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五年(1082)十二月,苏轼初贬黄州之时,暂居定慧院,一日静看月夜孤鸿,寂寞孤鸿与孤独的自己,何其相似的身份与心境,苏轼那颗心品尝一番孤寂与寂寥之后,写下了这篇《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一轮缺月高高的悬挂天空,平日温情的明月带来多少的温馨与欣悦,而此刻它伴随着那颗总让人想起“寂寞梧桐雨”的梧桐,显得如此的清冷与寒凉。弯弯月儿挂梧桐,心无悲痛亦感伤。在这样的夜里,本已经平静的心儿,突然莫名其妙的萌生一些寂寞的孤独感。似乎那轮弯弯的残月,与我的内心通过那轻轻淡淡的光线相连,同样的情感,同样的心思,同样的向往。
那计时的漏壶已经漏尽,此时的时辰已经是夜深人静。天地一片寂静,听不到一丝的声响。静静的夜,顿有一种地老天荒的荒芜;在这寂静如水的夜里,我清醒着自己的心,清楚了自己的情感。夜深时分,俗世凡人皆入梦,一片孤寂留给这个清明空寂的世界;夜深时刻,红尘滚滚消退,这一片的世界,回归了它本来的面目。
在这沉沉的世界里,寻找一个角落幽居,只有一颗孤立疏散的梧桐树相伴不离,只有一轮弯月相看不厌。寻常的时光里,虽是孤寂与寂寞,倒也落得清静无为。但一片落叶,便足以挑起心中那最柔软的敏感,思绪万千难入眠;但一阵秋风,便足以吹起心中那湾镜湖,波纹荡漾延续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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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恍若有人影晃动,这么寂寥的夜,如此清冷的黑,又有哪个人在梧桐树下独徘徊。孤独的人,孤独的是那颗心;孤独的人,孤独的是那份情。一份孤独,便已经沉沉的压抑幽人的情感;一份寂寞,便已经重重的压垮孤独人的那份思念与坚持。
稳定一下思绪,原来那孤独的身影,是一缥缈的孤雁。它,是否落了单,孤独的追寻;它,是否寂寞了心,静静的反复品味;它,是否荒凉了自己的情感,再也找不到想念的另一个它。
不知是否有一份伤痛来的过于突然,亦或那份不经意间惊起的心伤,让它猛然惊起回头看,茫茫然无所物,寂寞夜徒伤感。心中无处倾诉,无人所知的怨恨,也只能彷徨的留在自己的心间。孤独的寂寞,孤寂的伤感,茫然的失落,只能属于自己,属于自己心中那份期盼与怆然。
便是如此,那孤雁亦是不想落入凡俗,亦是不肯违心的迁就与凑合,更是不想降低了自己的气节,随便的找一寒枝歇息自己疲惫的情感。它甘愿,在沙洲里忍受那份凄凉与寂寞,保留着属于自己的清静与孤高。
每每读“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总会生出一份寂寞凄凉来;每每读“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总会生出一份可怜来。
这首诗词写的可能太触动人心,亦是可能描绘的过于形真情切,人们都在猜想苏轼写这首诗词的缘由与心境,想象所有亦是不解,一时准说纷纭。
其后,便给这首《卜算子·缺月挂疏桐》赋予了一个美丽的故事。说惠州的兵马督监温某有一女,姿色非凡,靓丽鲜润,及笄后,却迟迟不肯嫁人。东坡居惠州之后,其女私心窃许,胆大而对人说:“此吾夫婿也。”这件事情,苏轼亦是不知。
有一日,苏轼看见一女子徘徊于居处附近,急而推窗外看,但见一倩影匆匆离去;对月唱饮,亦是觉得恍如有人在旁。苏轼方觉情景蹊跷,经过一番暗访,方知该女子的一番心思。
苏轼对其进行了多次的劝慰,该女子方才应允同意,苏轼并为其挑选夫婿。这件事情发生后不久,苏轼便被贬至琼州。待到东坡重新返回惠州时,其女业已亡故。苏轼顿生怅然悲情,并写下了《卜算子·缺月挂疏桐》以寄托哀思。
苏轼写诗情起何由,终不可考究,但不变的是,后世人每每读到该诗词,无不动容心悲,无不语颤神伤。“有恨无人省”,但属于苏轼的那份伤悲,却是源源的流淌,流淌到每一个读者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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