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月之上
陪一个人到老，需要攒多久的运气
爱不过七年，是一条定律。
没有了轰轰烈烈和荡气回肠，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
免不了油罐子会有打翻的时候，于是就有了争吵、谩骂和无止境的哀怨。
但有些爱情，即使充满了吵闹和怨恨，即使没有大团圆的美好结局，即使已经天各一方，因为曾经爱过，因为有一份爱在，七年，十年，都不会是终点。
这些爱情，低过眉梢。
一
瘦子和瘦子嫂，俩夫妻一个黑瘦，一个白瘦。
瘦子爱抽烟喝酒，脾气臭；瘦子嫂喜欢打麻将，脾气也臭。
瘦子骂瘦子嫂打麻将败家，瘦子嫂骂瘦子老不要脸出去勾搭小姑娘。
有一回瘦子和外头的狐朋狗友喝到大半夜回家，一发酒疯就摔东西，追着瘦子嫂打，把瘦子嫂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整个镇子都回荡着瘦子嫂撕心裂肺的嚎哭。
哭完了的瘦子嫂拿出一块方布，把衣服鞋子都收拾好，包扎实了，转身抱上还在床头酣睡的孩子，摔门而出。
挨刀子的，你一个人过日子去吧！瘦子嫂抹着红红的眼睛咬牙骂。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瘦子嫂抬抬头，看见自家院子里一大家子的衣服还没收，这大露水天儿的，明天穿啥？
瘦子嫂往身后看看，又往前看看，然后把孩子抱回屋里，挨着瘦子放下，再回到院子里收衣服。
遭天谴的瘦子，衣服都露湿了哟！瘦子嫂慌忙地把衣服从竹竿上扒拉下来，气气地骂。
收下来的衣服还湿着呢，咋办?
瘦子嫂把衣服在房间里一件一件晾开了，瘦子的，孩子的，还有她自己的，她那件红色的水袖裙子，晾上去，红红的像开了一朵花。
瘦子嫂看着它，可贵呢，当初瘦子买给她的时候她还骂瘦子败家，瘦子嬉皮笑脸地说她穿着好看，别人比不上。
哎！瘦子这人啊！瘦子嫂叹了口气，眼眶又红了.
然后转身，把扎结实了的包袱拆开，再把里面的东西放回原处。
隔几天瘦子嫂去搓麻将的时候，大家都劝她，离了吧，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瞧瞧，都把人儿打成啥样儿了，造孽哟！
瘦子嫂把麻将往桌子上一拍，眼一横，我家的事儿，谁管的着?
隔了几天，瘦子又出去喝酒，一回家就和瘦子嫂掐架。
再隔了几天，又掐架。
俩人打来打去，十几年了，老了，打不动了，就摔锅碗瓢盆，摔了买，买了摔。
再过十几年，锅碗瓢盆摔完了，却不用买了。
瘦子眼一闭，走了。
瘦子嫂伏在瘦子的坟头哭，还是骂，你个糟老头子，杀千刀的瘦子，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说要走我后头的，我没了你可咋活啊！
瘦子是我爷爷，瘦子嫂是我奶奶。
所谓爱情，就是有个人在身边，过着风风雨雨的一辈子，你在，和你吵得天翻地覆；你走了，趴在你坟前轻轻地哭。
无论在哪里，牵着你就好了
二
肉串追竹签追了大半年，追遍了半个南昌烧烤摊也没追上。
肉串在一家烧烤店做服务员，工资不高，受累，但肉串天性乐观，一边当服务员一边在店里学做烧烤，朋友比他做的烧烤还多。
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开很多家烧烤连锁店，再娶一个姑娘当老板娘，肉串喝完酒醉醺醺地说。
可是在肉串还没实现他开连锁店的梦想的时候，竹签姑娘就出现了。
竹签姑娘那天穿着细细的高跟鞋，一路“哒哒哒”地走过来，在烧烤店里的角落坐下了，点了很多很多串烧烤和很多瓶啤酒。
肉串当时光顾着高兴点钱了，也没多看一眼。
等打烊的时候，肉串这才吓了一跳，这姑娘怎么醉成这样了？
醉了的竹签姑娘抬起头，抓着肉串就是打，去他妈的稳定工作，去他妈的生活，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她哭得梨花带雨，妆花了一脸，很是可怜。
肉串被打蒙了，也不还手。
竹签姑娘打累了，直接就趴在桌子上睡。
肉串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拿竹签姑娘怎么办，就守在她旁边睡着了。
等肉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竹签姑娘笑吟吟地站在他旁边。
她脸上已经重新画好了精致的妆容，一身干净利索，拎着小皮包，一点都不像是会来这种小烧烤店的人。
昨天，那个、、、、、谢谢你啊！竹签姑娘羞涩地对肉串笑笑。
肉串呆呆地望着她，哎，不不不、、、、、、用、、、、、、不用谢。
等肉串回过神来，竹签姑娘已经转身走了，一路“哒哒哒”地声音， 细细地踩进了肉串的心里。
后来，竹签姑娘就时常来烧烤店里坐坐，和肉串聊聊天。
看见那座最高的写字楼了吗？那座。有次竹签姑娘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大厦，问肉串。
恩，那个、、、、、、看见了，挺高的。肉串嘴里咬着一串丸子，含糊不清地说。
那是我工作的地方，竹签姑娘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是啊，谁不想去里面工作呢，可是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天天受排挤？再努力都抵不过人家拍上司马屁，有什么用呢?
肉串看着低下头的竹签姑娘，咬着丸子的嘴巴不动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竹签姑娘。
过了好一会儿，肉串才问她，那你上回在这儿喝醉也是因为这个？
嗯。
这次过后，竹签姑娘和肉串开始熟络起来。
肉串却一次比一次不自在了。
哎！来得不是时候啊，连锁店还没开上，店老板娘就出现了！肉串痴痴地望着竹签姑娘远去的身影，对旁边的朋友说。
喜欢就去追啊，怂啥啊肉串？旁边人起哄。
肉串就真的去了。
他追上竹签姑娘，憋了老半天才说，竹签，我想开家烧烤店。
那挺好啊！竹签姑娘笑了。
那你愿意坐在店里、、、、、、收钱、、、、、、钱么？肉串一脸视死如归地说。
竹签姑娘听懂了，却没接他的话。
半晌，她说，肉串你人真的挺好的，又善良，可是我不想一辈子烤肉丸。
肉串的心纠成了一团，慌乱地说，哦，那、、、那你以后喜欢、、、喜欢上谁你告诉我啊！要是还没的话我努力开连锁店，然后娶你。
说完肉串就跑了，边哭边跑。
竹签姑娘后来还来过店里几次，每次来肉串都请她吃烧烤。
再过了几个月后，肉串左拼右凑，终于可以开自己的第一家烧烤店了，离牙签姑娘的公司不远。
开业那天，竹签姑娘来了，挽着一个男生的手。
吃饭的时候肉串悄悄对竹签姑娘说，眼光不错，这小子口碑好，长得帅，家境不赖，关键是心地好啊！
竹签姑娘轻轻地笑了。
她不知道，肉串老早以前就瞧见他们俩在一起了，他怕那男生伤了竹签的心，特意去了解了那个男生，他去问男生家社区里的老太太这人咋样，结果被当成贼打了出来，他跟在那男生后面，坐公交的时候还问人家拿了两块钱公交费、、、、、、
这人挺好的，肉串后来撸串的时候对旁边的人说，脸上一副终于放心了的表情。
肉串是我表哥。
低过眉梢的爱情，不是把心爱的人捧上头顶，而是放进眼里，含在嘴里，融进心里，即使陪伴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也舍不得她在别处受一点委屈。
三
敏子和书生恋爱了，是真爱。
敏子作为能拍碎两块砖的女中豪杰，那天居然为了一个玩笑，在书生面前绑了两条羊角辫，还腼腆地躲在桌子下红了脸。
这羊角辫一绑，就把书生羞答答的心给俘获了。
那会儿我们读的是重点高中，学校对早恋这回事儿一向都是严抓死打，敏子和书生每天约个会就像玩穿越火线似的，避开班主任这把明枪，还要提防教导主任这发暗箭。
操场，湖边，餐厅、、、、、、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
要不说是真爱呢？一般人早就阵亡了啊!
可是后来不用玩穿越火线的时候，敏子和书生倒是阵亡了。
敏子考上大学去外地读书，书生没考好，复读。
两个人分得悄声无息。
我问敏子，还爱书生吗？
爱啊！可是分开了更好啊，分开了他不用为我分心，我也落个清闲。敏子淡淡地说。
倒是我无限感慨，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曾经那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在某一天归于平淡，两个人就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却只为了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未尝不是爱。
这个世界有太多形形色色的爱情，人来人往处，平凡着，也爱着；笑着，也哭着,低过眉梢，才是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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