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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

按照我的记忆，那个家庭一贫如洗。家中一共四间房屋，土砌青瓦，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父母以农为生，依靠几亩薄田却养育了四个子女，你是老幺。

你只念了三年的书就辍学在家，因为家中贫穷，生活无以为继。

年龄尚幼，你的第一份差事就是来照顾更幼小的我。

我模糊的记忆里，有你喂我吃饭的样子，有你帮母亲干杂活的身影，有你两条飞舞的小辫......那时，虽然你才十岁有余，可是，你的眼里已经没有童年欢快的影子。

我记不清你照顾我了多久，后来你就回家了。

回家跟着父母干活，洗衣做饭，喂猪养鸭.......

2

某一天，我知道你结婚了。那时，你应该只有十六岁，可你却嫁给了比自己大十多岁的一个男生。

你嫁给他，是因为家境贫穷。你的哥哥无力支付彩礼迎娶新娘，所以你嫁给了新娘的哥哥，这就是传说中的换亲。

嫁入夫家后，你是家里的主心骨。照顾老人，料理农事，里里外外，披星戴月，日日无休。

不久，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将他照顾得白白胖胖，让大家羡慕不已。多少人羡慕那个男人，娶了如此贤惠的妻子。

眼看日子一天天就要好起来了，可是，你的哥哥却离婚了。

哥哥要外出打工赚钱，你是孩子的姨娘，也是孩子的舅娘。看着两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你的心一软，责无旁贷将两个孩子带回了自己家。

虽然两个哥哥会打钱回来，虽然姐姐也会帮衬一些，可是毕竟是两个娃啊！他们需要母亲般的疼爱，需要小心翼翼的呵护.....

这一带几年又过去了.....

终于，你把三个孩子都带大了.他们可以展翅飞翔，遨游万里。我们觉得你终于可以歇一歇，停一停了。

可是，你看着周遭邻居的变化，觉得自家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贫穷的姿态，深深地自卑感。

你终于征得丈夫的同意选择外出打工，赚钱养家，贴补家用，重要的是，你要攒够娶儿媳的银子。

在市区的火锅店，从几百元到二千元，你一干又是几年。

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仍然那么亲切，可是手指却因为高温的浸泡早已变了形。

你的手指纤细如筷，像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毫无血色，被一层透明的薄皮包裹，似乎一戳就破。

我叹息，你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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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几年后，你娶到了心满意足的儿媳。她如你一般勤俭持家，如你一般坚韧不拔.....

婚后不久，你的儿媳身怀六甲。那个时候，你才毅然决然地决定辞职，回家照顾即将待产的儿媳。

这一呆，又是六年。

孙子马上要上小学，你觉得自己又有了空闲，于是，做起了保姆。

时间不长，你觉得身体有异，腹部经常疼痛。对自己身体有足够自信的你全然没有放在心上，随意在药店看了下，取点药，吃完后似乎又满血复活。

可是，这次病情反复，你没有告诉任何人，默默忍受。

直到有一天，你在厨房干活，疼得豆大的汗珠像泡泡一样布满整个额头，疼得你蜷着身子再也站不起来，儿媳才发现你的异常。

儿媳把你带到大医院进行检查，医生支开你，告诉她，你是癌症晚期，命不久矣。

儿媳如五雷轰顶，吓得不知所措。稳定情绪后才扮着笑脸，带你去取药，然后回家。

儿媳当你面说，你就是肝炎，需要休息。

儿媳联系我说，姐姐，妈妈生病了，很重很重。

接到消息的我们，一下子陷入了深深地疑问。

是的，你的身体一直很好。冬季穿得比我薄，走路走得比我快，干活有力气，说话有回音。

怎么会？怎么能？

可是，事实摆在那里，我们能怎么办？

我们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你聊天，跟你畅想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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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那天，我带着家人去看望你。

你面色蜡黄，骨瘦如柴，一个劲抱怨自己拖累了大家。我没接你的话头，跟你聊起过往，聊起未来。

你的脸上有了短暂的红润，你的眼里有了光，可是，我的手在发抖，我的心如针刺般得疼痛.....

大约半月后，你走了。

你是家里的老幺，却是走得最早的。那一年，还还不到五十。

你走的时候，你的亲人哭得死去活来。

望着躺在棺材里的你，瘦瘦小小的你，安安静静的你。我哭着问你，你的一生，可曾真正为自己活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