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娅的无奈
大学城的夜场从来不缺美酒和美女。
夜晚的霓红灯照亮了这个不夜城，
每个场子每天都在发生不同故事。
01
小娅今天心情特别不好，包间昏黄的灯
光倾射在她身上，性感的吊带，浓烈的彩
妆，指尖燃烧的香烟，小娅坐在沙发的末
端。今天她没法像以往一样快速的融入到
工作状态中。
想起初当新人时，妈咪的训斥：“包房小
姐，也当有包房小姐的职业操守，不是你
穿低胸、化浓妆你就是合格的包房小姐。
客人来消费的不是酒水而是心情，你的情
绪直接影响客人的情绪。”
小娅今天又去看了王首，收到一份离婚协
议书。
小娅很郁闷，等了王首这么多年，却等来
的是这个结果。
“凭什么，你说结婚就结婚，你说离婚就
离婚？凭什么都你说了算？我到底算什
么？”小娅拿起杯子一饮而进，她想不通。
这些年，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忘记自
我，是为了什么？
小娅在厕所里吐了，看着镜中的自己，颧
骨上有很深的斑，每次都要打很厚的粉底
才能遮住。这都是当初月子没坐好留下来
的，脸上的泪痕冲淡了粉底，把好不容易
遮住的斑点又显露出来。她补好妆，走出来
继续强颜欢笑。
七年前，做为留守少女的小娅没念多少书，
跟奶奶相依为命，后来早早的出生社会开
始了打工生涯。而重男轻女的父母一直带
着弟弟在沿海一带打工，很少回家。
服务员、洗碗工、超市员工、小保姆，也
干过不少工作。认识王首时，她在一家超
市做客服，王首在超市买了个剃须刀，没
用两天就坏了，来找客服退换。小娅发现
是他自己操作不当，人为损坏，不给换，
王首狡辩要找她们领导闹。一来二去，剃
须刀没处理好，到是对小娅动了心。
后来王首有事没事就到超市晃悠，在下班
的路上等小娅，早上还给她买早饭，送她
上下班。常常对她虚寒问暖，时不时地送
点鲜花弄点小惊喜，从小关爱甚少的小娅
被王首感动，答应和他交往。
小娅后来才知道从小是孤儿的王首根本没
什么正经工作，整天跟在所谓的大哥后面
跑来跳去，也没弄到几个钱。
小娅要跟他分手，他死缠烂打，答应小娅
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买了辆三轮车摆
摊卖水果，但城管时常把这些流动商贩撵
得四处逃窜，没挣多少钱，只能勉强度
日。
没钱的王首对小娅和奶奶倒是很好，每天
都把自己挣的钱一分不少的交给小娅，有
好的水果总是先留一份给她们。所以尽管
父母不同意，小娅也非要跟王首在一起，
觉得王首给她的关爱超过这么多年父母加
起来给她的总和，钱算什么，慢慢努力，
总会有的。
后来小娅怀孕了，两人租了房子领了证，
想存点钱，等孩子生了再一起办婚礼。
小娅孕期反应很大，喝水都吐，精神不济，
只有辞职在家养胎。王首因为要照顾怀孕
的小娅，也经常出不了摊，这让本来就缺
钱的两人经济更加窘迫。
小娅的肚子越来越大，胃口和精神状态恢
复了，就搬回娘家跟奶奶一起住，让王首
安心挣钱。
有了孩子的王首责任心强了，每天早出晚
归拼命挣钱，可摆摊卖水果的钱也只够应
付一家人的生活和孕期的各种检查费用，
想到生孩子得花好一笔钱，王首也急的不
得了。
以前的大哥来王首小摊上买水果，看到王
首的窘迫，告诉他自己最近接了笔大生意，
问他有没有兴趣。求财心切的王首决定铤
而走险把生孩子的钱嫌够，结果因为运输
违禁品被抓进去了。因为是从犯，最后判
了五年。
一直在娘家养胎的小娅，得到消息时，判
决书都下来了。小娅去看他，他说对不起
她和孩子，让她把孩子打了改嫁。
在外打工的父母听说了此事，急匆匆地赶
回来后让小娅把孩子打掉，跟他们去外地
打工。但小娅舍不得孩子，和王首也算难
夫妻，执意不肯，说会带着孩子等他出来。
父母见劝说不了，丢下几千块钱就撒手不
管了。
02
孩子出生后，开销更大了，刚出月子的小
娅把孩子托给奶奶照顾就回超市上班了。
但一家老小得靠她养活，超市那点工资哪
里够用。没办法，在王首以前的朋友地推
荐下，来到繁华的大学城，当了名陪酒的
包房小姐。
一开始单纯的小娅完全适应不了这种工作，
每个来会所消费的客人都会占小姐的便宜。
摸个脸、拉个手那是家常便饭，包房小姐
的工资就是客人给的小费加酒水提成的，
为了让客人们多喝点酒，额外多给点小费
（那时大学城的夜场小姐一般都是2分或3
分，1分就是100元，妈咪还要提一部分）
只有忍受袭胸摸臀什么的。
结婚以前也跟王首来过几次KTV，在夜场，
见过那个大哥对小姐们上下其手，还为此
跟他吵架，让他不要再跟这些人来往。但
是现在轮到自己做这个小娅还是受不了，
找妈咪理论过几次，说自己又不是出台小
姐。
妈咪看着小娅，半天才开腔：“你当初来
时，我是看你可怜才带你入行，不管出台
不出台，在客人眼里你都是个小姐而已，
想玩清纯有自尊又想挣钱，那劝你早点改
行吧。”
看着小娅沉默，叹息一声：“你只有自己
学会圆滑处事，才能保护自己，别人无能
为力。”
那段时间，小娅很苦闷，想家、想孩子、
想王首、想自己的命怎么这么悲苦，不知
道接下来的日子怎么熬。凌晨下班以后，
就把自己关在出租屋，整夜整夜睡不着，
只有不停地抽烟喝酒来麻痹自己。
每周固定给家里打电话时，听到家里老人
和孩子一切安好能好受一点，小娅只能更
加坚定地熬下去。
想着妈咪的话，也悄悄观察别的姐妹是怎
么在酒场中周旋的。慢慢地，小娅也终于
悟出点劝酒的套路，也习惯了客人吃豆腐，
只要不是太过份，为了钱就忍了。
小娅放开心结想通后，反而坦然了，为了
挣钱也豁出去了，同时在几家夜场也混得
如鱼得水。很多老客人都点名要她服务，
有时妈咪都得求着她，小费也早从原来的
2分涨成了3分。许多老客人会直接甩给她
500，一晚上最多转过五次场的。除了妈
咪的提成，她收入还不错。
想念孩子又担心奶奶年纪大身体受不了，
在大学城附近租了个房子，把奶奶接过来，
请了个钟点工帮忙做饭照顾孩子，告诉奶
奶自己在餐厅做服务员。奶奶年纪大，也
懂不起这些，看着比以前生活得更好的孙
女也很高兴。
03
监狱每年有固定的时间允许探视，小娅带
着儿子小奎来看王首。“爸爸”小奎稚嫩
的声音让王首泪流满面，答应小娅好好改
造，争取减刑。小娅不敢告诉王首她在做
什么，就算是迫不得已，终归也不是个好
职业。只说父母见她可怜，每月会补贴部
分生活费，加上自己在超市上班的钱也勉
强够用了。
日子不急不躁地过了四年了，小娅也存了
些钱，王首表现良好减刑半年，小娅高兴
地打算两人的未来。她想再多做两个月就
辞职，带着奶奶和小奎回老家做点小生意。
小奎已经在上幼儿园了，有时看到妈妈衣
柜的那些漂亮衣服，总是好奇地问东问西。
其实这么多年，奶奶也多少了解小娅究竟
在做什么工作了，但想到这么辛苦养家的
孙女，也只有沉默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小娅心里清楚，慢慢长大的小奎如果有一
天知道妈妈在做这种工作，一定会不高兴
的，还有王首出来以后如果知道了，又会
怎么想。但小娅有什么办法，无学历无技
术还要养孩子，她又能怎么样？做包房小
姐，虽然在别人眼中低贱，但总能养活一
家人。
这次去看王首，本打算告诉他，父母资助
她在小镇上做点小生意，等王首出来一起
经营。可等来的却是王首的离婚协议书:
“小娅，离婚吧，这么多年我害你一个人
辛苦带孩子。出去后，我找到工作就把孩
子接过来，你不用这么累了。”
“王首，你个王八蛋，我等了你四年，一
个人养孩子，你快出来了，却要跟我离婚，
你她妈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小娅情
绪激动，指着王首破口大骂。
“你还想要孩子，门儿都没有！”控制不
住情绪的小娅最后被狱警请了出去。
小娅实在是想不通，自己这几年到底是为
了什么。心不在焉的坐在包间里喝闷酒。
今天小娅陪的是熟客王总，是个建筑老板，
50多岁，追求过小娅好几年，曾提过要包
养她，但小娅也仅仅把他当着夜场的客人
而已。
“怎么了，今天这么不高兴，又去看你老
公了。”
小娅的身世在夜场也不算是秘密，毕竟白
天经常有熟客看到她带着一个小孩。小娅
偶尔也会用这些搏客人地同情，劝客人多
消费点酒水。
“他要跟我离婚。”
“离了，就跟我好了，我可一直等着你
哦。”
小娅不想再想这些烦人的事，离就离，怕
他不成。拿出专业小姐的素质，陪王总喝
酒唱歌疯到半夜。
04
两个月后，小娅带着小奎和奶奶回到老家，
用积蓄在小镇上开了一家牛奶专卖店，换
了手机号码，重新开始生活。小娅每天天
不亮就挨家挨户地送牛奶，仿佛过去的一
切都不存在，自己这四年多都只是在做一
场梦一样。
王首出狱的时候，小娅没去接他，等着他
回来离婚。小娅不再痛苦，就当这些年的
辛苦守侯喂了狗。
王首出狱后并没有回家，在城里的工地上
找了个工作，每天早起晚归地干活。其实
是他不敢回家，回去怎么办，真的跟小娅
离婚吗，说实话，不是他愿意的。不离吗，
他一个坐过牢的人，没钱没势一无所有，
他凭什么留住小娅，阻挡她追求幸福。
王首在一年前就知道小娅为了养家，做了
包房小姐。上次他那个朋友去看他，什么
都说了，他能想象小娅这么多年的不容易，
其实他不介意小娅曾经做过这个，他也没
资格介意，不然孩子怎么办。还说了有个
离了婚的建筑老板在追求她，其实小娅也
喜欢那人，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
离婚只能让他来提。他这个朋友就是王总
派来当说客的，希望他不要耽误她享福，
并愿意给他一笔钱当补偿。但是没并告诉
他，王总其实有老婆，而且50多岁了，都
可以当小娅的爸了。
王首没有拿王总的钱，他没脸。领到工资
的第一个月，王首买了很多东西回去了。
“回来做什么，滚！”小娅把东西全丢出
店外，王首局促不安的看着小娅。
“我想回来看看小奎和奶奶，也，也看看
你。”
“我对不起你，小娅，这么多年，让你吃
苦了。放心，我不会再拖你后腿了，你想
去追求幸福，你就去吧，以后小奎和奶奶
我都会照顾的。”王首可怜地盯着小娅，
声音越说越小。
小娅只说了句：“滚!”却没有提离婚。
之后王首一放假就买东西回来看她们，小
娅虽然还是没有理他，却也没再叫他滚了。
他住在小旅馆，早上很早就起来帮小娅送
牛奶。小奎现在整天爸爸长爸爸短的，经
常问小娅：“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慢慢的小娅气也消了，偶尔也跟王首说几
句话，他再也不想放开小娅了，休假或发
了工资就往家跑，把钱全交给小娅，两人
带小奎看电影，逛游乐园。
晚上，小娅终于允许王首回家住了。
“小娅，对不起，我不该提离婚！”
“你是对不起我，我等了你快五年，我在
最难的时候都没想过要跟你离婚。你却要
把我往外人那里推，你才是我男人，你指
望谁给我幸福。”
“对不起，我再不会了，我以后都老老实
实地挣钱养家，一定让你和小奎过上好日
子。”
小娅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提离婚，想把她推
给谁？其实上次王总说离婚跟他的时候，
她就明白了，肯定是王总让人找了王首，
王首肯定也知道了她这么多年在做什么。
他不问，她也装着不知道，她不问，他就
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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