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泪妆

作者: 芒果儿 | 来源:发表于2017-09-04 18:04 被阅读57次
    红泪妆

    竺元国上下沸腾了,从外使口中传出:西楚国九皇子萧燚墨要娶冰韵公主,立为侧妃。

    能和大国西楚联姻本是一件喜事,但城中百姓也少不了蹙眉叹惋的,为三公主若珣而叹,她苦等的君竟娶了她最疼爱的妹妹,苦苦编织的大红裙竟是为她人作嫁衣。

    不久,这个消息就传遍了竺元国这个依山傍水的小国。次日,竺元国皇帝下旨,五日后,冰韵公主携厚重嫁妆去往西楚国,婚嫁仪式将在九王爷府邸上举办。举国上下无人想得通西楚九皇子为何会娶冰韵公主,要说钟情于她不凡容貌,其姐姐若珣公主更胜一筹,绝代风华,且若珣与萧燚墨是青梅竹马,街头巷尾常流传若珣公主早已暗许芳心,非他不嫁。

    萧燚墨年方二十二,尚是意气风发时,十五岁随钟戈将军出征,献良计破敌国防线,一举攻下两座城池。回国后,获萧帝大赏,赐墨鹰将军之称,另赏玉明府邸。

    玉明府邸清净幽然,外建沐央河与外宅相隔,宛若天上人间。当年太子求此府邸,未果,闻九弟得,气急攻心。

    此后,萧燚墨十战九胜,大得民心。

    此姻缘令众人难解,据说还是萧燚墨在殿外苦跪两日求得的。

    婚嫁仪式十分隆重,萧燚墨用正妃的仪式迎娶冰韵,两国使者相互作揖庆贺,萧燚墨的人脉极广,四海之内皆有相识之人,大婚之日,偌大的玉明府邸装满了人。

    陪嫁的队伍相继抵达京城,安顿好后,随从也领赏吃酒去了。竺元国表面上说是厚重嫁妆,也不过是几箱平常玩物罢了,实在是与公主嫁妆不相称,看来,竺元国王对西楚国尚怀有敌意,且无意遮掩。

    待四下安静后,若珣异常小心地从红木暗箱里钻出来,父皇恐她破坏,不许她来西楚。可她不信,不信那个许诺爱她一生的男子会负她,还娶了她的至亲妹妹。

    她换了身宫娥的服饰,一路低头跟在备酒食的婢女后面,来到大堂。满眼的喜庆和欢乐。

    身为公主,为了竺元国的颜面,她有许多欲为而不可为的时候,譬如此时。她不能跑到他面前,求他悔婚,只能默默看着一身红袍的少郎与来宾相互笑谈敬酒。

    曾几何时,幼郎不爱笑,总爱板着一副大人的模样,她不耐其烦地绕在他身边逗他乐,艳阳日,她豁了出去,在后花园的院子里摔了个狗啃泥,才搏得他呼哧一笑。

    那年,她打听到他是西楚九皇子,年少有为,待人严苛,小小年纪手段残忍,丞相也得礼让三分,此番是前来为父王祝寿的。

    “呵,这不是若珣公主吗?怎如此打扮?”宴会上的王室认出了若珣,她从小生活得自在,未经历过如此尴尬的局面,只能用眼神求救萧燚墨。可他依旧把玩手中的玉扳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全然不顾她几近哀求的眼神。

    算了,今日定是要被嘲讽的了。

    “王兄说笑了,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

    “也是……,也是……来扰了气氛,我自罚三杯。”在场的都知道若珣和萧燚墨的事儿,他大婚,她怎会来,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婚宴持续到了半更天,无垠的黑暗将白日的喧嚣吞的一点不剩。

    次日清晨,冰韵依着一身宫娥服饰,往主房端送洗漱用物,散落在地上的不整衣衫乱了她的眼,也乱了她的心。

    “燚墨……”

    “混账,一个下人竟敢直呼我的名讳?”萧燚墨大怒,甩手给了若珣一掌,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果真不认识我?”委屈到心酸的泪水在眼眶里乱打转。

    “呵,骗人,不可能的……”若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踉跄跑了出去。

    她不甘心,仍在王府当婢女躲在他身边。冰韵和王爷感情很好,两人相处数月,举案齐眉,府内之人无不艳羡着。

    那日,桃花下,冰韵轻倚在他的肩膀,浅念遐想着未来,他说,为他生个女儿吧,就叫之曦。

    之曦。

    她知道,他喜爱晨光,晨光之稀微,吾甚爱也。

    荷叶连连炎炎日,又是六月时。那日清晨,九王府又得喜事,侧王妃有喜了。

    若珣手中的酒壶一不小心滑了,掉了,爱惜的酒壶蓦然成了碎片。碎了的终是拼不成了,逝去的终是挽救不了了。可这不也正和她的心意嘛。

    若珣走了,借着买茶的空子,悄悄溜走了。

    次日,萧燚墨召集他训练七年有余的三万死士、十万大军和江湖志士,进攻竺元国。他披甲戴盔,号令众将时,冰韵就待在房中,没有哀求,没有祈祷,她知道这次她决心要灭了竺元国,灭了她的国。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贪图美色,花重金为美人求异宝,铸美饰,百姓不堪重税,不间断逃亡西楚国。

    萧燚墨十岁生辰,萧帝私下召见他。问他对竺元百姓逃亡西楚有何看法。

    萧燚墨知道这是父皇在试探他,父皇早已有了灭了竺元国的打算,但是竺元国这块肥肉,别国也想分,如若不能快速攻下竺元国,必定损失惨重 。

    “儿臣认为,不为百姓着想的君不是好君,该诛。”

    那晚,萧燚墨令了密旨,借为竺元皇帝祝寿的名声,窥查竺元军事,经济力量。务必在十年之内攻下竺元国。

    于是,他们相遇了。在竺元国御花园的路上,一个女孩老是在他身边逗他笑,可她不知他从生下来就没笑过。母亲生他的那日过于虚弱,死了。从小他就被扔在边疆,八岁那年才回京。如此这般命运让他如何笑。

    他依旧板着一张冷漠的脸,随从明月用手势暗示,眼前的这位是竺元皇帝最疼爱的三女儿,若珣公主 。

    若珣,这名字好听。

    萧燚墨扭回头,恰巧碰到她在平地上摔个狗啃泥。呼哧一声,笑了。

    笑了,下属明月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笑。虽然有些难听。

    那日,是萧燚墨和若珣结识的日子。此后每年他们想起那日都笑得合不拢嘴。

    一开始,萧燚墨接近若珣是为了父皇的命令,可后来他发现他好像喜欢上了这个爱笑的姑娘,喜欢她浅浅的梨窝,喜欢她笑时掩面的娇羞。

    十五岁回京那年,为了一举拿下竺元国,他开始训练死士。

    十七岁那年他掌握了竺元国的生存重要命脉。

    十九岁那年父皇为他选妃,他以未完成使命,无以安心定家为由婉拒。那年,萧帝负手站在城楼上,墨儿,离攻城的期限只有一年了。

    二十岁那年,他借打探敌情的缘由去了竺元国。他没想到那天等待他的是虚弱的若珣,她为了拒绝嫁去镇远国,竟服毒,幸好被婢女及时发现。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口中喊的是燚墨,燚墨,别灭了我的国。

    萧燚墨竟忘了,竺元国也是她的国。

    竺元皇帝虽好色,但不是不理朝政。他已察觉出萧帝的不怀好意,借着祝寿的名声,打探竺元国的实情。为了保全竺元国,他只能求救邻近的镇远国。有了镇远国的帮助,再加上暗中训练的军队,萧帝要灭他,简直可笑。

    那晚,萧燚墨独自拜见竺元皇帝。他可以不攻打竺元国,但前提是悔了镇远国的联姻。那夜,竺元国笙歌漫漫。

    回京后,萧燚墨以死士资历不够答了萧帝为何不攻。

    “放肆!”萧帝愤怒地一下从龙椅上跳起。他指着跪着的萧燚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竺元国的勾当。”

    “父皇,再给儿臣三年。三年,儿臣必定攻下。”那个计划耗费了他十年的心血,若不是她的出现,又怎会心甘情愿让它付诸东流。

    “滚!”萧帝气得把文书砸向萧燚墨,正中他的脑门。

    他们的相遇注定会为彼此带来灾难,一个病了,一个颓了。

    他二十二那年,得到在竺元国探子密报,镇远国的二皇子伊真去了竺元国,还带了许多奇珍异宝。

    伊真,若珣的爱慕者,那年要联姻的人也是他。萧燚墨感到很慌张,从未有的慌张,即使那年年仅八岁的被仍进狼堆,也没有如此害怕。一股若有若无的心绪浮上他的心头,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竺元国灯火通明,漆黑的空中还有孔明灯。那晚,他骑着马拼了命赶往她的身边。可是,他在马背上,看见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从城楼上坠了下来。

    萧燚墨,我最喜欢白色的蝴蝶了,要是哪天我生气了,你一定要用它们哄我。听到没?

    不顾城外的将士,他踏着烈血宝马飞驰而过。可赶到的时候,那个白色的蝴蝶已经枯萎了。

    无情的红慢慢浸透,毫不留情地侵入。父皇还是不死心,他要我嫁给伊真,可是,我只喜欢你呀。

    “燚墨,娶了……冰韵……好……吗?”若珣早就注意到了,妹妹冰韵喜欢萧燚墨,她可以给她所有,唯独他不可。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害怕有一天冰韵会和她一样,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很疼。

    若珣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挤出这么一句话,说完就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这晚,伊真轻薄了她,她没有脸面嫁给她爱的人。

    冰韵清楚他必定会灭了她的国,因为父王的毁约,因为姐姐的死。虽然萧燚墨有谋略,但她还是担心。父皇虽沉迷酒色,但十分注重将士的训练。竺元国的那片天还是他亲自率兵打下的。

    那日三万死士悄悄潜入城中,隐匿在人群里。外面的十万大军正面攻击,武林志士则则在城外阻挡援军,里外联合。

    竺元皇帝虽暗地训练精兵,可终敌不过萧燚墨的死士,死士,把生命都赌上了,还怕什么。

    这场战争只持续了三天三夜,这是历史上的一个神话。那场战争后,萧燚墨留下了隐疾,每到天气潮湿都会犯。

    捉到竺元皇帝的时候,萧燚墨满脸的血迹,三夜未眠的眼睛布满血丝,狰狞的面庞吓得竺元皇帝瑟瑟发抖。那夜萧燚墨觉得自己很懦弱,为什么这样的人能悔了他最爱的人。

    若珣已经死了,但是她不放心萧燚墨,于是她的魂一直飘在他身边。姜道士说,如果错过了投胎的时机,那她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孤魂野鬼了。

    萧燚墨不忍,只能这样做,让她伤心地离开。

    其实,他和冰韵从未有过夫妻之实,那晚的旎旖也是他的预谋。

    那年后,再也没有墨鹰将军了,再也没有九王爷,连玉明府邸也成了太子殿下的了。冰韵公主隐性埋名,嫁了一个喜欢她的人。有人说,看见萧燚墨牵着马走在江南的路上,也有人说看见他醉酒在丽都。

    至于他在哪,没人知道。没有她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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