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离开西安后不久,我在海南打工期间,听说上海有家大医院医术高明,1992年的冬天,我便独自抱着女儿来到上海。
上海在我的印象中是国际化大都市,是有着悠久历史的文明之都,也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之一,我相信这里的医院有国际水准,也相信这里的人有很高的素质,这个城市应该是文明而轻快的。
来到上海的第一个感受却是寒风刺骨,原来上海的冬天也是寒冷的啊!
我身背鼓鼓的行囊,怀抱两岁的女儿逆风前行。我不认识路,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出租车,问路时,听说不是很远,于是我决定走过去。不太远的路,对我这个背着行李,抱着孩子的瘦弱女人来说,却格外的漫长。孩子又不能放下,汗流浃背,胳膊酸痛,随时要抱不住了,天却又开始下小雨,地面很湿滑。我左打听右打听,走了不少冤枉路,终于走到了我要去的那家医院附近。我实在走不动了,孩子好象千斤巨石般沉重,我茫然的看着过往的行人,不禁心里无限的酸楚。为什么,我的悲哀这么真切,却离别人那么遥远?可是,我不能哭!孩子才是最无辜最无助的啊!我是孩子的支柱,我必须坚强。
我鼓起勇气请求一个路人帮助抱一下孩子,想歇歇手,喘口气,那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一言不发的盯着我,眼神冷漠而怀疑,好像我是瘟神或者神经病,她把我从头到脚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前后也就是十秒钟,对我来说却是一辈子难以忘记的被鄙夷被厌恶的心悸,她的眼神在打量,脚步却反而加快,毫不迟疑的躲开了。我来不及伤感,立刻又向下一个路人求助,还是一样被拒绝了。我坚持着继续抱着孩子,寻找看似可能帮助我的人,最后终于有个面容慈祥点的老太太经过,我含着泪水颤抖着声音请求说“大妈,您看,这是我的孩子,我要抱她到前面医院看病,可是我一个人带孩子来上海,抱着她走了很远的路,现在我的胳膊已经酸痛的麻木了,实在抱不动了,麻烦您能替换我包孩子到前面的医院吗?我给您20块钱作为酬谢。谢谢您了!”老太太还是迟疑着,但是脚步停了,看我背着的行囊,估计我不是想要抛弃孩子的女人。再看到我满脸的泪水,于是她半信半疑的接过了孩子,我的手臂顿时好象被切断了一样的轻松,酸痛,疲惫。她帮我把孩子抱到医院,我如约付了钱并表示感谢。我想为了孩子啊,做妈妈的都是一样的心情,换成别人也是一样的吧,也许这是老天给我和孩子的考验,过了这关就好了,也许孩子进了这家医院就能够站着走出去呢。
但是,这家权威的医院给了我同样的失望,医生看着风尘仆仆的我抱着孩子,得知我们从海南赶来,非常认真细致的了解病情,经过一番检查,医生以一种爱莫能助的表情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孩子,目前这种病是很难治的!”我立刻要求让孩子住院治疗,对医生说“难治也要治!”医生告诉我住院要花很多的钱,但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那一刻,如同严冬迎面泼来一盆凉水,泪水涟涟的心都凉透了。
我苦苦的哀求:“你是医生啊,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了,治好我的孩子吧,她还很小啊,她也应该有别的孩子的快乐啊,我的女儿不能一辈子站不起来啊,孩子没有过错的,求你了,帮帮我吧,什么我都答应,什么我都愿意做,多少钱我都花啊!”医生站起来拍着我的肩膀,非常痛惜的说:“姑娘,抱着你的孩子早点回家去吧。”当时我抱着孩子神情恍惚,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医院大门的,只有泪水泉涌般挂在脸上。路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个抱着孩子哭着的年轻妈妈,就这样我怀着惆怅的心情带着女儿回家了。
但是我心里却还不肯放弃治病的愿望,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虽然上海的大医院没有办法,也许民间的土偏方或者土医生能创造出惊人的奇迹呢?也许有家医院能够尝试性的治疗,也能够试出一套治疗疑难杂症的方法呢?世间许多的疾病不也是通过种种尝试找到了治疗的方法的吗?就是抱着这种幻想,抱着这种希望,我不断的得到一些信息,不断的去尝试,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医生,跑了一家又一家的医院,直到手头没有钱让我继续尝试。
可是我的脑子是清醒的理智的,我知道要想让女儿的病有奇迹发生,钱是最根本的基础,没有钱连尝试治疗的机会都会失去,当时我满脑子就是这两个念头,一个是挣钱,一个是看病,而挣钱是为了看病,可以说女儿就是我的奋斗目标,就是我的方向,只要能够让女儿好起来,就是泰山倒了,我也用我九十六斤的身躯把它扛起来,我不能看山压倒我的女儿,一个人在有信念做支撑的时候,其力量无比的巨大,每一个求医问药的失败都如同我在挖井,也许我一次一次的失败就如我再一米一米的往深里挖,下一个医院就是我要挖的下一米井,挖到一百米时清澈的井水就会出现,女儿的病就找到了治疗的方法,奇迹就会出现。总有一天,女儿会站起来的。我有信心有勇气,一定要让女儿站起来,妈妈就是女儿的希望,女儿也是妈妈的希望。妈妈就是她所有的指望,我要在我倒下以前让女儿站起来,一定要让女儿站起来,哪怕女儿站起来了,做妈妈的我立刻就倒下,也再所不惜。
待续。不太想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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