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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回忆凝聚,流溢,消逝

当回忆凝聚,流溢,消逝

作者: Nevar | 来源:发表于2018-06-19 14:01 被阅读24次

    在此,王大可,小王出场了

    我敬爱她,她在我短暂的高中时光中,给予了我旅者所应迎接的光芒,就像寝室里的那盏充电台灯,让我们集体熄灯的时候,偷偷打牌都不至于眼瞎。

    因为我没多少生活费,很少买零食,但她书包里总有吃不完的食物,乐意免费分享给我。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除非这午餐没人吃,这是她所施舍食物的一部分清单:

    发着脚气味的凉鸡蛋

    压烂的三明治

    皮肉分离的肉包

    我最喜欢的是她每日赠送的“Dutch Lady”牛奶,这是他母亲强塞她包里的牛奶,她不爱喝,便全给了我 ,这可能是唯一完整的食物。

    ‘Dutch Lady’,第一次喝,我以为是Duck Lady,问小王这个奶莫非是鸭奶,怎么叫“鸭女士”

    “Dutch 是荷兰,傻逼!”

    我于是默不作声,喝起了荷兰牛奶。

    后来,我同桌看到了她把掉地上的手抓饼给我吃(我也吃了),便惊叫了一句:“吴少见!你是垃圾桶啊,什么都吃!”

    于是,班里的同学就叫了我一个月“垃圾桶”。

    后来,由于我洗心革面,不再乱吃,同学便不再叫我“垃圾桶了”。

    因为兵哥把我门牙撬掉了。

    打篮球,兵哥和我对位,他球运着运着,突然来了一个跳投,一个大肘子往我脸上就是一击。

    当时我也没啥感觉,一扭头吐口血,就继续追抢篮板。

    后来大伙看地上一条白白的,便问,“少见你怎么打球还吃口香糖啊!”

    有人问了一句:“该不会是牙齿吧”

    时超便上去踩了一脚,“这软软的,怎么可能是牙齿”

    我拿起来一看,我日他妈,是我的门牙,怪不得防他的后几秒是夏天,可我嘴里却像冬天。

    兵哥大学毕业后,去干新媒体了,现在一篇稿费有两千,不过按他这个手工拔牙的手艺,我觉得他要是去干牙医,现在已经实现财务自由了。

    试想一下,一个小孩央求母亲不要带她去拔牙,母亲不再用牙仙的故事骗小孩

    而是说:“我们不看牙医,去看王小兵!”,然后小孩便笑了,快乐地叫了声“好!”

    这是从迷信到科学的转变,只有信仰科学才能破除迷信,才能坚持马克思思想,中国需要这种先驱。

    那天,体育课才过了半节,我手上却拿着一根门牙,嘴里塞了一大块棉花,慢慢走回教室,这是一个闷热的夏天,可海风吹的我瑟瑟发抖,走路摇摇晃晃。

    班主任在教室安排同学打扫卫生。

    看到我嘴里一大块棉花,大发雷霆,怒斥道:“吴少见,别在教室吃棉花糖,要吃就给我滚回家吃!”

    我也说不出话,默默地收拾起书包,准备前往医院。

    看着我渐渐走远的背影,班主任追了出来:“别当真啊,少见,我是气话,你别在教室吃就行!”

    我回头望着班主任,把右手举起来,班主任看着那根完整的门牙,恍然大悟,追悔莫及。

    棉花糖是用白砂糖烤出来的,人类口腔温度是37℃,教室在6楼,我怎么可能含着烤棉花糖走六楼而不融化呢?

    我不怪班主任,她是教语文的,我给她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班主任便赶忙给我叫了辆顺风车,认错态度诚恳。

    我以为叫的是神州专车,结果送我去医院的是辆破夏利

    我钻进车里 ,望着窗外落日的余晖,班主任跟司机说我门牙没了,让他赶紧送我去医院,司机把笑容堆出了皱纹,一点头,油门一轰,限速40公里,慢慢向远方驶去。

    那一个黄昏,我短暂的失去了我的门牙,但我却感受到了时间 的永恒。

    老夏利的窗膜已经旧的发泡,透过车窗,窗外的一切都在融化,时间正在坠落,学校离医院只有两公里 ,却花了十年的光阴。

    到了医院,医生重新帮我把门牙安了回去,让我少吃硬物,不过我怎么啃得动呢?

    第二天回学校上课,麻醉药效过了,给我疼的要死,小王这次拿了一塑料盒寿司过来,还热心地帮我沾好了芥末和酱油,用筷子夹好在我面前展示。

    “吃一个吧!”

    我摆了摆手,指了指门牙,她便把寿司塞回了自己的嘴里。

    “差点忘了你的门牙刚安上!”

    我终于和“垃圾桶”这个称号永别,下一个月,我像是一个烈士,受到特殊优待,每当周围的同学有什么好吃的,便放在我面前陈列一会,然后塞回了自己的嘴里。

    每个老师抽我回答时,我同桌便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大声说道:“老师,吴少见门牙刚掉,说不出话来!”

    老师先是看了我一眼,示以同情,然后又摆摆手让同桌坐下,要么自问自答,要么请另外一个同学回答。

    为了向同桌的好意表示谢意,便将嘴角呲起5°,这是我的极限,实在太疼了 。

    同桌却不领情,说道:“你别笑了,看着好像你要杀我”

    疼了整整 一个月,我不仅不能啃、嚼、咬,甚至不能吮、吸

    我唯一的口技只剩了吞和咽。

    有一晚,我回寝室,时超甚至给大家分起了西瓜,“我大舅村里西瓜熟了,甜的很,大家尝一下”

    大家先是笑了一会,开始啃了起来,坤哥牙口好,当着我的面用门牙将瓜皮截成两半

    “这瓜皮,很排毒,可不能浪费了!”大家又都笑了,纷纷排起了毒。

    “来,少见,这边一瓶西瓜汁,榨给你喝的”

    时超还递给了我一根吸管,我便把吸管放在了桌上,仰起头吹起了西瓜汁。

    在我门牙恢复的一个月,我的吞咽技能进展迅速,这瓶550ml的西瓜汁,我6秒全喝完了。

    大家纷纷鼓起了掌

    “好!好酒量!”坤哥先用言语声援起我来

    “坤哥,这不是酒啊”兵哥发起了质疑

    于是大家陷入了沉思,如何对我这一精彩操作做出精确定义。

    老张一拍桌,说道:“见哥海涵!”

    实在精辟,大家的掌声更响了

    接下来,我就要重新说到这个Dutch Lady了,Dutch Lady是利乐包装,有一根吸管,所以它就要求饮用者必须掌握 吸的技术,而我那个月便似乎与Dutch Lady无缘了。

    几天后,台风将要来临,大雨瓢泼。

    平时的雨水是拍打窗户,而台风天的雨水,是敲砸窗户,是丧尸围城,狂暴的僵尸准备破窗而入吃掉每个人的脑花。

    小王把荷兰女士递给我“给你喝。”

    我摆了摆手,指了指嘴巴

    “喝也喝不来?”

    我便取出一张作文纸,详细阐述了为什么我只能用吞进食。

    小王便看我一字一字的写着,待我把笔放下了,她便拿出保温瓶,取下杯子大小的瓶盖,将牛奶尽挤杯中,递给了我。

    “这总能喝了吧!”

    我点了点头,举起瓶盖,一饮而尽,原来这330mL的Dutch Lady,我平时要用30秒喝完,现在只花了我一秒。

    我在纸上写道:“好喝”

    她写道:“我知道”

    兵哥看了眼窗外,这座城市将要被淹成威尼斯。明天会放台风假。

    “操他妈的,这雨下得比我鸡巴还大,去个屁网吧”

    兵哥便走到教室后面,运起了篮球。

    其实我希望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台风肆虐,风从一边的窗子穿过另一边,政府军节节撤退,最终退守在了我们的教室,向远处的敌军射击,弹壳渐渐地铺满了靠窗的课桌椅。

    反政府武装四面八方涌来,子弹在教室这一腔体中穿透、呼啸,一个渺小的空间被灌入了七个太阳,炸弹从天而降,掀起瓷砖、铲翻水泥,最终政府军一个个倒下,教室再一次沉寂了下来。

    而时间却在某一点凝结,那时,小王从书包取出一盒Dutch Lady,准备分享给我

    我放下笔,准备摆手拒绝。

    小兵望向窗外,做出了一个“cao”的嘴型,而时超皱紧了眉头,凝视着最后一道数学题。

    我们像是与混乱隔绝,子弹和爆炸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却只注意到自己手头的事物。

    晚自习结束,大雨便停了,坐我后排的小王写下“再见!!!吃夜宵去了”,便扭身离开,我不愿继续读书,也跟上了她。

    “你又没得吃!跟着我出来干嘛”

    我想解释我只是出来走走,雨刚停,教室闷得慌。但我一张口,便疼的收回了嘴。

    有一种另我慌乱的可能,她会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然后由于我无法回答,她便像老师一样自问自答,如果她回答是,她便会牵起我的手,甚至亲我的嘴,这会疼死我,这个情形将让我悲喜交加,肉体和灵魂产生撕裂的苦楚。

    如果他回答否,我便庆幸我的牙口不用再忍受疼痛,但我的内心又预期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这又是另一种痛苦,虽然我对她只是敬爱,但她要是愿意亲我的嘴,我是断然不会拒绝的,因为我还只是个雄性,我不会否定性。

    我真希望同桌在我旁边,正义凛然地说道:“他说不出话来!”,然而同桌估计早回家了。

    于是我便向西边望去,那是与包子店和沙县小吃店相反的方向,看着逃跑的落日,散发出懦弱的钝化的光芒。

    她没有看我,我能感受到,她憧憬着花生酱拌面和小笼包,或者加一盒柠檬茶,她急切地想到另一个方向的目的。

    台风近一步靠近我们,暴雨再一次来临,她拉起我的手,开始奔跑,而我才回过神,把头扭回来,她拉着我很吃力,像拉着一头没吃饱的老牛。

    “快走啊,傻了!现在绿灯”

    她催促我奔跑的原因不是绿灯的短暂,而是暴雨的漫长,我们跑了30秒,暴雨却持续了整整一夜。

    我们坐在沙县小吃的门口,她点了一份拌面,请我喝柠檬茶,我欣然接受,两秒喝完,看着外面的漆黑暴雨,开始规划她吃完面后的逃跑计划。

    当他把筷子放平,摸了摸肚子,我把唯一一件短袖脱下,披在她头上,一路飞奔出去。

    刚跑到斑马线边,她叫住我

    “你衣服不要了!我不帮你洗的!”

    我想想也是,任何一位高中女生,都应该对男生的短袖保持警惕。

    当年佳景在炎炎盛夏泡了一桶运动后的衣物,结果那周恰逢考试,忘了洗。洗衣粉和汗液结合发酵一周,简直万年遗臭,让人退避三舍,每个进寝室的哥们的第一句话都是:“谁他妈的拉屎不冲水?”

    为了收回她的警惕,我便跑了回来,于是这次她跑在了前面,我跟在后面跑,赤裸上身的我像一只刚找到新家的野狗,在主人的带领下认识陌生的地盘。

    我的逃跑计划泡汤,但却无所畏惧,等送她到女生寝室楼下后,我接过湿透的短袖,大概有两斤重,晾在肩上,像个丰收的渔夫,对她挥手道别,就差一缕阳光。

    不幸的是,四楼的一位女同学看到我,便在走廊喊道:“快来看流氓”,于是女生便像洞穴的野人陆陆续续地探了出来,看看三年难遇的流氓。为了避免别人认出我,我以更快的速度逃离这里的一切。

    我很想大喊声“我他妈不是流氓”,但我又呲了下嘴,把苦水咽回了肚里。

    回到寝室,时超问我是不是去游泳了,我右手比出了个反C,然后仰头,摆出了一个灌水的样子,接着摸了摸肚子,表现出幸福的感觉。

    时超恍然大悟,“我们太不知足了,牙口好,什么都能吃,却还嫌不好吃,看少见,冒着大雨专程去喝水,还这么满足,向少见学习!”

    坤哥坐着,侧望着时超,时不时记点笔记;佳景在浴室洗澡练歌,腾格尔的。

    管宿舍阿姨突然冲了进来,“十二点了!还不熄灯!”

    最后 ,太阳初升,汽笛齐鸣,于是,阳光穿过空气,飞过天空。

    在未来,皮肉会枯萎,热血会熄灭,吃起麦当劳,喝上星巴克,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杯象征友谊的Dutch Lady,一饮而去,时间便能停滞。

    总有些琐碎的回忆,像那阵风灌入缺牙的口 ,你感到不自在,却又不得不沉默,因为它实在太琐碎,你说话要漏风,稀松平常都会四散离去。

    疼痛总是一个沉默的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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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Nevar:还有很多前集没发上来,先推篇试试水,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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