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张欣回来了,小镇一阵骚动。都在猜测怎么回事儿,才几天功夫,她就一个人回来了,袁梅呢?
还没等人们揣测出个什么,张欣已经把一路编好的说辞宣扬出来了。
当然最先知道的是她那帮哥们儿,她绘声绘色的讲了自己在歌舞团如何出风头受欢迎,引起了袁梅的嫉妒,她就和团长好上拧成一股绳,把她欺负回来了。然后还故作神秘的说袁梅和团长那叫一个亲昵等等。这还了得,转瞬间这帮哥们就把这消息传遍了整个小镇。
袁梅村子离小镇那么近,况且小孩子上学都在这个镇上的学校,很快传到了他们村。人们开始风言风语,村里人农闲时,擅长的就是大家挤一堆儿西家长东家短,这回可有的说了。
本来有人对袁梅能去歌舞团就是羡慕中带着酸味的,这下可有笑话看了,简直兴奋的不得了,添油加醋,传到最后是袁梅给团长好了,怀孕了,没脸再回来了。
这些传言是通过袁梅二哥传到她爸耳朵眼儿的,她爸立刻气急败坏的发起脾气,再出门,他就觉得村里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都是嘲笑,他决定找张欣问问情况。
张欣当着他的面肯定不敢直接说袁梅和团长好,只是说团长对袁梅特别好,叔,你放心之类的话,言语之中已经流露出了那种意思。
他爸虽然不是灵光之人,但多少也能听出点意思,就问她歌舞团在哪里,他要过去把袁梅领回来。
张欣说,都是流动的,基本三天换一个地方,也没办法确定。
她爸是干着急没办法,回到家恨不得直摔头,看到谁都想发脾气。他想早知道这闺女落这闲话,当初就应该真打断她的腿,也比被别人这么风言风语传强。如今在村里,他都躲着走,怕别人对他说风凉话,本来那些人就瞧不起他。想到此,他觉得袁梅若在身边,他一定会把她掐死。
正在他一天天一筹莫展生闷气时,袁梅竟然回来了。
有天他们一家人正每人端碗饭蹲院子里吃,袁梅背上背着个小包裹,看上去很疲累的样子倚在她家破旧大门的门框上,然后把眼光投向她爸。
她想知道因为她偷偷的走,他会如何惩罚她,或者是通过他的表情判断他是否还在意这件事儿。
就这样,在她爸没开口说话前,她不敢再向里迈步。
果真,她爸先是诧异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确认是她回来了。他把碗往地上狠劲儿一墩,然后走到旁边柴火堆里捡起一根粗点的
棍子,眼珠子瞪的溜圆,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到她跟前,扬起就是一棍子,这一棍子打在袁梅腿上,袁梅“趴”就跪了下来,他是用了全力的,积压了这么久的怒气,终于找到地方撒了。
“哇——!”袁梅的表情是张开大口哭的,可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是仿若从喉咙深处狠命挤出来几下“嘶拉”声。
她爸一棍一棍打下来,真的是在往死里打,她妈过会儿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拉,他连她妈一起打。这棍子一会儿落袁梅身上,一会儿落她妈身上。都说哑巴性子倔,她妈最后干脆和她爸撕打起来,她也圆瞪着眼,直盯着她爸,一股老鹰护小鸡的架势,她爸一看这样子,打不着袁梅了,只得唉声叹气地把棍子往一边一摔走了,边走还边回头瞪着袁梅。
袁梅被打得趴在地上,虽然最后她妈帮她拦着些,但她腿和背上这会儿还是很疼。她想如果不是她妈拼死相护,她会不会就这样被她爸打死了。
想到此,她有种委屈,又有股对她爸的恨交织在心中。
她想自己喉咙彻底不行了,她爸又对她这样,以后她该怎么办?想到此,她突然有种想到哪里永久解脱的感觉。哪里呢?哪里能永久解决这种痛苦?她想不出。想的头都疼了,死,她还是不太敢的。
一直想着这些,连她妈“呜呜啊啊”喊她她都没听到,她就那样把头埋到两个胳膊中间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她妈吓坏了,以为她爸把她打晕了,赶忙坐到袁梅跟前的地上,用力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把包裹帮她取了下来。袁梅闭着眼睛满脸泪痕,她妈看着眼里也不由涌出了泪。
她想若非天生哑巴,怎么会嫁给这么个粗鲁不讲道理的男人,在外面怂的很,只会在自己家人面前凶,对女儿下如此狠手。她是听不到女儿如今的声音,否则,她会更心疼。
她想看看袁梅身上被打成什么样儿了,可她一动,袁梅就呲牙咧嘴一下,她只有喊两个儿子过来一起把袁梅抱到屋子的床上。轻轻地帮她擦擦脸,用手捋了捋她乱得不成样子的头发,让她半坐在那里,让她哥帮她盛了碗粥端过来。
看到粥她摇摇头,她感觉自己心口堵的满满的,吃不进去。但她抬头看到妈妈焦虑地皱着眉头的样子,忽然觉得不忍心看到妈妈太为自己担心,就勉强喝了几口,她想这个家也唯有妈妈能让她感到些温暖了。
因为刚才大声哭她喉咙的不适感加剧了,于是,当她哥问她为啥喉咙成这样时,她闭声不吭,哥哥觉得讨了没趣就走开了。
村子里很快传出她回来的消息,并且都像自己是第一时间知道这消息的人,各种传言开始蔓延。
传着传着一个关于她的故事模板就出来了:她是因为和团长好,被团长老婆知道后恼羞成怒,把她喝的水里下了药,喝完她喉咙就坏掉了,不能唱歌了,最后还狠狠打了她一顿,把她赶了回来。
在这个村子和小镇里,传言如那个季节的风一样,到处乱窜,就是以前有不知道袁梅是何许人的,现在因了她的一走一回,也都知道了。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也有人是报以怜悯的态度说起这事儿的,说这么好个小姑娘白瞎了,还是年龄太小上人当了。
袁梅自从回来后几乎是不出门的,她爸看到她就唉声叹气,几次又欲要打她,被她妈拦住了。
她每天不是蜷缩在床上,就是坐在堂屋门口小凳子上望着眼前那片地儿发呆,她爸每次走到她跟前就瞪她一眼,她从不抬眼,但她能感觉到,也无所谓了。
而在此期间,最得意的莫过于张欣了。她对别人讲起袁梅时眉飞色舞,把袁梅和团长在一起的细节编的如她亲眼看见一样。在她口中袁梅就是个风流浪荡女。
她说:“你们别看她在家时看上去老实,到了外面在团长面前撒娇打情骂俏那可是一套套的,我回来就是因为看不惯她那样,劝她她不听,她怕我碍眼就鼓动团长把我赶回来了。啧啧啧,没想到如今落这么个下场,看来是老天在惩罚她了。”
这样以来很多人就印象着袁梅是个风尘女子了,坏女孩。他们还感慨说:人真是不可貌相,没想到这闺女人小鬼大。不过也是,她妈哑巴她爹又那样,没人教育她可不就长成那样吗?就更觉得张欣的说的真实。
从此,凡是女孩不听话,都会拿袁梅做例子,最后一句都是以“你要变成袁梅那样啊”结束。
袁梅没听到别人说她什么,但喉咙坏了,从此不能唱歌,和走时形成落差,怕别人问她,也不好意思出门了。有邻居好奇到家里来看她,她也不说话,只是抿嘴笑笑,那笑比哭都难看,看这样,这些人又传说她精神受刺激,有点傻了。
有些传言被她哥听到,她哥傻乎乎地忍不住问她,她不吭声,只是瞪他,偶尔问得难听了,她嘶哑着喉咙说:“滚!”让他哥觉得好像他妹妹也真有那么回事儿,不由觉得她真是丢人,从此也不怎么搭理她。
袁梅渐渐成了这个家的大难题。本来以前她爸打着如意算盘,拿她换彩礼换亲,如今哪还有人要啊,他只觉得她是家里的累赘。每想起这些,他都恨不得她去死,这样少口人吃饭,也不让人家在背后戳脊梁骨了。若非她妈好好待她,估计单是她爸和她哥对她的厌恶都能杀死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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