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师
尊师姓符,光字辈,名尧。我曾在高中时写过一篇《尧师》,看得高中语文老师心里蛮不是滋味,今天我还是以《尧师》为题吧。
尧师是我初中语文老师,中等个,匀称利落的身材,留小胡子,有些谢顶,那使他显得特有学问。
尧师是个特别的语文老师,至少在我心里一直是。
上尧师的语文课,是种享受。他从来不叫我们总结中心思想,划分段落大意,也从不听写,从不背书等。初中的语文作业,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就是每周一篇的作文。
我们每天都会迫不及待地等待尧师的课。
“卡擦卡擦卡嚓!”
每当教室门口传来这样的声音,必是尧师无疑了。
“同学们,今天我们上《敕勒歌》,……”然后他就介绍各地风格各异的民歌,讲着讲着,他会清清嗓子来上一段:
“石榴开花叶子青,
姨娘唱歌好声音,
姨娘唱歌声音好,
我赶着牛儿忙来听!”
唱完,他就以此歌为例,告诉我们:民歌要押韵,用词要朗朗上口,那才便于传唱。就这样,我们了解了民歌的特色,和民歌的美。
如果上小说,他会天南海北地吹,从作者简介,到时代背景,到写作意图,讲得差不多了,就让我们自己看文章,自己领会,然后他捡出几个难以理解的词句,以提问的方式加以点拨。一节课下来,我们既理解了文章,也学到了很多文章以外的东西。他的课总是上得行云流水,我们常常听得如沐春风,陶醉在其中。我不知不觉爱上了语文,因为喜欢上他的课,我课余时间从来不用把时间花在语文上,可每次考试,我一定是考第一。
尧师是个随和的人。在他的课上,我记得我曾吃过阴包谷(青苞谷煮熟晾干,冬秋季吵脆了吃,嘎嘣嘎嘣嚼着,香香脆脆甜甜,极其享受)。或许是他偏爱的缘故,我一点也不怕他,上语文课时,我常常是以最轻松的坐姿,最放松的心情,想做什么做什么,边做着手边的事,边听他讲课。他也从不批评我,反正他问的问题,几乎我都答得上来。别人会的,我会,别人不会的,我也会。所以他一般不怎么批评我。那次我正悠闲自得的嚼着阴包谷,他叫我回答问题,我站起来慢吞吞嚼完,不慌不忙地咽下嘴里的阴包谷,才开始回答他的问题。尧师也不生气,他用讲课那种平缓的语气说到:
“回答问题时你就别吃了嘛!上课不能吃东西,我不说你,是希望你有点自觉性!”
从那以后,我改掉了上课随意吃东西的习惯。
记忆中,尧师从来没有恶声恶气地批评过任何一个学生。我们犯了错,他总是平心静气地跟你谈。记得有一次,他出了个《假如我是一个语文老师》的题目。我当时对这题目毫无感觉,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一名老师。恰巧的是,我借来看的作文范文书上刚好有这个题目,于是我毫不犹豫就抄了那篇作文交上去。过了几天,一天晚饭后,我正在教室里鬼跳十跳地混日子,尧师来教室找我,他把我喊到办公室,指着正瘫在办公桌上的我的作文本问我,是不是自己写的。我已感觉到不妙,但也不想轻易承认。于是我用很小的声音说是。他说,好嘛,你读读这句话我听:
“我会给他们读流沙……”
那时我根本不了解有个诗人叫流沙河,初中时又正处于刚学着写行书的阶段,结果做贼心虚的我,没有急中生智,傻乎乎把流沙河读成了“流沙问”,到此尧师一切都明白了。我正准备挨上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和打击,但他不但没有对我的抄袭行为严词批评,而是侃侃而谈地跟我讲起了流沙河。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在学识渊博的尧师面前吊歪,再怎么不会写的题目,我都会绞尽脑汁地硬着头皮写。
我这么认真的写作是有原因的,我爱上写作的小苗也是在那时萌芽的。因为每次作文评讲课,尧师几乎都会把我的作文当成范文,拿在班上读,边读边点评,这里用词好,那里有创意,那里构思精妙,等等。听着自己写的东西被老师当场朗读已经很自豪了,再听听尧师那些高赞,我心里美丽极了,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作家。课堂表扬还不算,一次,尧师又把我喊去他的办公室,我正忐忑,不知这次又犯了什么事,只见他从一堆作文本中抽出我的,翻开我最后写的这篇,说我那篇文章的写作手法,类似于当时正流行的“意识流”,说我有写作天分,叫我以后好好坚持。虽然到现在我也没搞懂什么叫“意识流”,但我的写作信心,就这样被尧师加满了!
惭愧的是,事到如今,我还一事无成,没写出一篇像样的文章。唯一可以告慰恩师的是,我一直在努力,也从来没有放弃。我会用尧师当时加给我的信心,一直坚持下去!路漫漫其修远,吾将上下而不断求索!
在我所有的老师当中,尧师是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老师。他的淡泊名利的心态,他的淡定从容笑容,心平气和的语气,和怡然自得的举手投足,对我造成了深深的影响。他在课中课后给我的写作方面的鼓励和表扬,使我找到了今生的追求。他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如今想起,还如同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从来没有刻意想起,可一刻也从未忘记。
人生最美好的感情,莫过于互相怀念!当有一天你无意中发现,你一直怀念的人,也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那样的惊喜是无法言表的。三年前,当另一个老师告诉我,尧师常常谈起我,想找我的联系方式的时候,我内心无比激动。利用春节期间,我带着一家三口,拜访了阔别已久的恩师,并约好了秉烛夜谈。当我们再次见面时,我们都很激动,尧师依然还是当年精瘦利落的模样,还是如当年一样侃侃而谈,恬然自得。我们都像是回到了那个年月,多年未见,师生间的感情,依然亲密无间。
在我看来,作为一个成功的语文老师,并非是每次考试都让班级成绩保持第一,而是在学生幼小的心里,种下一棵热爱文学的种子,这才该是语文教育最大的成功。
在我心里,尧师便是这样一个成功的语文老师!
无比期待与恩师的下一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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