人情。剩下没有还完的,你们日后再想办法慢慢地还,姑娘家家的,也不容易,千万别亏欠她的。”
母亲把那只玉手镯塞到叶青的手里。叶青没有推却。她从她那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块真丝手帕来,小心翼翼地包了那玉手镯,放进她的手包里,笑着扫了一眼我和柳如烟,说:“既然是老顾家的心意,我就收下了。”站在柳如烟身边的儿子却不答应。他骂了一句 “臭不要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过叶青手里的手包,用力地摔在地上,又跺了几脚。
叶青的手包毁了。母亲的玉手镯也碎了。儿子的脸上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这耳光是柳如烟挥在儿子脸上的。她曾经跟我说,这一生,她不会动儿子一个手指头。但是现在她打了。而且出手还那么重。
这瞬息爆发的混乱场面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引起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母亲低喝着,挥去了围观的村民。弯腰拾起了叶青手包,递给叶青,说:“可惜了这包。但也不能全怪孩子。”她为儿子抹去了嘴角的血,看了一眼被自己那一耳光震惊呆了的柳如烟,说:"下手太重了。"在转身离去时,又说了一句:"我老了。“
柳如烟含泪目送母亲消失在村巷的拐弯处后,转身跟叶青说,孩子不懂事,还请叶青包涵,让叶青把这手包的账也一起算到我头上。没等叶青回话,她又跟姐姐他们一一道了别,然后拉着不肯上车的儿子说:“不能辜负了奶奶的一翻心思。”
姐在叶青上车后,给了我两拳,说:“这个,可不比如烟,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
我们出发了,在姐姐他们目送中的担忧里。
车子内的气氛沉闷而又尴尬。我却是无解的。我想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一直会延续到这趟行程结束。就算是回到兴城,回到了家,也不那么容易打破。没想到柳如烟会主动打破这沉默,跟叶青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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