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的记得 非典的那年我认识了华波
二0 0三年我大学刚毕业,作为一个县借调的蓄备干部被分配到一个乡镇政府部门工作。那时候的我毛头小子一个。啥都不懂。乡镇工作五花八门 后来领导见我人还算机灵又精力旺盛。“黄委员 ,让建华和你一起到八里坡村住队吧!”就这样我骑了一辆我花了三十块钱买的自行车跟着黄委员第一次到了距离乡镇八公里的八里坡村。村部坐落在稀稀落落村庄的中间 房屋古老破旧 里面放着陈旧的办公室桌椅。屋里有股很浓的霉变的味道。一个人口有二千多人的村庄,除去外出务工的青壮年 常住人口也有近二千人了。村里有一个村支书兼村长和一男委员另一个村妇女主任(-般是女性)我和黄委员到了村部,村支书一个人坐在桌子旁正等待着我们。并没有其他人。村支书是一位精瘦干练五十多岁的农村老头。平头 头发己有星星发白 ,人似乎没睡醒的样子 眼睛肿胀 说话有些微口吃。听黄委员叫:何支书……我才知道他是姓何。何支书很热情地和我们握手打招呼。大家坐下聊天。“中午我安排了,咱们到妇女主任华波家吃午饭”见黄委员并不推辞 我也没说什么。只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看这支书和我父亲年纪差不多,虽然说话口吃,语速很快,但看得出来是一个朴实的老农民。
上午十点多 何支书提议直接到华波家。“不远 ,就在村部对面。”三个人离开村部 我跟着他俩一径直到了村部对面的一排旧房子的最里面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并没有院子 一条碎砖石铺就的小路直通三间房子中间的房间。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口压水井位于房子前面。东面耳房子里面有锅碗瓢盆的碰撞的声音。见到我们一行三人,门前的小黄狗汪汪叫着。这时候从那厨房里走出来一个中等个头,眼神灵动的年轻女子。皮肤不很白,但光洁细腻,眼角略上挑增添了她的果敢和活泼。”欢迎 欢迎 我叫华波 你呢?”女子向我伸出手 热情地招呼着。她的落落大方竟一下子叫我红了脸。伸手和她握了一下。“我叫……罗建华”我竟然还有些不自然。她的手小巧温暖。我跟随大家走进筒陋但整洁的房中间房里。屋里家具简单但干净,地面是用旧砖头铺的地平却是用拖把抹得鲜红。这时候门口有自行车的声音。华波老公回来了……他是一个三十多岁肥胖的男人。他子𠄘父业是一个乡村医生。他们有一个八岁的儿子,虎头虎脑 憨态可鞠。这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的样子。华波很活泼开朗,但我总觉得在她清澈的眼神里却有一种压抑的淡淡伤感。——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从那之后 ,我和黄委员一起隔三叉五地就到村里去 一来二去我和华波熟络起来。知道她高中毕业后经人介绍认识现在的丈夫树。然后结婚生子。简单的故事,简单的人生。华波爱好文学 总喜欢空闲时间写写划划——“他是极力反对的,我只能偷偷摸摸地写下点东西”毕波最后说道。眼神里充满忧郁。好似有点点泪光。我为她难过 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陪着她呆坐了许久。
日子迭加着日子 大半年过去了。我们的工作一般都是下组里和那些农民一起。黄委员何书记另外一位中年村干部一般聚在一起打扑克牌。我俩年轻人东奔西走的工作当然当仁不让了。 有一个黄昏,我俩回到华波家 三个人还在打牌,树不在,华波从里屋拿出一个厚重的纸张发黄的日记本默默递给了我。我无所适从把本子忙装进随身携带的背包。然后告辞回到乡政府。
晚上 我拿出日记本 娟秀的字迹写了一篇篇日志和散文随笔。文字虽幼稚却是文采斐然。真实感人。我看着这些文字 眼见她悄悄写下文字的情景,内心一阵悲凉沉重。我将如何帮到她呢?
0 4年的冬天 天冷得出奇。乡里工作越来越忙了。我己经有近一月没有下村了。早上 我刚刚从宿舍起来 黄委员就打来电话约定上午下村。我在政府食堂吃过早饭,黄委员就来叫我一起到街上坐面包车下队。到了村里 ,村部却是大门紧锁。我俩只到对面华波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还夹杂着女人孩子的哭声。见到我们 门前小黄狗狂吠起来。听到狗叫,哭闹声停了下来。华波丈夫树气势汹汹地从门里走出来,还把门重重地摔到身后。他红着脸,见我们并不招呼,只头也不回地走开了。我俩很是尴尬,但也只硬着头皮进了门。华波缩在墙角搂着儿子正无声的啜泣。地上一片狼藉。最多的是被撕得粉碎的稿纸——我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缘委 。默默地接过华波递过来的村部钥匙——华波的脸上明显受了伤,泪汪汪的眼睛满是忧伤……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关注 任由灾难发生无所适从。
两年过去了 我的工作调令下来了,我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另一个县去工作。临行前何支书带着他们一起来乡里为我送行。我趁机归还了华波的笔记本——我好残忍!日记本上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只是用眼神给予她鼓励——新的任职让我兴奋不已 那里还顾及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农村妇女呢?只记得那天晚上,华波少有的喝了酒,没有醉,只是比从前沉默了不少。然后 ,似乎还泪流满面……
我的工作从一个县里调到另一县里 ,职位是越来越高了。成了家,有了儿子 工作在变 家也在不断的搬 。只偶尔听人说起华波的消息,对她我似乎己忘记了。
光阴似箭 转眼就到了二0一五年的冬季。我在邻县任县长,职位高了,工作也是没日没夜的。这天上午我正在办公室和一个乡党委书记聊工作 ,秘书敲了门进来——这是很少有的事情——“罗县长有个自称姓华的女人找你。她执意要进来 ,我拦住了她 "快十年过去了,我的脑海还是一下子浮现出来华波那清纯忧郁的样子。连忙站起来:“你请她进来吧!党委书记见我有客人,连忙告辞同秘书出了门。不一会有人推门进来—— 一个脸色苍白 篷头垢面的农村妇女出现在我的眼前——衣服又脏又破 ——“罗县长……”女人嗫嚅着。上衣似乎拉链卡住一样,一个劲撕扯着 。她是华波 真的是华波 扯拉链的动作是,说话的声音是——可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应该才不到四十岁吧……她不再亲切地称呼我:建华 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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