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梁柱

油画《父亲》罗中立

当一不小心已经“为人夫”、“为人父”的时候，才慢慢咀嚼出母亲口中时常念叨的那句“男人应当是根儿顶梁柱”中的滋味。

自打有了记忆，那个“长在了单位的”的父亲形象似乎就成了驻扎在我幼小心灵里那根深蒂固的梗，一直到父亲六十岁退休。

小时候不知道父亲工作的医院到底是个什么鬼，更不理解他这那略显瘦小的“金钢钻”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法，总是让父亲总有力量去面对让我们姐弟都十万分反感的“瓷器活儿”。

也不明白一个连手术刀都不会摆弄的外行，为什么总要死守着那个叫总值班室的地方。

那时候除了父亲之外，家里的男人只有未成年的我。平时总是妈妈承担着父母双亲的双重责任。

所以，家里顶梁柱的名份给妈更恰如其分一些。

但是家里头劈柴火、掏火炕、打煤坯这些力气活儿还都得父亲下了班或等到周末去干。

所以，在我的印象里此时的父亲那顶梁柱的形象才能显得出奇的伟岸。

大多数的时候，我们姐弟几个都是在熟睡的梦里，父亲才轻手轻脚地拖着疲惫的瘦小身躯回到家。

妈妈永远是守在厨房里，把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从大铁锅里端到父亲自己钉的小炕桌上。

偶尔从父母那轻声细语的交流中得知父亲的医院里又及时抢救了什么样子的危重病人，母亲不时地附和着父亲那股兴奋劲儿，嘴巴里还不时的发出“啧啧”的赞许。

虽然还不是很懂父母俩人交流的语境和语气中的深层意义，但已经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了瘦小的父亲还远远不止是我们自己这个小家中的顶梁柱。

白驹过隙。现如今家里这位资深的“顶梁柱”已是耄耋之年。晚辈们时常常调侃着这位老人那家里家外的江湖传奇时，老人家的表情永远是恬然淡定地从容。

好像这过去了一切，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让我们晚辈疑惑不解的是发生在父亲身上的所有故事情节和诸多过往，跟现在的他早就没有了丝毫的关系。

因为在父亲的眼神里读不出任何血脉贲张的痕迹。

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