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雨婷大喜的日子。我早早起床,霜重,麦苗还没长全,和稻茬渣一起染得下了场小雪一样。很久没下雨了,这地干冻的话会冰死麦子,我用水泵为麦地打水。
雨婷该有30岁了吧?!我得到她消息的机会并不多,多年前她考取大学办谢师宴时见过她,然后最近的一次也已是几年前,她英国留学回来不久,我和她父亲三个人吃过顿饭,我还记得饭店名叫石榴记。
听闻她父亲说起几次准女婿,这一顿酒我已等了很久了。
雨婷的父亲是杨总。杨总是时下民间流行的叫法,但凡遇上不怎么相熟的朋友相互介绍时,多半会这样说,这位是张总,证券公司的,这位是李总,做市政工程的,这位是王总,做……绿色科技的。具体是什么总,不便透露,比如总裁、总监、总经理、总工程师、总会长、总舵主……若总到极致,总统、总理、总参谋长也是总。于是这个“总”字成就了传统的高级智慧,让位高者有面子,位卑者也不致太过尴尬。具体到这个总真的是某大企业总裁或是租了个小店里卖冰棍的个体经营户,还得当局者自己去判断体会。
我说得这个杨总……我没夸张,据我所知,他至少也注册过好几个公司,具体做什么生意不甚清楚。作为没利益冲突的朋友,问太多详细对友谊的帮助不大,有时反而起反作用。
我和杨总是曾经的知交,我举个小例子,他女儿雨婷的名字就是我起的。杨夫人怀着雨婷在常熟妇幼保健院待产那会,我经常陪杨健从何市开车送杨母亲手煲的汤给杨夫人喝。那是座老医院,创建于1950年,在阜湖支路,要一个小时车程。神奇的是每次出发时总下雨,到阜湖路雨就停了。杨总知道我会耍几个字,让我给起个名,我随口说了句“雨停”,以此纪念我们曾经美好的友谊。当然“停”字放人名里不怎么合适,便用了婷。
对,这些情节我曾写过篇虚构的作文,《纯白十二年》,我在文中的名字叫张三,雨婷还是孩童时喜欢坐在张三的大腿上,并且说,长大了要做张三的新娘。
麦地里聚集着一大群乌春。乌春和乌鸦样子差不多,只是个头稍小半号,翅膀张开时其中夹杂有一二根白羽,它们在麦田里搜食还没来得及发芽或半发芽的麦粒。我在田边作势驱赶它们,它们转头望望我,并不惧怕,就算有两只起飞,也只就近挪个地方而已,
前日就看到过倒毙在蚕豆地里的乌春。只怪如今的作物太娇气,小麦播种前都会拌农药,以防止虫害。乌春一旦过量食用拌过药的麦种,会毒发身亡。我不可能为了不让乌春中毒而不给小麦拌农药,我也不可能守在麦田里阻止乌春吃食麦种。
杨总对我说,他发了好几次华总微信,邀华总参加雨婷的婚礼,华总一直没回复,问我能否联系到华总,通知他过来喝杯喜酒。
作文是可以虚构的,我真的为雨婷起了名,但雨婷说长大了要做我的新娘的“我”指的却是华总,当时还是孩童的雨婷喜欢坐在华总的大腿上。
我还是对孩童时的雨婷记得更真切一些,眼睛又大又圆,脸也圆圆的,嘴巴却小,天真且无邪。每次杨总和夫人吵架,她总显得那么无辜无助,让多次在场的我心疼不已。
小时候雨婷那么喜欢华总,可能那时华总笑得温暖,人也长得比较神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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