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间房最后的老房子
九间房是个地名,西安的兰田县有两处“九间房”,一处是“九间房镇”离西安有六十多公里,景点多,名气大,眼下正是观油菜花的季节,车流如织,这个熱闹不能凑。我去的是“九间房村”,离西安三十多公里,在孟村镇的东面,背依鹿塬水库。
从东郊咸宁中路上910路公交,穿村过寨走了53站(这是我坐过的最长的公交车),因为防疫,一路上口罩、测温、验码样样不少。到杨孔寺村下车再往南走一点就到了。这处九间房没什么名气,就是白鹿原上的普通小村庄。至于为什么叫九间房,未加考证。但早年间一定是有九间房子 ,我就是想看看早年间的老房子还在不在?
小麦穗大饱满,再有个把月就该收了。随处可见的油菜花。 这是白皮松的花蕊。 村里基本上家家都是这种独院小楼。
一番打问,年轻人是一概不知道。偶然见到一位老者在自家门楼前吃饭,上去搭讪,聊了起来。老人家八十四岁了,身体硬朗,红光满面,戴一副非常罕见的古董级的铜腿水晶石头镜。他的儿女们都在城里,他一个人在老家看院子。老人家记性好,爱说爱聊;他还记得解放时,国民党溃兵路过小村,翻过秦岭,一路南逃的景像,那年他十三岁。
光顾得聊天了,连老人家姓啥都忘了问。正聊着又来了位老汉 ,七十五岁,也是中气足十的架势,嘴里老叼着一杆铜制旱烟锅。他说纸烟不够劲,自己种点旱烟就啥都有了。
这是一杆三铜老烟锅;说是紫铜的烟杆,黄铜的烟锅,青铜的烟嘴。也是件稀罕物。与这两位老人家聊天很有意思 ,从老川普到疫情,从盖房到买车,家长里短,柴米油盐。话语中得知;村里基本上家家都是小楼,而且有车的不少,已经没人骑摩托车自行车了,中老年人则是骑个电瓶车。从他们嘴里我知道了,这些年农业生产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集约化、规模化、专业化生产已成当今农村的主要经营模式。他们村里的土地大量种植的既不是粮食也不是蔬菜,而是白皮松树苗;而西安市的城市园林景观建设提供了巨大的市场需求。还有成片的大棚里种的是价值更高的玫瑰花。
这些老人家每天都要去地里转转,干点杂活。他们身体特棒的原因除营养大大改善以外;勤于劳作,知足达观,开朗乐道,真情本份是他们保持健康的根本原因。
两位老者对眼下的日子很满意,“吃穿不愁,不用做啥,国家还有补贴”,感恩思报溢于言表。
老人家上午去菜地里转了转,两点才吃晌午饭。一个人的饭食也简单,就是馍馍加上一碗炒芹菜,生活富足但仍然节检朴素。经两位老者的指引,終于在一大排新建小楼中找到这处唯一遗留的老房子。
九间房的最后一间老房子,夹在两座新房子中间显得很憋屈。土墙黛瓦,木门木窗,三开间,前后院,典型的关中民居老房子。
这些门牌保留着岁月的痕迹。 屋里有点乱,但这椽子搭的架板楼,席棚顶,真实的再现了四五十年前,关中农村的模样。 后墙上堆满了居家的杂物。 大铁锅、柴火灶、土风箱,时光晃忽回到五十年前。 脚底下的瓦罐是腌咸菜窝浆水的必备傢伙。女主人说这是她们家蒸的“黑馍”,就是农家传统的用老酵头蒸的馍馍,尝了尝,微酸带甜,还真是当年的老味道。
架子车还保留着,女主人说盖新房子时还要用。她们家还保留了不少老物件,像早年间用的织布机,缝纫机都还在。 前墙下是“焦胡基”垒的,这种焦胡基比一般胡基薄些,打好后还要用火烤过,这样就有一点防水功能,用在墙沿下。现在农村已很难见到了。
九间房最后的老房子也将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又一座小楼。而九间房这个地名则成为纯粹的历史记载而流传下去。
一叶随风
2020.4.9 游荡于蓝田九间房村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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