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

凉

心里是有难过的。

单位通知女工体检，调好课，大家三三两两结伴去做“两癌”筛查，原本以为只是针对我们或市直单位的，去了才知道面向大众，也因着覆盖面广，人特别多。我是上完课去的，临近中午，人渐渐少了点，比起同事前前后后三个多小时才结束，我还算是幸运的了，整个过程花了两个小时多一些。

只是结果不是很乐观，医生皱紧的眉头牵引着我的心，起伏不定，忐忑不安。最终还是另外开了张单子，让再去问问科室的主任医生。了解些情况后，医生叮嘱说少熬夜，注意饮食，保持心情愉快是必须的。

明明已经是夏天了，吹起的风里居然还透着丝丝的凉意，恍惚间竟是分不清这究竟是什么季节。

安享了八天娘在的惬意与幸福，今天午饭后娘执意要走。其实我也很纠结。这两天爹回去了，我们上班、上学后，娘一个人在家，她两天没有下楼了，我可以想象她一个人的冷清和寂寞。

昨晚我值班回去十点多了，娘的房门已掩。瑶说，姥姥早就睡了。然后又加了一句：姥姥睡觉为啥不脱衣服啊？我心里一惊，轻轻推门，果然见娘和衣而卧。清淡的月光沿着窗帘缝溜进来，洒在床上，娘瘦小的身躯显得越发单薄。我鼻头一酸，蹲在床边，轻唤娘。娘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吃饭没，我去给你热吧。

娘眼神不好，视力表最上面的一行都看不清开口方向朝哪儿，之前做过两次有关白内障及眼底的手术，可都不曾达到最理想的效果，而且手术后，连近距离的物品也辨识不清了。前些年，娘看不清远处，但哪怕放近些是能看书读报的，这两年再拿起书，娘说眼前一片模糊，一个字也看不清了。

我视力也不好，曾体验过去掉眼镜的感觉，那种茫然的慌乱让我常常想起娘，心疼娘。我不知道她眼中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我看得出娘的沉默娘的孤寂。我们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也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她左右，她也不愿意出门，来我这儿只要是她一个人在家，别说两天就是三天、四天估计她也难下楼一次。

除了眼睛，娘的腿脚也不好，她老说来我这儿光上楼，在老家多舒坦啊，一开门就是平地。

之前我还跟她争辩，顺便说上几句上楼的好处。渐渐地我不和她争了，只是有些后悔当初买房时为什么没去考虑买个一楼。况且我自己也是对楼梯有阴影的。

娘这次也是破天荒地住了八天才提出回去的，我想留她，可又怕留下来的娘不开心。我也知道留不住她的，娘一旦说出想走，那就是一定会走的。可我真的真的想我们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娘在能减轻我的重荷，下班一回来就能端碗吃饭曾是我许久以来的梦。更是因为，在一起我也能感知她的喜忧，每天回来跟娘说说话便会缓解一整天的疲惫，那种心灵上的安适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

今天周二，我们车限号。娘为了不让送她，特意选今天回。我说用电车送她到车站她都不肯，执意要自己去坐公交。最后骑着车子的我以她要不坐上去我就不上班为挟，这才听了我的安排。娘身子真轻啊，前往乘车点的路怎么这么短呢，以至于我还没有认真回味，车就来了。

直到听到娘爽朗地说，我到家了。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又上了晚自习，风从窗外争先恐后地往教室里钻，完全没有夏的温度，临到下课，穿着小衫的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回来路上，加了件厚外套，依然没挡住层层袭来的凉意。

这凉呵，怎么就不似五月天的模样呢？