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像我这样懦弱的人》

文/空与北城，以星宿为名

很久远的时光了，那时也像现在这样，在收拾整洁的庭院里踱步。

至于那个时候，还不会因为一株植物的枯萎而感慨万千，也不会因为藤蔓爬上了南墙就近乎病态地患得患失。

那时候佯装的深沉，现在想想，真像: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但是无论怎样，那个规规矩矩地遵循处世为人的法则的孩子，还是没能够学会分分秒就赢地尘世中所谓的大多数人的认可。

将近四个月过去了，任何故事还是漫不经心地发生在世界的任何地方。

在2018年8月17日凌晨两点半，坐在阁楼上，一场蓄谋已久的远行在悄悄地发生。那时候以为，那场远行，在第二天早上会被人发现，然后，肉体留给尘世，21克的灵魂去往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一个人一旦清楚自己将行的路，且永远没有同类，就会有撕心裂肺的孤独在周身蔓延。

那个晚上，回想自己在人世的种种，沧桑与不安，不合群与懦弱，竟有一种离开是最好的出路的快感。

凌晨两点半，在朋友圈发了一片无关紧要的遗书，用一罐啤酒喝掉了一盒安眠药，还有之前在医院买的治疗心理的药物。

以为从此以后，再也不用为自己的笨拙与不合群买单了。

很久很久以后，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在洁白的屋子里，爸爸妈妈坐在病床前，眼睛布满红色的血丝，沉默不语，像是熬过了艰难的几个世纪一般。

从那些时刻开始，我就明白，无论怎样，我必须得一言不发地继续苟活，三十年，或者四十年，我得陪着我的爸爸妈妈走过这段难堪的人世路，无论多难。

无论，患有怎样重度的抑郁症。

出院，回家，在炊烟袅袅的村落门窗紧闭，等待早晨八点从窗口照射进来的太阳。

那些时候才觉察出，我和其他孩子之前的区别，就像:他们是生长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植物，风吹雨打，执着而健康而生长。而我，是一株被人们遗忘在幽暗的破旧屋子里的植物，在黑暗里肆意倔强地生长，看起来无恙，其实病态且有毒。如果有一天被人们发现，移植于光天化日之下，我的出路，就只有死亡。

其实，大多数抑郁症患者都是这样的，他们恐惧一切尘世跟人群。就像，那些暗生在黑屋子里的植物，倔强而懦弱，绝望而孤独，日复一日，表面无恙，其实茎心处已经百毒入侵，千疮百孔。

而这个地方，大多数人还是大多数人的模样，吹毛求疵，在鸡蛋里挑骨头，三五成群，滔滔不绝，只是这一次，我在他们那里又多了无数条理所当然的罪恶:不孝，没良心，愚昧无知，懦弱。

所以有更多的时候，我选择什么也不相信，你让我信什么，一个内心极度敏感的孩子，却是最不被看好和尊重的孩子。一个倾尽全力去努力过的孩子，却永远在社会之位的最底层。

我还记得之前霍金先生去世的消息传来，那个晚上在繁星成群的屋檐下坐了很久很久，像个老调成熟的大人一样感叹道:终究乘着星空远去了，这一次，他要到哪个平行宇宙，讲时间简史给谁听。他的离开，就像一个见多识广的大人的离开，只留下一群懵懂无知的孩童。

有好多天，感觉心里空空荡荡，仿佛一个自己熟悉且尊重的老年人离开了，或者说，仿佛遗失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再往后，我选择轻生的那段时间，一个姑娘在峨眉山跳崖自杀，她离开了，二十多岁的模样。

那是我出院以后才知道的，后来也曾偷偷祷告过，愿她在另外一个世界安好。

让我对这个世界感到恐怖又无能为力的，从来不是它本身的缺陷，而是，有了人类以后，它的改变。

而最可怕的，也不是这个世界本身的冷漠，而是，在我们中间，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那种他们以为理所当然的冷漠，甚至被同化。

无论怎样，我去了一次天国，那里依然人群簇拥，我并没有见到我们信仰的神灵，我也已经忘记了那条通天大道是不是繁花似锦。

我只记得，我仿佛走过一遭，又回来了。

而这之后，和以前，和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的时候，一模一样。

没有奇迹，没有深海，有的，只是一场又一场闹剧一般惊悚的意外。

像我这样庸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