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是个小唢呐匠,生得羸弱,却吹得一手好唢呐,传授他技艺的师父不止一次地称赞过他。
青山生得好看,认识贺追归的时候,是他跟着师父去为镇长女儿的喜事做奏,镇长就这么一个女儿,嫁女儿的排场自然是极大的,青山穿着红色的工衣跟着送亲的队伍,满脸都是喜悦。
在酒席上,新郎官携带着三两好友到每个席桌上敬酒,青山高兴,就接连喝了好几杯。醉眼朦胧之间,他看到新郎官的一个朋友坐到了自己身边,毫不客气地开始灌自己酒。他记得,那家伙倒是长得不错,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嫣红的嘴巴喋喋不休地自我介绍着。
好像是,叫,贺追归。
可真是个好名字。
醒过来是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叫贺追归的男人赤身裸体地躺在他身侧睡得香甜。
醉酒的头疼加上身下难以言喻的地方发出的疼痛,混合着冲击到青山的天灵盖。
虽然,但是,他好像被这个叫贺追归的男人给睡了。
青山急忙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打算离开的时候,贺追归醒了。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用完就跑的人。”语气听起来是十分幽怨,搭配上他如弃妇一般的眼神,青山竟然莫名其妙打内心里升腾起一股内疚的感觉。
青山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鞋子,慢吞吞地说:“我不是。”
贺追归半坐在床上,手里篡着被子的一角,装模作样地用手去抿了抿眼角虚空的泪花,青山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坐下:“你别哭啊,我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哎,别哭别哭啊……”
贺追归娇娇弱弱地去摸青山的大腿:“你可要对我负责的啊,要不然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青山抬高了半个屁股,心想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我现在屁股还疼着呢。
贺追归接着哭哭啼啼:“你不会真的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吧?”
当真挤出来两滴眼泪,看着也是楚楚可怜。
青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贺追归立马笑意盈盈地去揽他的腰:“我给你揉揉啊,我知道你疼。”
青山回到住处没多久,就接到了新的委托。
师父捏着喜帖笑眯眯的:“这个贺家公子真是出手阔绰啊,就一场喜事,居然给了一百两银子啊。够咱们吃够久了。”
青山跟着笑呵呵地回道:“哪个贺家啊?”
“璘南酒庄的那家公子,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这么有福气,青山呐,到时候就你去吧,跟着你师兄们一起去,你也该独当一面了。”
青山点了点头,揉了揉自己的腰。
入夜渐微凉,青山早早进了被窝里,睡眼朦胧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双手,青山哼唧了一下,翻了个身。
“相公,你怎的对我如此冷漠?”
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青山还感觉到了一双手从自己的脊梁一路顺下去摸进了自己的裤子了。
“啊!”青山惊叫了一声,腿蹬了几下,往后退了半个身子的位置,差一点摔下床的时候被人抓了住手腕,黑暗里,他看见一个人笑得露出来一口大白牙。
声音格外沙哑好听:“相公,才分别半天,我就想你想到不行了。”
是贺追归。
青山松了一口气,用另外一只手去推贺追归:“净说胡话了。”
伸出去的手再度被抓住,贺追归的手掌宽大,摸起来的手感却细腻:“我父亲要我向城北顾家小姐求亲。”
脑子这个时候分外清楚,回想了一时半刻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他就是璘南酒庄的贺家公子:“好。”
贺追归闷闷不乐地握紧了青山的手:“你果然记不得我了,负心汉。”
贺追归十岁的时候,跟着家里的小厮溜出了自己家的私塾,去了镇子上的集会。
遇见了当时还吹不好唢呐的青山在被师父一边责骂一边哭着吹唢呐,出来的声音确实是如杀猪般不好听。
贺追归打小就是个颜控,看人家小唢呐匠好看,就鬼迷了心窍,噔噔噔跑到青山跟前,冲着青山师父做了个鬼脸,拉了青山的小手就往外面跑,跟着他的小厮负责给他殿后。
等跑开了一定距离,贺追归才停了下来,青山还喘着粗气,白嫩嫩的脸上染上几抹嫣红,煞是好看。贺追归盯着他:“你好好看。”
青山的脸又红了一点,眼睛转到两个人还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公子……”
贺追归装作看不见他的眼神:“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贺家派了不少人来找这个逃学的小少爷,贺追归趁着青山在吃梨膏糖的时候迅速亲了他一口:“我爹爹喊我回家了,小唢呐匠,等我再溜出来就来找你玩啊。”
他说完就转头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青山那句轻飘飘的“好”。
贺追归亲了一下青山的嘴巴,把嘴里的梨膏糖给他渡了过去:“想起来了吗?小唢呐匠。”
记忆翻涌而来,青山舔了舔自己的嘴巴,甜甜的味道充盈了舌尖与味蕾。
“我后来去过好多次当时遇见你的地方,却也没有再见过你。”贺追归委委屈屈地趴在青山的胸口,眼泪几乎要被他挤出来。
“师父的家里出了点事,跟你分别十多天后我们就回了师父的老家,镇长死活才把师父从老家给请回来。”顿了一下,青山压着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委屈:“我在门口多等了你三天,可是你没有来,我就跟着剩下的师兄弟一起走了。”
贺追归听得仔细,伸手去揽住青山的腰:“这次我不会让你再等了。”
可是你要成亲了啊。
青山不言语,可是你要成亲了啊。
我高高兴兴跟着师父回到这里,你却要成亲了。
贺追归趴在他胸口睡着了。
浑浑噩噩就到了原定的成亲的日子。青山关系特别好的师兄跟他说,顾家小姐贺追归是肯定要娶的,你可能会是个妾。
师兄还说了,你这个妾肯定会被欺负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吹唢呐,以后娶个门当户对的小媳妇。
可是青山觉得自己真的是好没出息,他就是舍不得贺追归那张帅脸。
师兄觉得青山真的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气得吃饭的时候都不给青山留肉吃。
青山跟在送亲队伍里,花桥在他前面不远处,轿夫们一边走一边乐呵呵的,好似肩上空若无物。
吹了一路唢呐,就到了贺府门口,贺追归穿着红色喜服下了高头大马,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过去。青山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被人直接套了麻袋,抬了起来。
移动的脚步停了以后,他听见了师兄们嘈嘈杂杂的声音,身上的工衣被剥了下来,换上了一套吉服,麻袋也换成了红色盖头。
糊里糊涂他就被推到了贺追归身边。
喜娘尖锐的嗓音抓回了他飘忽的思想:“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入了洞房,青山还是迷迷糊糊的。
贺追归倒了合卺酒,示意他交杯。
“那,顾家小姐呢?”青山举着酒杯,认真地问。
“她没看上我,借着跟我成亲的由头,跟自家护卫私奔了。花桥里没人。”
“你父亲知道吗?”
“整个镇子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了。我的傻瓜。”
“啊,那我师父他们……”
“师父收了我的聘礼,很高兴你能跟我成亲。师兄们说看在我给他们介绍了漂亮姑娘的份上愿意把小师弟嫁给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追归笑了笑:“我自私地想要你给咱们的婚礼吹一次唢呐。”
“青山,我自始至终想娶的,只有你一个。”
青山把手绕过去,跟他喝了交杯酒:“我也是。”
故人追及青山归,我在等你悦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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