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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上丹宸(27)天风吹树几时休(下)

冷月上丹宸(27)天风吹树几时休(下)

作者: 薄小荷 | 来源:发表于2022-09-27 19:52 被阅读0次

    “这是安胎药。”星沉故意俯身凑到她耳边说,唇齿之间的热气呼得葳蕤面红过耳、好不自在。

    “孙昭媛是听说北宸宫卧病才状似疯癫的吧?”勤政殿里,星沉有一搭没一搭翻着桌上的奏疏,边询问锭子。

    “……奴才不能断言,但早上的确只是听说梦魇不断。”锭子听出这问话涉及“定罪名”的大事,本着从不站队的原则,答的颇圆滑。

    星沉抬眼一瞥,“禁中上下各色人都有,可都免不了太会说话这个毛病。”这话言在意外,自然不是单说给锭子听的。

    可锭子也只得连忙跪下认罪,“奴才万死。”

    “你既认罪,便罚你迎薰门值夜十日,有一错漏,再加十日,上限不设。”

    “奴才遵旨。”

    这惩罚算不上重,可对常年在御前侍奉的锭子来说,跌了面子比受什么苦痛更难受。星沉也看出锭子的心事,缓步走到他身旁道。

    “踏实当差,替朕好好查一查那些宫里宫外私相传递的脏事,多少人抢不来的立功机会。”

    意味深长地说完,便兀自往殿外去了,锭子跪得极低,还没敢起身,又听得盛帝回头嘱咐,“今天起,北宸宫的药我去送。”

    “雪儿,叫你家小姐起来吃药了。”霜儿刚把午饭的碗碟拿出去,雪儿正收拾桌案,听得一声招呼,倒不像锭子公公往日的声音,抬眼一看,赫然是盛帝。

    “姑爷…陛下……你怎么来了?”雪儿眼睛瞪得好似见了活鬼,整个人僵住,连行礼都忘了。

    星沉看着雪儿窘状几乎憋不住笑,还是葳蕤忙出来给雪儿解围,让她出去帮霜儿了。

    “真是呜呼怪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意到你这里,还要受丫头们的质问。”星沉见葳蕤只用一根素白玉簪挽个低髻,通身素净,面上亦脂粉不施,越发显得气质清冽,比以往更惹眼。

    “我们不过是边地长大的,跟你们天潢贵胄比,同野人差不多,哪里懂这些之乎者也的话,您还请多担待吧。”葳蕤看他跟前没旁人,言语间颇随意。

    若是旁人如此说,大概要免不了要打一顿板子送到不见天日的水牢里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可星沉此时却很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偌大禁中,也只有你敢跟朕这么说话。”

    “这是多怕我不喝药,还烦劳陛下专门跑一趟。”葳蕤看他手上提盒,知道他是送药来的,撂下这么句轻飘飘的话就往里头阁子去了。

    星沉跟过来,看见那龙首佩挂在床帏外,心里的得意都藏不住。小心翼翼地从提盒里拿出暖盅,把药倒在碗里送到葳蕤跟前,又回身取了碟梅子干。

    “你知道这是什么药么?”星沉看葳蕤饮得畅快,半分犹疑也不曾有,忍不住发问。

    “大不了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踏进这宫门,早就做好了案上鱼肉的准备。”葳蕤对药理一窍不通,可她知道,陆星沉若是想让她死,实在不必费如此周折。

    “这是安胎药。”星沉故意俯身凑到她耳边说,唇齿之间的热气呼得葳蕤面红过耳、好不自在。

    “你真是……怎的这么嫌我命长……这玩笑可开不得。”一句话没让正喝药的葳蕤呛死,着实咳了好几声才好,咳得眼里噙泪还不是瞪着星沉。

    “哈哈哈哈,这里又没人,可惜你呕得这么好了。”星沉说得轻佻俏皮,可还是抽出自己的帕子给葳蕤擦泪,又伸手喂她梅子干。

    葳蕤看眼前人志得意满的样子,哪里肯吃这梅子干,伸手推开便转到塌边案几上给自己倒茶。

    “茶不送药,连这也不知道,怎么给朕绵延子嗣。”星沉说着,又变戏法似的从提盒里取出盏杏仁酪。

    “照你这个闹法,我的命能绵延到几时还在镜里照着呢!”葳蕤说得大义凛然,可眼神还是不由自主跟着他手里的杏仁酪转。

    “你若后悔了,咱们换个法子?”星沉看她这副可怜相,愈发不忍起来。

    既是兵行险招,药也不是随便喝的,而且这药方子三更定,不到五更禁中一小半的人便能知道治的是什么病,哪里是随便几味温补的药可以敷衍的。

    葳蕤也不是不晓得这道理,可牵涉到皇嗣,又的确把她放到众人的对立面去了。

    “换来换去,也不过五马换六羊。算了,既认定了,便不回头了。”葳蕤一边说着,不由得出起神来。

    “我倒要问你,你是认定了我?还是认定了这法子?”星沉把那盏杏仁酪放在床榻旁边的案几上,靠着葳蕤的腿,直接坐在她脚下的锦罽。

    “其实有什么区别呢?”葳蕤垂头看他这样子,心里亦动容,在这无尽繁华却又无边空寂的深宫中长大,他应该受了好多委屈的吧。可说出来,还是模棱两可的话。

    “罢了,这酪专门给你带的,好生吃了要紧。”星沉亦不再说话,有一搭没一搭顺着葳蕤的腿摩挲,像摩挲着极珍贵又极易碎的精瓷。

    他这一摩挲不要紧,葳蕤只觉一阵酥麻不支怎的自腿传到心里,“明儿我出了事,若救不回来,还请陛下善待北境……如今得说西陵了。”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星沉仰着脸问葳蕤,“你若信不过我,又何必应我?”

    “……我若信不过你,又何必应你。”葳蕤话说得和缓却坚定,“可计划付诸实践,多少会变形的,万一之念,也要存心。”

    星沉没想到葳蕤如此剖心,更没想到她想到了这一切,还能答应他。

    “谢谢……认为我值得,你要怎样,我都应你。”他不由得抱紧葳蕤一双腿,头贴着她的膝盖,在天青绉纱裙面上留下一丝泪痕,他何尝没有隐忧,但棋局开始,便如箭在弦上,只有你死我活一种了局。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这里掉根针都有人跟你回禀是不是?”葳蕤说着,从星沉怀里滑下去,也坐到锦罽上,与他耳鬓相接。

    “暗卫只有护卫之责……我若知道你平白受她们欺辱,只能日日吃粥,不会执于见了西陵的奏疏再来看你。”

    话音未落,葳蕤钻进他怀里,“那我偷偷亲你不会有旁人知道咯……”

    正听得星沉心襟荡漾,雪儿忽地推开了内阁的门换新茶来了,看两人偎在一起,眼睛瞪得快出眼眶,楞了半晌,还是霜儿反应过来不对,过来一看,才给她拽走,又阖上内门。

    葳蕤刚有动势,听有人进来,直接把头埋在星沉怀中,星沉也乐得抱着她痴笑,“你若死了,我便把他们杀绝,然后就去陪你。”

    她终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帝王之心永远不会为至尊的权位之外的东西停留,此时此地他的确可以认定,可彼时彼地他也可以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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