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晨四时半,校人齐聚升旗的小广场。
四时五十分,三个年级段,三辆大巴,浩浩荡荡地开出了校园,开始向漯河进发——我们去听课。
在车上分发了包子和豆浆,人们或风卷残云,或细嚼慢咽,车厢里一抹说不上浓也不是很淡的肉香味隐隐约约的漂浮着,这气味可不大好。
车里人们高谈阔论着,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我的心微醺。
车很快驶上了高速,靠着窗向外看,可又不敢看,窗外是一片模糊的黑,依稀未辨的暗影飞速向侧后方跑去,我想那是防护林带,看的时间稍长,头在瞬间就会有一种恍惚,于是赶紧回头。
若有若无的音乐声,不知从谁的mp3中响起,车厢里已然陷入了沉寂,天微熹,人微酣,车像一尾鱼飘行在暗夜里,缓缓地滑向了远方······
(二)
从无边的遐想中出来,天边一片白,一抹灰的,还在灰里白里透着些红晕,那是曦日在挣扎吧!
人们还在沉寂,有的人大概是闭着眼养神,有的人于半醒半梦间打出一声呵欠。我倾听着,捕捉着天籁的每一时变幻,人们的每一刻微吟,心里一阵静谧,一阵满足。
以前特爱在洗澡时漫无边际的乱想,旁边是哗哗的水声和大人小孩的喧哗,而我旁若无人,为此曾经苦恼过,为什么我不能融入嘈杂?今晨我仍是游思联翩,想着,嘴角不时努着笑意。原来,这是我的习惯,我生命的一部分,就像洗碗不与人争水,上车不和人抢座,我属于游离于现实外的异类,所以常常无缘觉得我就是一不合群的野马,骨子里冷峻的很,可表面上却呈现出被驯服的一派绚丽。难怪我走不进身边人的心里,包括我老公。
天微亮了,不少人醒了,车里开始人声喁喁。窗外,大块的麦田泛出一片新绿,时不时一方水塘波色乍明,春天了!
(三)
七点半多一点,我们的大巴车停在了漯河市区边缘的一片空地,蜷了一路,大家立马下了车。可是没人领着我们去个什么地方。天气预报3-18摄氏度,这是清晨,18摄氏度远远未到,大家觉得有些冷,纷纷猜测着不立刻去听课学校的原因,流露着些微的调侃、抱怨。十几分钟后,一百多人的大部队鱼贯向前走,再拐进一个小胡同,约莫一百多米,漯河二中赫然在眼前了。
嗬,大门好威武,重檐斗拱,让人想到寺庙或者游览区的入口。进了大门,再往前,又一个大大的高台,依然红漆立柱,屋檐向高处远处伸展,像一只大鸟。转到正面,大大的横幅上写着“中华文化经典诵读台”,教学楼、办公楼的墙上也大书各种各样的标语,一种肃穆,一种宁静,一种文化的气息就出来了。
听了两节课,第一节是七年级一女老师讲的《黄河颂》,“读、议、展、点、练”一路下来,似曾相识,又一个“杜郎口”。可惜“有其形而无其神”!老师普通话不准,范读也一般。第二节是八年级的《雪》,鲁迅的散文诗,老师是一男的,素质较上个强,一样的“读、议、展、点、练”,学生们展示的很主动,很高兴,却不精彩,有些机械,疑似从资料上搬到导学案,拿着导学案再抄到黑板上,所谓的“展示”,几乎是照着黑板上念答案,“搬了”三次是否答案搬到了学生的心里?这样的语文课热热闹闹,学生倒是主动了,可是语文的美,语文的内在神韵真的能出来吗?学生会感动吗?会高兴吗?会悲愤吗?我知道传统的语文教学也经不起这种叩问,这似乎在吹毛求疵,毕竟学生“动”了,可是又多希望改革走的再实在些,再稳健些,而不是在别人蹚出一条路时亦步亦趋,却是邯郸学步,东施捧心!
大课间的诵读倒是美不胜收!学生真的应了我们的揣测,全校一千五百多人,肃立于诵读台下,站得那么整齐,那么端庄,队伍边缘处的学生举着一些牌子,有的上写“老子”,有的上写“论语”,有的组成了标语。介绍完高台上就座的来自不同地方听课的校长后,诵读开始,领诵者先领了一首《沁园春·雪》,真是美,声情并茂,气贯长虹,又领了什么记不得了,学生背起来,一会儿齐背,一会儿男女生接力背,此起彼伏,形式多样,有一副“沙场秋点兵”的威武呢,叹为观止!
下午是该校校长的报告,经校长介绍完才知道,他们学校中央电视台都报道过了,当然还有地方电台,地方教育、非教育报刊也报道了。校长说实施“读、议、展、点、练”教学模式后,他们的课堂真正成了师生互动、生成精彩的课堂,我在台下窃笑!
中午等着吃饭的间隙,请教了该校的老师,才知道这所在原是以前晋商的“山西会馆”,保留了大门和那个高台,怪不得呢。沙河、澧河汇聚使这个城市水路通达,天下商人多会于此,当年晋商的风采依稀尚存,如今也成就了“双汇”这个食品业巨头的牌子,双汇冷鲜肉遍及神州,中国人吃的十根火腿肠竟有双汇的七根呢!这是漯河实实在在的荣光,比起漯河二中那“读、议、展、点、练”的教学模式。
(四)
下午四点多,我们到了鄢陵的中原花木博览会,园子挺大,听说有1500亩,很是欣喜。
我是爱花的,却又畏花。爱煞了那些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花,曾经买了不少花,却没养活,最近又买了两盆榕树和一盆山茶,发誓留住这些生命,为此买了营养土,紫砂盆,小心侍弄,心中仍是惴惴。唉,我的爱有短暂的激情,却没有恒久的温度,忙了就把它们抛诸脑后,施肥浇水有一搭没一搭,真是不能怪它们对我的不眷顾。
今天来赴一场花的盛宴,于我心该是何等的犒赏。一行人一路转进去,柏树造型千姿百态,树们被高明的园艺师修剪成鸟、成兽、成人,博得大家一片赞叹,我的脑海中却莫名的闪过龚自珍的“病梅”,呼唤天下“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龚老先生,他生活的时代“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于是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从此老先生以闲田广贮江宁、杭州、苏州之病梅,穷一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唉,如今何尝不多病柏也!
园里很多树,真是不赏光,乍暖还寒时候,树们终究不肯盛装,在阳春三月的北方大地,还是无边萧萧。走到一个大水池畔,水很少,确是臭的,蓄上水,种上莲,明夏该是一种别样的风情吧?只好往回走,唉,哪怕什么也没有,也该有梅花和海棠吧?几度寻觅终是不见,大家开始毫不留情的批评起来,前方却出现了一片明黄——是腊梅!一大片腊梅强撑倦容于枝头的半度凋零迎接了我们,嗅上去,香魂缕缕,那么真实的倏忽跳入了鼻中,鄢陵是腊梅的故乡,我们错过了腊梅最好的时节,腊梅总算还留了一缕香给我们。肯定还有海棠,真是,没走几步,几株红色、白色的海棠跃入眼帘,一树繁花,娇娇怯怯,如古装少女,淡扫蛾眉。很多人开始拍照,轻笑连连,恍如华阳夫人徜徉在她的海棠园里,一阵风来,不见人影,只留暗香浮动,相机在,我们在,却少古人真风流!
依依离开了海棠林,出了博览园,听说两位老师去了花卉市场,哎,为什么不叫上我呢?
(五)
红日西坠,车上的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然后,车开始返程 ,车上又是一阵热闹。去花卉市场的两位也上车了,空手而回,鄢陵花木市场上的花很贵,本地的人都种苗木,花竟也是南方贩回来的,比新密还贵,我释然了。
大巴车在高速上滑行,偶尔拐个小弯,车内又飘着音乐,倒是妙不可言,车外清晰的林带仍是飞速地向车尾跑去。红日似是不舍,追着车一路跌跌撞撞的在林带上空跳跃,一会儿跑到车的正前方,一会儿又在车侧了。车窗外,大块的麦田中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树,婷婷玉立,有的树形极美,有的开着白的、粉的花,远远望去,如绯云,如轻烟,真是花卉之乡的模样了。
闭着眼,享受着这种妙不可言,天渐渐暗了下来,觉着不一会儿就回了新密,回时总比去时快。
原是去听课的,经典诵读却不错,值得仿效,腊梅海棠也好,却也不虚此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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