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春秋半步
父亲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掩盖 却欲盖弥彰
百日之内经历了丧妻丧母之痛,父亲一夜白了头。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大的八岁(我),小的五岁(弟弟),三岁的小妹,要上班,要照顾孩子的吃喝拉撒,怎一个“难”字了得!
最开始,父亲把弟弟和妹妹寄托在亲戚家里。记忆中所有村里的亲戚家中都待过,早晨父亲把吃过饭的弟弟妹妹送到亲戚家中,领着我去上学,中午再把他们接回家,吃过午饭再送去,晚上再接回家。这样周而复始。日子久了,好心的亲戚们就劝父亲再娶一个,省的孩子挨家待着。亲戚们是看着我们可怜,父亲带着我们饥一顿饱一顿的吃的不应时,穿的衣服也没人缝补,娶个人最起码我们能吃口热饭,不至于衣服破了没人补。
听了亲戚这样说,父亲便不在把弟弟妹妹往这家亲戚家中送,天气好时就把弟弟妹妹领到学校,让他俩在操场玩,他在教室上课,或者让他俩坐在教室后面,乖乖坐着。
久了亲戚们就知道了父亲的心思,再也不劝父亲另娶她人了。路上看见父亲带着弟弟妹妹上学,就拦下父亲,把弟弟妹妹接到家中照顾。自小失去母亲,我们兄妹心思都重,亲戚们又常在我们面前讲一些后妈虐待孩子的故事,后妈一词,是我们心中一个阴影。
有一年,后院沈家嫂子给父亲介绍了一个对象,对方也是一个老师,离婚,有一女孩归她,她有一个母亲归她抚养。女方听媒人说过我家情况对父亲很满意,同意见面处处。我父亲却一口回绝,女方又托人找了我舅爷,我姑,来劝父亲。父亲碍于我舅爷的脸面,勉强的见了一面,就在后院邻居家里。
父亲坐在后院邻居家的炕头,低着头抽烟。而我和弟弟妹妹则好奇地趴在邻居家窗台上往屋里看。
我很清楚的记得,父亲抽了好几根烟,然后对着那个女老师说“我什么都没有,就三个孩子还有八百块钱的饥荒没还完,你有一个孩子,我有三个,这前一窝后一块的,孩子难免不吵架,谁的孩子都是眼珠子,心头肉,一碗水难摆平,偏了谁孩子心里都有心结。”女方说“我知道你重情重义,我也是老师,我不会偏心。对孩子都一样。”
父亲说“再婚夫妻和结发夫妻不同,不是说再婚不好,但谁也不是上这儿学雷锋奉献来的,有后妈就有后爹,有后爹就有后妈!我不想我的孩子长大后恨我!”
此时趴在窗户下的小妹“哇哇”大哭“我不要后妈!我不要后妈!我咔吧咔吧咬死她!”女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那算了吧,我怕你闺女咬死我!”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当时的泪光
我有一表姑,结婚多年,膝下无子,她见父亲带我们生活艰难,便有意想把小妹过继过去抚养,自己不好开口,便托她父亲,我舅爷来当说客。我舅爷不来,对表姑说“你二兄弟上班都背着孩子去,人家给介绍对象都不娶,就怕孩子受气,那是眼珠子,怎么能把孩子送人!”听舅爷这样说,表姑就没有再提起。
我叔叔结婚后,和婶婶商量,也想把小妹接到他那抚养,特意在婚后从城里回来接,叔叔觉得这是亲叔侄,父亲会同意。可父亲头摇得像拨楞鼓一样,不行,谁也不给,这是我答应她妈妈的!
我们姐弟小时候,手脚都冻伤过。也不知为什么,冬天还没来临时,我们早早就穿上棉鞋戴上棉手套,可还是年年冻伤。邻家老伯家的兄弟姐妹,大冬天不戴帽子趿拉着鞋后跟,也没见他们冻伤过。
冻伤开始时特别特别的痒,一痒就想抓挠,一抓挠就破,破了就溃烂。而且冻伤一旦得上,年年冬天都犯,那滋味简直是百爪挠心!为了防止我们冬天犯冻伤,父亲夏天用樱桃泡酒,用大蒜捣碎了烀手上,秋天用茄子秆辣椒秆烧水泡手泡脚,烧兔子毛灰给溃烂后的手上,反正能治冻疮的法子都用上了。
最开始的几年,我们年纪小,父亲给我们补鞋钉扣子,烙饼包饺子,在部队学的那些技能,全部用在我们身上。父亲最好的十年年华都陪在我们身边。
渐渐,儿女大了,上学,工作,结婚。父亲老了。等到我们都成家为父母后,才体会父亲花样年华里抚养我们姐弟三人的不容易。我们也常劝父亲,儿女都大了,也该找个伴好好过后半生了。父亲笑了“我最好的年华都过去了,老了,更不找了!人哪,说话得算!”
父亲老了,患了糖尿病,脑梗,记不清很多事,但惟不忘承诺,不忘床头柜上母亲的照片,时常擦拭,静默无言。
父亲永远是条河,流进儿女们的心里。而那些幽暗的岁月,父亲一个人走过。
父爱如山育儿辛
经年累月勤耕耘
满头华发霜浸染
一生正直警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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