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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方灯家本来就车水马龙,今天方老爷子要设堂告祖,矫正门风。方庄全村来了一大半,方家族人、社会名流、江湖豪客,纷纷赶在路上。
方灯的两个混蛋儿子当然也看到了古名日报。方振武、方振拳这两个秦江六害的头头,从来不知道父亲有如此英雄业绩,满含热泪,把报纸翻来覆去看,看了一百遍都不止,恨不得把古名日报塞进脑髓。
方振拳无子,两个女儿都还在上学,他老婆菊英没传呼没手机,没法联系家里。他催促大哥赶忙给两个侄子发传呼。
方振武给方城、方堡发过传呼,很快,居然接到了师弟何玉台的手机。何玉台问明他们的情况,告诉他,方城、方堡就在白云市,就在他的玉台布匹公司上班。是师父如何如何安排的。
俩孩子的事情,被父亲、师弟安排得这么好,还瞒得这么紧,方振武禁不住眼泪打转,哽咽难语。
方振拳拿过大哥的手机,又听师弟重说一遍,也是唏嘘不已,万分感动,泪光闪闪:“那还等啥,叫俩小子来接,咱回秦江,见老爸去。”
方振武抹一把眼泪,连声说:“好,好,好!管他娘的梁姬,管他娘的穆仙娥,先走再请示。”
只不过十几分钟,何玉台带上方城、方堡,就来到了蔷薇宾馆楼下。
方振武、方振拳早已等在宾馆门口。
何玉台安排俩孩子,见到爸爸、叔叔,一定要给一个大大的熊抱。
车到了,振武、振拳一看,我的娘啊,师弟好厉害,竟然开了辆桑塔纳2000。
方城、方堡急忙开门,方城扑向老爸,方堡扑向老叔,熊抱起来。
此时此刻:
振武,如铁的肝胆,被瞬间软化。
振拳,如冰的心门,被顿时融化。
两兄弟的泪花花,
从秦江六害的时空中穿梭而来,
宛如豆大,
啪嗒、啪嗒、啪嗒,
默默滴下,
滋润了孩子的脖颈,
打湿了孩子的衣褂。
“大哥、二哥,走,咱回秦江。”何玉台招呼着。
方振武父子们松开,纷纷挤进何玉台坐车。
到了玉台布匹公司,振武、振拳兴奋莫名。
师弟这么有出息,咱师门雄壮啊,厉害啊。
两兄弟转来转去,里里外外好一番打量,曲曲折折好一番询问。
柜台上放了五六份古名日报,每份都翻在方灯事迹那一版,振武拿着报纸,又一顿翻呀,看呀。
“大哥,走。”玉台、振拳出来叫他。
何玉台又叫了一台桑塔纳2000,是邻居公司老板的。
五位老少分乘两台车,两个司机把油门踩到底,相随着狂奔而去。
————
农历七月十六,巳时过半,秦江县方庄,方灯家。
方家前天就将大肥猪杀了,请了大厨为今天的招待做好了准备。
这时候,堂屋神龛红烛高照,方家列祖牌位整齐肃穆。
八仙桌两边,两把太师椅,坐着当今武林两位绝对的镇物。
不老侠袁朝,九十六岁,皓发皤髯,坐在正堂上首。
透长城马平,七十八岁,小帽长须,坐在正堂下首。
太师椅两旁,振武振拳低眉顺眼,垂手站立。
离仪式开始还早,马平和袁朝在那里扯闲话。
别看他俩大战逍遥楼互相对阵,而且马平的铁棍还扫了袁朝的脚踝,但是,这对老兄弟相交的年岁老早老早了。
马平贩牛一生,袁朝经商一辈子,两个都是大生意人,一辈子都在合作。就这次要不是死闺女马莹缠着,马平甩手就回羌亹省了。怎能因为就这么一次对阵,就抹杀了一辈子的情谊呢。
“朝叔,脚踝好点了吧。”马平关切他。
“早好了,得亏你小子手下留情,老朽在此谢过。”袁朝略微欠身。
是啊,凭借一杆子透长城马平的功力,那根八十斤的空心大铁棍实打实去扫他,顷刻间脚踝粉碎,必须报废。
高手对决,没几个会滥下杀手,都是点到为止,各认输赢,该干嘛干嘛去。除非你不讲武德,非要痛下杀手,危及到他的性命,被防卫过当,反杀掉你。
“你老叔能带出方灯这样弟子,为武行贡献不小啊。”马平望着老袁朝,一脸敬仰。
颠倒阴阳不老侠袁朝红润的脸膛现出彩色,爽朗一笑:“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是孩子自己长心,咱当师父的只是个监督。”
两位北国最高的高手,坐着首座,镇伏着来来往往、正反两派的江湖豪客。他们在逍遥楼是敌对双方,今儿在这里谈笑风生,进进出出的小辈侠客那里懂得个中况味。
两位老人家有一句没一句扯着,下面挨着坐的,只有听的份,没人敢开腔说话,个个恭谨侍候。
堂屋两边,依次排列藤椅,坐着几位最早报到的豪侠:
方家的家长、抗日英雄、塘沽金猴方灯,面堂红润。
半步影子侠苏义横,独臂白毛。
激锦猴何玉台,器宇轩昂。
虼蚤猴何玉秀,秀外慧中。
横西北马荟,虎背熊腰。
天龙张震云,威风凛凛。
武观音张萌,神采飞扬。
少侠苏珍玉,时进时出。
小侠张臣臣,活蹦乱跳。
海兰英、妹桥坐在堂屋外面,两个热情火火,窃窃私语。
靠近街门,一围粗的泡桐树下,一把藤椅上,总管何大尿坐镇指挥,对着三个副总管高一声低一声,指指点点,分派得井井有条。
副总管文臭货负责伙房,带着掌勺师傅,招呼杀猪大锅,指挥分切大案,喊叫添柴烧火,催促倒水端盘,监督洗涮摘菜。
副总管方砢碜负责让客,带着方城方堡,招呼门里门外,服侍名流大腕,揖让江湖豪客,牵手街坊邻居,介绍细枝末节。
副总管马屙妞负责文案,带着笔墨纸砚,招呼勾画账务,书写议程讲稿,张榜干活分工,列清菜谱采买,合计开支用度,记下来客随礼。
方灯老妻唐莲、振武老婆二花、振拳老婆菊英,三位老少媳妇带着方振拳的两个闺女,忙得不可开交。
客太多了,她们急找街坊四邻,借板凳桌子、碗盘筷子、柴火棍子。
马莹看她们忙不过来,也撸起袖子,跟着她们跑前跑后。
这会儿,世间还没有红白事用具租赁这一行,全靠平时在村子里交道好坏。为人处事不好的,你就是死人办丧事,可能什么也借不来。
虽然振武、振拳恶名在外,但方灯、唐莲老两口实诚厚道,二花、菊英两个儿媳也干练懂礼,人缘极好。她们借东西,街坊四邻不但没一家说不的,而且主动帮忙,一起招呼。
偌大一个院子,七分大,两个大宅的地盘,连带街门以外,摆起四十来桌,到处人头攒动,挤得满满当当。
来的八方名流、方家族人、街坊四邻,都要到堂屋门口张望。
好家伙,单看太师椅上两位老侠客,双眼神光迸射,纯阳直逼栋梁,把人唬得咋舌抻颈,啧啧称奇。
再看门两边,倚着四条明晃晃大铁棍,一条镔铁棍,三条空心的。好奇的都来掂动,我的娘啊,这么沉的斤两,双手勉强拿得起,哪里还能飞舞。这要给谁砸在脑壳上,那还不脑浆迸裂,无常引路。
街坊四邻都熟悉方灯的镔铁大棍,几十年了,他天天早起飞舞练功。
街坊们哪个不知道,振武、振拳、玉台、玉秀四个师兄妹,从小就在这个院子里练武,都能舞动这条镔铁大棍,就是找不到匠人打造。
要在民国,找个好铁匠也一一打造,他师徒们这么多铁棍排在一起,那才叫叹为观止,大呼过瘾。
那三条空心大铁棍,掂掂斤两,比镔铁棍还沉。这都是谁的呀,会不会比咱村的抗日英雄老方灯还厉害,说不好,说不好。
只有电视剧才能看到的侠客,今儿个,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莫非武林真实存在?
格老子,他老舅,搞哪样,这些人平时都藏在哪儿呀,咱咋就碰不见呢?要能碰上,那还不让学习老差的捣蛋娃娃也练武,说不定还能成个人物。
靠在东墙的伙房是用帆布篷临时搭建的。掌勺师傅管下,烧火、摘菜、切配、炒菜、洗碗,加在一起是七个人,从天刚亮忙到现在,基本齐活了。单等仪式结束,上菜开席。
午时刚到,院子外轰声大震,方城、方堡飞也似冲到堂屋,高喊:“太爷爷、爷爷,郎府台来了。”
“啊,好,好。”方灯吃了一惊,没请他呀,方灯转脸看看师父。
袁朝干咳两声,藏起尴尬,放下茶碗,站起身行,掸掸对襟蓝布衣衫,领首外出。马平也站起来,跟出去。方灯跟在马平后面。苏义横、张震云、张萌也一起出来。
郎国雄已经调到省里,担任文宣道主管新闻宣传的副道台,今天是不请自来的贵客。
他虽然在甲鱼当府台时间不长,但很善于组织武备,民间流传着非常多的故事。虽然换了职务,但甲鱼人依然称其为郎府台,没有一个人叫他郎道台。
这些天,他岂但天天看方灯的报道,而且省报全文刊发就是他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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