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阿图什,还是在一片茫然夜色之中,尽管时间已经9点半了。
列车晚点,但是广播却一点没有晚,提前了许多时间就通知“阿图什站马上就要到了,请各位旅客做好下车准备。”于是我们还没坐热的屁股,就站了起来,急匆匆地把行李拿下来,安安静静地在过道排成一队,等待着列车进站,这一等似乎就最少有了半个小时。就在这漫长地等待之中,列车才缓缓地驶进了阿图什车站,一个看起来很小,很小的车站。
踏在石板路上,没有了火车的摇摇晃晃,才感觉踏实了许多。在夜色下,昏黄的灯光把站台的石板路映得有些发黄,让我不禁想起七八年前家里的老火车站尚未翻修时的景象,这里似乎就像是那过去的影片,连时间都一并停滞了。我们就在这带着些怀旧的光影中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来,四处寻找着来接我们的麻老师。可是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什么来接人的车,只有巡逻车打着红蓝交替的警报灯在警务站边显得有些肃穆,除此之外,只有空旷无人的道路,在路灯的照耀下格外清冷。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拖着行李无脑地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向前走去,四处张望着,渴望从清冷的马路上找到些什么。“怎么办?给麻老师打个电话?”龟哥提议道。还没等电话打出去,背后却已经响起了麻老师喊我们的声音。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回首望过去,麻老师站在那辆巡逻车前笑盈盈地看着我们,一个挨一个地叫出了我们的名字,这也是她神奇的能力吧,在给我们教心理学的时候就展现了出来,只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就把每一个人的名字和脸对了起来,到了现在也不忘。不过却也是遇到了卡壳,到了陈虎的面前,眯起眼睛想了半天,也没认出来他到底是谁,反倒是陈虎腼腆地笑了笑,“老师好,我是13级,留了一级。”麻老师这才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认不出你。”然后一拍手,“好了,孩子们我们走。”虽然这样说,可是我们依然茫然,环顾四周,都没找到来接我们的车,直到麻老师指了指身边的巡逻车,我们更是惊讶了半天,没想到这一趟的待遇规格如此之高,甚至还可以体验一把巡逻车的感觉。
等到车上了路,天色也渐渐的明了,南疆的风采可以说是完全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了,依旧还是冬季的南疆,路的两旁除却了土黄色之外,只有一块又一块的斑白,那些白到底是什么呢,终于在这一刻才揭露了真相,“你们看那些白的,都是盐,这边盐碱化特别严重。”麻老师一边介绍着,一边指向了车窗外的土地,与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一块又一块的白已经不同了,这里的白是成片相连的,在黄土之上遍布了一层,甚至有些一望无垠,组成了一片白色的王国,即便是渐渐升起的朝阳,依然不能把这一大片白染上颜色。初到南疆,在天山山麓的另一端的这片土地就已经刷新了我们的眼界,给我们展现了与常见景色截然不同的世界。
随着车子拐向一个弯道,开过桥洞,停在了一个哨卡前,司机大哥冲着哨卡的警察吆喝了一声,拦路的卡子就被拉了上去,我们就此正式进入了红旗农场的土地,就像一个与世封闭的小城镇一样,这里虽然小,但是什么都有,学校、商店、住宅小区,所有的东西都压缩在了这个小小的农场场部之中,一条不过百米的主干路,甚至把地图拉到最大都找不到在哪儿,却在两旁遍布了商店与饭馆,大概就是这农场的商业街吧。而我们的住处,也远远的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完全没有想象中支教艰辛的感觉,甚至有些像来到这里享受。“这也是昨天才收拾出来的,场部买了好多东西,还没有送到,你们先把行李放上去,我们先去学校看看吧。”麻老师这样说着,带我们向着学校走去。
当站在农场中再看附近时,虽然还是一片土黄,却和刚刚在车上的感触截然不同,那座土黄色的山远远地矗立着,一直延绵,好像一堵巨型的帷幕,挡在了那里,在湛蓝色的天空下,仿佛白云就是从它的顶端飘过,土黄色之间夹杂了点点的白,有些像云彩从那空中飘落,落在了那山坡上,忍不住拿出相机,对着那天际之间拍了张照,感觉这里还有着太多等待着我们去发现的美丽。
“欢欢!乐乐!小强!大黄!”当走在路上时,麻老师对着周围呼唤道,一阵犬吠迎着她的呼喊响起,撒欢的狗儿“嗖”地一下就冲了过来,却在我们面前停住了脚步,似乎是见到陌生人了,迟疑地看了看我们,立马掉头跑去,隔了老远,才扭过头来瞅了瞅,任凭怎么呼喊也不肯再过来了。这倒是让几个女生松了一口气,狗这种生物在她们的眼里还是有些太过可怕,更何况那只被喊作“小强”的狗狗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狼狗呢。不过在以后的生活中,这些狗狗也是我们生活里颇为有趣的一些存在,在这异乡陌生的土地上,也还好有了这些动物的陪伴,才让这接近四个月的时间更加有了乐趣。
空无一人,可以这样形容农场的主干道了,只有商店开着门,但是店主却百无聊赖,在白天的时段里,整个农场都显得有些寂静,似乎只有我们闹吵吵的声响了。刚刚走进校门,就看到一群穿着迷彩的人提着棍子和防爆盾走出来,我们还没来得及瑟瑟发抖,就听到麻老师上前打招呼道:“伊玛木老师啊,这就去应急演练了?”带头的男人点了点头,又看向在麻老师身后的我们,“啊,这就是我们的实习生,这是我们红旗农场学校的教导主任伊玛木老师。”麻老师介绍道,伊玛木老师那张有些严肃的脸立刻带上了微笑,“欢迎,欢迎。”他伸出那双宽大的手掌和我们每个人握了握手,那双手有些粗糙,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再回过头望向他们的队伍,整整齐齐地一列迷彩,走出了校门,去完成他们的任务。
学校的楼有些稍显破旧,在这里真的是有一些时间停滞的感觉,就像我在小学时那样,白色的墙上下半部分涂上了绿色的油漆,每个班都是有些吱吱呀呀的木门,这样的光景似乎让这里总是有一种在十年之前的触感,就仿佛一个停滞的时空。我们坐在会议室中,等候着学校老师的到来,怀揣着点点的不安与期待,等待着我们实习支教这趟任务的开端。米书记,这个学校的负责人,一个看起来很是和蔼的小老头,眯缝着眼睛,带着笑容,感谢着我们,欢迎着我们,我们这些大学生来到红旗农场参与实习支教,一再地说着:“我们这里条件不好,你们多多忍耐。”这样不停地话语让我们有些不好意思,初到这红旗农场就受了这么多的照顾。孟书记就显得严肃多了,“你们既是学生,现在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所以就要遵守我们学校的规矩,还要不断地向其他的老师学习,这是你们的任务。”他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这样板着脸,有些威严,但相处下来却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
“好,我们就这样,11点吃饭。”米书记的汉语仍然有些维语的味道,而且语速特别快,这是他们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麻老师看了一眼手表,“米书记,11点?”米书记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北京时间,1点,1点。”麻老师这才对我们笑了笑,“这里有的时候都会说新疆时间,所以要问清楚。”只留下了我们,在会议室中等待着,也不知道学校会给我们安排什么样的伙食。尽管很期待,但是肚子却很难挨,毕竟已经坐了24个小时的火车,都没有好好吃过饭,在我们的一致商讨下,还是决定先出门找些什么东西填一填肚子。在学校对面的餐馆,一个不大的地方,几张桌子唰唰地就被我们占满了,老板瞬时间有些懵逼,大概在这个时间段,有这么多人来吃饭也是很神奇的事情了吧。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只能点些包子充饥,等到最后却发现端出来的除了包子还有几盘花卷,老板带着歉意和我们说道:“肉包子没有了,素包子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有花卷。”不过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在意的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了。
学校的午餐,每个人抓饭管够,上面还有一块硕大的羊肉,这让女生们有些犯了难,不知道应该怎么下嘴。别说女生,就是我们男生看着这样的东西也有些犯了难,偷偷地用眼角瞅着那些维吾尔族老师是怎么对付这么一块羊肉,学着他们样子撕咬着,却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看来想要适应这片土地还是需要好多时间呢。也是这硕大的羊肉与油腻的抓饭,喂饱了我们,再品一杯南疆的茶水,解解这饱腹的油腻,也算是一种生活的享受了。
随着我们的生活用品慢慢地运到,我们忙碌的生活就开始了。上午刚刚说完我们已经不是需要被照顾的学生了,下午果然就要我们亲自动手,场部给我们安置的沙发、茶几陆续运抵,堆在了楼下,都需要我们一件一件地搬上去。这支教的生活还没开始,反倒是先做了一次搬家工人。在搬家的过程中还穿插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乐事,运茶几的汉族司机与运沙发的维吾尔族司机吵了起来,虽然两边言语不通,可是并不耽误吵架,反倒是一个河南的大叔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吵,一边当起了翻译,打起了圆场,才把这段争吵平息了下去。用尽了一下午的时间,我们才算在这农场中安顿了下来,每个人都有了每个人的房间,每个人都已了每个人的生活。初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算是这样结束了,紧跟着其后的便是支教生活的开始,也是我们的在此追忆的三个多月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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