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敷了你的药膏后,一直在喊疼。”凌云对红莲说。
“让我看看。”
对方一上前,长明忽然醒来,扼住她的喉咙,两指直逼天灵盖。
“请您别动。”他的两指悬在她天灵盖之上,唇以及面色还是苍白的,强撑着一口气在胸膛。
对方面不改色地啐一口:“果然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人。”
长明继续问:“你身上的短萧,可是用于控制那只半人半鬼的东西?”
“是。”
“你跟他是何干系!”
“他是我重要之人。”
“如果我们不拿走你的萧,恐怕也敌不过那只怪物。”
红莲阴阴一笑:“就算你们拿走它,也吹不出那首可以镇静的曲子。”
长明咳出一口血。
她兀自气定神闲地说:“你撑不住了,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吧。”
长明将剑架在她脖颈上,缓缓跟着她进了一间亮敞的洞穴。
墙面开着窗,可以看见今晚又大又圆的月亮,朦胧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进来,房间中央的一个人侧对着他们而坐,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像是睡着了。
这是那个袭击长明的怪物。
“他怎么了?”凌云问她。
“他听了我的安魂咒已经睡过去了。”
“是你制造了这个怪物吗?”
“他不是怪物!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她恼怒道,面部肌肉猝然痉挛,目光冷得像藏着两把刀,随时能向对方发射出来。
她冷哼一声,兀自说道:
“每逢月圆之夜,我都会试着唤回他的神志。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个月圆月缺了。”
“尽管我有这颗灵珠,它是世上至灵的宝物,却始终唤不回来完全的他。”说着,她拿出怀里的一棵莹白色的两寸珠子,正是长明他们苦苦寻找的灵珠。
红莲瞥见长明和凌云的目光皆被她手里的灵珠吸引过去,她嘴角微微上扬,忽地往后一闪,触动身后的机关,他们来不及反应,被从空中落下的两个铁笼子罩住。
长明和凌云在笼子里干瞪眼,红莲大笑:“你们知道这次我想到的唤醒他的办法是什么?”
“原本,我还和往常一样,毫无头绪,直到看见你。”
红莲看着长明盈盈笑,眼神滑过对方年轻的肌肤,使长明感受到一个滑腻黏湿的虫爬行在自己的皮肤上:“刚刚与你接触时,我发现你身上有着火族人和千年狐妖的血液,而我用这颗灵珠实验过无数次,却因为他的身体太过脆弱,无法承载灵珠的力量,如果用你的血液和他的交换,他就有了足够的灵力来复活。”
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比她看上去更苍老的人,她的苍老不止表现在她的肉体上,更是从内由外散发出的老,像是一座从未有人经过的荒山,皱纹纵横的面容冷峻,犹如分化多年层层剥落的岩石。
红莲走向那个被月光笼罩的怪物,细细端详其睡颜:再过几个时辰,我的夫君就要回到我身边了。”
她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面容,停在他残缺的眼睛,咬着牙道:“他不该这么窝囊地活着。这不是他的样子,他以前是很好的。”
长明身体本就虚弱,方才使力就变得如抽去筋骨一般,绵软无力靠在墙上,而凌云怒不可遏,将铁笼子踹得噼噼啪啪响,其却丝毫未动,:“告诉我们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为何你又有这颗灵珠,这里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好啊,反正还有一些时间,我就让你们听听我们的故事。我们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相爱了……”
烛光晃动,她静静立着,在朦胧的烛光中仿佛一块坚毅的石像,只剩下干枯的唇瓣还在不由自主地蠕动,声音低沉婉转,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的风,将往事之匣上厚重的时光尘埃吹去,渐渐明晰那些久远得有些破碎模糊的记忆。
良人执手的温度早已冷却,但痴情人抓着心中那一点飘渺的希望不放,最终将整个生命都绕进去,打上一个死结。
在她的讲诉中,一帧帧画面都是簇新的,仿佛近在昨日。回忆不会死去,反而在漫长岁月的,反复反刍回味中,汇成一副愈发动人的织锦。
小兵指向花隐身后过来的阿岩:“那一位也是你的朋友吧?”
它用布将自己浑身遮挡住,转过身,说:“这个地方太危险。你们不能久留。”
花隐说:“但我们要找到一样东西才能安心回去。”
”命都没了,还怎么找?“
阿岩对小兵的模样有些惊讶,正要拔剑,花隐连忙阻止:”它并没有伤害我。“
”在这里你们应该小心的,不是我,也不止是我。“小鬼抱胸耸肩。
一阵阴风吹过,空气忽然凉了好几个度,她们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
”嘘!别出声,快捂住嘴巴!“小鬼忽然说。两人顺从。
他们跟着它轻手轻脚地隐藏在荒草后。
只见眼前的空地上,从东西两方吹来两阵黑压压的风,在空中纠缠,忽聚忽散,又忽地分开,落地,只见黑风散去后,显出两队鬼军,对立着,他们手中的兵器已经有上百年历史,当初的血迹早已被风雨洗去,只剩下乌黑的铁锈。
死亡无法带走他们的怨恨,反而因为困囿在此地,而愈发浓郁不可消解。
他们的身体经过几百年的消磨,也变得残破不堪,缺胳膊断腿,衣服已被腐蚀成丝丝缕缕的破布,无法蔽体。
士兵持着的军旗,看上去又脏又破,黑不溜秋,像几缕绵绵无力的浓烟,怎么努力也无法辨出昔日的光彩。
他们嚎叫着,碰撞上,乌糟糟地打在一起,兵器断了,手臂也断了,就用嘴咬,全身都可以是武器。
这场战争如以往的战争一样,以愤怒和孤寂为力量,落在敌人身上的每一刀都是对生活的控诉。
战斗是他们的本能,生活的调剂。空洞双眼始终怀揣当年的野心与万夫莫敌的勇气。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当初战死的人,和我一样,灵魂被困在这儿,但我与他们不同的是,他们灵魂刻着战争的意识,因为战争给他们留下太多痕迹,以致于他们死后仍无法释怀,在这个幽闭的空间,仇恨、遗憾、怨念也更加深刻。生前酣战不够。死后的几百年反反复复交战以宣泄这几百年来的孤寂。”
鬼魂的战争结束后,又是一阵风后,一切恢复如常。
花隐问:“为什么你们不能去投胎呢?”
“都是那个红衣女作的孽。”小鬼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三百年前,巫族战败后,这个女人将战死的将军用灵珠的力量复活,造成此地变成被阴界诅咒的地方。”
“她有灵珠?”花隐惊诧道。莲姑姑送给她的感应石,自从踏上这片陆地就变得更加耀眼,看来这次世界不会错了。
花隐继续问道:“你继续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早在三百年前,那千越将军本来是应该早早去阴间投胎还阳的人,但那痴女,企图用灵珠的力量强留他。”
“但让人起死回生终归是梦想,所以千越将军的灵魂被撕裂,一半灵魂留在那糟糕的肉体内,而另一半灵魂无意识地徘徊在阴间。”
“而灵珠的力量,因为不断接触邪物,从而变得极为不稳定,不仅镇压住我们这些魂灵,阴间的鬼差也因为此地力量异常而进不来。”
“我们这些鬼魂无法投胎,也无法逃到别处去,这样无尽的光阴如何打发呢?”
“我们又忌惮于红衣女的力量不敢与其抗衡。于是就有一些鬼魂终日约架。”
无戒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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