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狼吞虎咽的崇冥抽出一只手抓了一碗饭放在我面前,示意我也赶快吃饭。我擦了擦眼泪,笑着叹息了一声,拿起了筷子,却还是激动得不停地涌出泪来。崇冥嘴里塞满了食物,一边嚼着一边微笑着温柔地望着我,又伸手抹了一把我脸上的泪水。
这一晚,我们喝了足足十几坛酒,从饭桌挪到了胡床上,已经有些醉意的我懒懒地倚着垫子,对面是同样倚着垫子傻笑的崇冥。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让财叔做阎罗的?”我迷离着问道。
崇冥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说道:“从……我去那所道观看你时,那时你还是个小娃娃,所以应该没有印象,财叔发落了一个道观里收留的屡教不改的小毛贼,那气魄,那手段,我那时就觉得,他是做阎罗的料!”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那我消失那些年,你就没想过让财叔接手十一殿?”
崇冥没有丝毫的犹豫,一边挥手一边摇头道:“不可能,十一殿阎罗只能是方林儿,如果你一直不回来,这幽冥,我也不要了……”说罢,他枕在垫子上,闭起了眼睛。
我将碍事的矮桌搬到身后,推搡着叫醒他说:“不许睡!我问你,你是处心积虑地要踢走黄中庸,还是他惹出事之后你才想起财叔的?”
崇冥像是睡着了,却闭着眼睛勾唇一笑,带着那独有的邪魅表情呢喃道:“更换阎罗,自然是迫不得已……”说完,径自咯咯地笑了起来,想也知道话里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一直拖延着黄中庸只审不判,是要给天庭做出态度,假装想要挽回黄中庸,迟迟不肯削掉他的官职,彰显鬼帝仁君之治。同时,也留出时间让地藏王假装物色继任者,从而不让那些神仙察觉这个位置其实早就是为财叔留着的。
其实,地藏王要财叔跟随他修行,本也是看中财叔定会有一番作为,但凡幽冥阎罗生变,财叔必定是第一顺位的接手人。而财叔因搫穹天尊的事被罚到白山苦行,我心焦不已,这才让崇冥动了心思,于是挑了本就对我有诸多不满的黄中庸,没想到他果真有异心,于是便将计就计,将黄中庸引入了早已设下的圈套。
尽管事情最终走向了崇冥想要的结果,却还是遗憾地失去了万柳,世间事总是这样,不得尽善尽美,却也教人珍惜。
知道崇冥就要去灵霄殿,这一来一回幽冥又要许多年,我又有些离愁别绪总是堵在心头,可又知道他是去接财叔,所以不好矫情,只是每晚都缠着他留在十一殿,没完没了地索取着最原始的欲望。
“是谁说的,不让她碰枪,就不准我碰她的?”崇冥喘息着道。
我骑坐在他身上,轻抚着他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精壮身躯,不时地衔上一口道:“我说的是不准你碰我,没说我不可以碰你……”
这样愚蠢的游戏玩了好几天,却还是没能挡住时间的进程,这是崇冥离开幽冥前的最后一天,我正在十一殿小厨房里鼓捣着晚餐的酒菜,孟章却火急火燎地跑进院子,说帝君收了一封信之后便急着离开了幽冥,连兵器都没带。
我心头一紧,连忙问孟章是什么信,还好信被留了下来,只是信是用鬼文书写,孟章看不懂。
那是一封速传信,是地藏王用法力派过来的,信上说他到了白山,却发现财叔不见了,他正在山间搜寻,要崇冥立刻调动白山附近的阴差和无常一同寻找。
我心急如焚,不知财叔是跌落山涧还是被什么人掳走了,可是财叔已是阴魂之身,阳间等闲如何伤得了他?
来不及多想,我即刻叫孟章传话给五殿阎罗,将幽冥诸事交由他打理。孟章说崇冥没有带兵器,我便冲回房里拿了金钢鞭和一支青铜剑,立刻启程赶往白山。
选了一条最近的魂路,虽需翻山越岭,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走了一日便追上了崇冥。他也是马不停蹄地狂奔着,见我赶上来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接过我手里的剑,牵上我的手,一起继续向前。
靠近白山时,远远便望见整座山金光耀目,地藏王立在山顶用法力罩住整座山峦,口中法咒不停,似在搜寻财叔的下落。
山下不断有阴差和无常的身影出没,在一些细微处仔细查找蛛丝马迹,试图从中找寻出一星半点与财叔有关的线索。
我与崇冥来到地藏王身边,他抬眸看了看我们,失落地摇摇头,显然并没有财叔的消息。崇冥心中一沉,望向已经红了眼眶的我,搂了搂我的肩膀说:“别急,等等下面阴差的消息。”
地藏王一如既往地黑着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修为可恢复了?”
我沉吟了片刻,答道:“劳地藏王挂念,已经无碍了。”
地藏王扫了扫崇冥,问道:“你也信了?”
崇冥面露难色,低头不语。地藏王微怒,低声斥道:“一个没了灵脉,一个动不了灵骨还失了修为,原以为成婚之后你们能长进一些,没成想还是如此鲁莽,两个都跑出来,幽冥丢给人家做靶子吗?”
听地藏王这样斥责,我心中不悦,暗暗愠怒。说到底,我失了修为也是他保管天族诅咒不利酿成的,况且,他若不把财叔罚到此处,我们又何至于跑这一趟,如今财叔下落不明,我都还没怪他,他倒责怪起我们来。
崇冥拱手道:“回地藏王,幽冥有五殿王值守,其余各殿鼎力支持,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么放心,你这鬼帝也给他做算了!”地藏王不以为然道。
崇冥沉默,我却不似他一般好脾气,刚要辩驳,一个阴差打断了这不愉快的对话。
“帝君,抓到一只老鼠精,它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特带来禀报。”阴差道。
我们低头看向阴差手里拎着的老鼠,灰毛被吓得全部竖起来,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看见几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把猴子爷爷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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